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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将生死置之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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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斗转星移,王莽日夜与天子形影不离,已连着几日不曾踏出未央一步。

刘傲心中却日渐忐忑:王莽实在太反常了。从前死活把他往千秋万岁殿上拖,如今绝口不提上朝的事;殿前奏箱已堆成一堵矮墙,班婕妤见了都急得掉眼泪,王莽却安之若素。

这货不想混了?刘傲不禁犯起嘀咕,抑或是……他不敢往深里想,却忍不住在王莽熟睡后偷偷睁开眼,仔细端详这张端正得近乎神圣的脸,猜想那两扇沉静的眼帘后,收藏的究竟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穷途末路的忧伤。

这日刘傲醒了个大早,起都起了,要不顺便上个朝吧。王莽赤着上身趴在一旁,刘傲不忍叫醒他,便轻手轻脚爬下龙榻,自个儿拎过中衣往身上批。不料才系好衣带,却被一双健壮的手臂从后头抱着,拽回了榻上。

“陛下去解手?怎不叫臣?”王莽的声音满是半醒未醒的迷茫。

刘傲拧身笑道:“叫你做甚?替朕扶着?”

王莽混沌的笑声夹着暧昧的暖意,吹进刘傲耳朵眼儿里,两手不老实地伸进他衣里抚摩。

“诶诶——”刘傲嗔道,“昨儿不是才……嗯?歇歇。”

“歇过了。这不,又起来了。”王莽一手顺着他胸口直往下探,刘傲扭动身子明推暗就,眼看便要擦枪走火。

“嚯,你现在越来越那个了。”

“哪个?陛下明示。”

“你说哪个?别装……嘶——欸,等一下!唔……”

“等不得,一刻也等不得。”

……

屏风外托着盆盂茶水的阉人们一听这动静,便知一时半会儿起不了了,于是静悄悄各自散去,只留下两人在殿门口把风。

午前刘歆依旧带几个大箱来,阉人们说君上未起,他只得同往常一样,兀自开箱、分拣、代阅。不多时,帮手来了。

几日来,班婕妤已同他十分熟稔,无谓再避嫌。料到他仍饿着肚子,来时还提了一匣亲手蒸的糖饼。

怕这呆子拘礼不受,班婕妤先开口道:“阿弟不爱吃甜,枉费我一番工夫。侍郎替我尝尝,当真腻口与否?”

刘歆恭敬接了,二话不说便往口里塞,吃得香极了。一盘下肚,却连句好话也没有,仍木呆呆两眼发直。

班婕妤见状也猜到几分,不免心生哀悯,便试探问道:“怎的?与谁置气拌嘴了?”

刘歆顿了顿,秀气的嘴角一撇,黯然道:“子衡不辞而别。”话一出口,他长舒一口气。这几日哽在胸口的那团委屈,终于吐了出来。

“时局如此,他必不得已。”班婕妤柔声劝道,“定陶王见事不好,尚且仓促离京,旁人岂敢久留?”

刘歆胸口起伏,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忽又恨恨道:“那没良心的……他偷我书!”

班婕妤诧异回视,见他攥拳道:“将我三卷《穀梁》、一卷古文《诗》顺走!除了他,旁人不知我有此经典。”

刘度偷书?班婕妤只觉荒谬,险些失笑。刘度那草包分明连圣人之言都读不通畅,古文经典于他何益?

她耐心问了刘歆丢书的始末,思量片刻,转眼道:“你怎知他‘偷’?他是何样家世,既走得匆忙,又怎会贪恋这无关财物?未必不是替你拿的。”

“替我?”

“保不齐,他原打算带你同去,怕你舍不得书、替你先收拾了。只是未等到你……”

一语惊醒梦中人。刘歆闻言心头一酸,无比懊恼自己竟未想到此种可能、白白错恨了人家,眼眶兜不住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滴落了一串儿。

刘歆比她阿弟年长两岁,为人处世却比她阿弟更稚朴几分。班婕妤于心不忍,所幸无人在侧,她便上前以袖替他拭泪,轻声哄道:“好了好了,来日方长,相逢有时,重圆有时……”

话虽如此,班华心里却想,那浮浪子走了也好,日后王莽若向宗室发难,刘度必受牵连,这呆子夹在其中,料难两全。

两人不能久歇,刘歆收拾了心情,班华便回位坐好,双双埋头奏本之中。

少顷,刘歆突然顿笔,倒抽一口冷气。班华侧目探询,见他惶惶嘟囔道:火犯心,王者绝嗣;火舍心,天下兵,诸侯四起;火守心,大人易政,主去其宫……”

班华凝眉冲他摇头:“何出此凶言?”

“太史令奏曰,荧惑守心。”刘歆忧心道,“心乃明堂,天子之位也。荧惑为孛,荧惑守心,天子走失位,国有大丧。”

不消说这“荧惑”指的是谁。班华记起此前匡相所言诸般灾天象异,不觉回头向内殿瞄了一眼。

刘歆念叨:“前次日食,乃太阴犯阳,师兄主张归论于定陶王留京;如今定陶王已离京就国,这‘荧惑’又是……”他眼前浮现出淳于长可怖的死状,落地人头口中那串诡异童谣,瞬间又令他寒毛倒竖、牙齿打颤。

两人骇然对视,彼此心照不宣。

此时蓦然出现在身后的魁梧身影,把两人双双吓了一跳。

王莽背手走来,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视一圈,沉声问道:“何事一惊一乍?”

“荧惑……荧惑守心。”刘歆仓皇应了一声。

王莽将袍服下摆一甩,端端坐下,气定神闲道:“复:天子不言灾异鬼神,谓‘勿作妖言煽惑百姓’。”又问:“卫煊将军可奉召开拔回京?”

刘歆忙翻出昨日所阅军报,摇头回道:“尚未有信。大漠荡荡,卫将军奔波征伐,行踪不定,想来难找。”

王莽提气叹道:“未央宫守备空虚,无人统帅南军,此为当务之急。陛下命我一力担此重任,可我新伤初愈,又不善武功,如何胜任?”

班华心道,我当你急着砍了淳于长,是早安排好了继任,原来竟未有打算?抬头却见王莽两眼直瞅着她。

哦。班华这才意会过来,此番借刺杀向淳于长党羽发难一役,她班家弟兄功不可没;王莽有意投桃报李,提拔她家人。

可她两位阿兄不过一介儒生,从未带过兵;阿弟虽从戎数载,却资龄尚幼,难以服众。加之此时局势微妙,班家在军中毫无根基,如何带得了南军虎狼之师?

话递到这地步,班婕妤竟不接应、一味装聋作哑,王莽一时有些郁闷,两人默默对峙,半晌无言。

这时,殿门口披甲的身影一闪,传来一声轻唤:“王大夫。”

王莽听出是缪盈的声音,便知他有事要报,于是起身来到殿门外。

缪盈神情严肃,附耳向王莽道:“王大夫,大事不妙!昨夜城外兵马异动,探子来报,河间王纠集长陵兵役与骊山水患灾民,兵围城下。”

王莽心头一紧:“执金吾何在,城外无人屯戍?”

缪盈嗐声叹道:“执金吾陈卓,反了。”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王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没想到来得这般迅疾,他还没来得及做好与天子分别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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