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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欲取先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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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煜与谢重珣同乘一驾,谢重珩却没跟他们一起。父子二人一别经年,想来有很多话要说,有压抑许久的感情需要宣泄。

转身的瞬间,他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来。

用最短的时间竭力压下翻涌的心绪,谢重珩重新上了后面那辆马车,却见凤曦唇角沁血,素衫染红,面色苍白地靠在车壁上。他心里一紧,抢过去扶着人:“你受伤了?现下怎样?”

半妖僵硬紧绷着,呛咳出剩下的血沫子,神色莫测地看着他,忽然用力抱住他的腰,紧紧贴在他怀里。想起幻阵中短短一弹指的所见,凤曦神色越发惨淡,碧瞳中有一闪而逝的痛悔。

说起来,谢重珩那场劫难遭得其实无辜。

直到长宁府城的心魔幻象,凤曦才隐约明白,因了十七岁而殁的那段记忆,谢七对他的心思停留在了最初年少懵懂的阶段。被他半是引|诱半是步步紧逼,强行勾弄出情意之前的百余年间,这一世的谢重珩根本从未像从前六世那般心悦于他,只是执拗地单纯想要他一点注意和认可。

但那之后接二连三发生了许多事,他没有任何余力去想这意味着什么。待后来重返永安,谢重珩恢复如常,两人关系动荡且诡异,长天白日的空闲时光,他却已经没有了细品往事的勇气。

直到那段恶行再次清楚地摆到眼前,再也没有避开的余地,凤曦才骤然惊觉当年真相。

凤烨说得对。生灵凡有神智者,没有不渴求感情的,那是来自魂魄的本能。哪怕痛恨感情如他,终有一天也拒绝不了那份生死轮回都丝毫不变、没有任何图谋的纯粹的真心。

不过是他自己不可遏制地对情意、对那个陪伴他最久的人生出了渴望,却只会懦弱逃避,将一切都怪罪到别人身上。他的罪孽由此攀升到了新的顶点。

但,难道他能就此彻底放手?

谢重珩不知他的如麻乱念,以为他不慎吃了闷亏,紧张地又是查看他的伤势,又是拿水寻药。

勉强压着心头惊悸,凤曦才就着他的手服了丹药,水还没咽下就又仿佛虚弱无力地靠在那个坚实温热的怀里,心不在焉道:“无妨,最后跟那孽畜过了几招,血气有些震荡而已。”

一顿,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补充:“放心,为师总不能让他讨了好去。”

最后关头,天绝道中枢要持阵,凤曦要破阵,两人终于隔着虚空十分克制地硬拼了一把修为,各有损伤。幻阵连同阻隔结界都霎时尽碎。

听凤曦大概讲了宫中的情形,谢重珩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你是说,那处院子荒废已久,却早在你去之前就布下了法阵?”

也就是说,昭明帝似乎早就料到他们很可能会强行救出谢重珣。他将之贬到那里,未必是一时恨怒,更可能是有意为之。

这固然也许单纯只是防范他们,却不排除有什么陷阱。若是后者,以昭明帝的为人,会不会暗中设法在谢重珣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察觉他隐隐的不安,凤曦慢慢道:“我方才大略查探过,没查出什么。等回去我再仔细看看。”

两辆车驾在冷硬如刀的风雪中一前一后,轧轧往谢氏府而行。与此同时,帝宫那间破院的废墟附近,一名管事模样的内宦领着两个徒弟仍瘫在角落里,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哆哆嗦嗦抖个不停。

他原本是前来传旨,允放谢重珣归家,不想方将走到不远处,蓦地不大不小一声炸响。三人顿觉自己瞬间有如下了沸水的泥团,天旋地转头脑空白。不知是不是眼花,最后居然仿佛看见凭空炸出几个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仨好容易才将满天满地散落的心神收拢一点,仍是一脸痴呆的麻木,都顾不得去想圣旨怎么不见了,又会有什么后果。

伏渊吐着血,挣扎着看过去,十分不满:“哎那谁,你倒是过来,扶我一把啊。”

三人正摇摇晃晃爬起来,闻言手脚一软,又齐齐趴在了雪地上。合着不是眼花呢!

他们并不认得这个面生的年轻人,更不知道他就是威名赫赫的天绝道的中枢,凭一己之力压制着大昭六大世家、拢共一百好几十万兵力数千年。此人看起来清秀美貌、瘦削柔弱,又似乎受伤不轻,毫无威胁,但内宦能在步步杀机的宫中、在暴虐的昭明帝手下生存至今,自不会轻易为表象迷惑。

这人突然从虚空跌出,很可能身怀异术。看样子他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凶残拼斗,还能活下来,还能淡然如斯,定是对打打杀杀习以为常的狠角色。如此人物,哪里是他们能招惹的。

见他们拖拖拉拉不肯上前,伏渊半嗔半娇地飞过去一眼,睨着为首的传旨内宦:“你们磨蹭个什么劲儿?现下我弱小无助不能自理,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们?”

“啧,凤北宸也不知怎么管的,一家不治,何以治天下?眼皮子底下的奴才都越发没个规矩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闻听此人竟敢直呼今上的名讳,妄加非议,三人吓了个够呛,三魂七魄都差点飞出顶门。

灯火雪色下,但见美人薄怒,玉面含嗔,愈加妖|魅,令人心猿意马。又想起昭明帝的种种荒|淫事迹,传旨内宦心下也不免猜测:此人不仅长得漂亮,是很合帝王口味的类型,似乎本事还不小,大约是那位新得的心尖宠,故而严严实实藏了起来,他们不认识实属正常。虽未立名分,想必却恩宠正盛,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此人若是记恨了他们,只需在昭明帝跟前一言半句就能弄死他们全族。就算眼下真有什么危险,也是自个儿担下便算完,没的自己逃过这一时,却让祖坟绵延出二亩地。

思忖罢,传旨内宦再不敢不从,领着两个徒弟战战兢兢地过去,准备将人扶起来。

堪堪伸手搭上那柔弱重伤的年轻人,却见他妖异一笑。三人蓦地定在当场,全身血肉快速坍塌、消失,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吞噬一般,啃得干干净净,连一根肉丝儿都不剩。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唯剩三具衣袍完整的森森骨骸,维持着俯身相扶的姿势。下一瞬,只听“哗啦”一声,骨骸们齐齐跌落在地,零散错杂,难分难辨。

这点血肉魂魄都不够塞牙缝的。伏渊嫌弃不已,挫着后槽牙冲天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客气地嘀咕道:“堂堂一朝帝王,竟小气如斯,抠抠搜搜的这不行那不许,帝宫里的贱奴才都不准我擅动。护得这般紧,这些人都是他爹么!”

此时天绝道中枢突然想起,从先太后那里来看,他若是早个百十年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内宦们的“甘霖娘”可不仅仅是一句骂人的话。他对自己这个发现十分得意,一边痛得捂着胸口一边乐不可支。

笑罢,他仍是将剩下的话都骂了出来:“什么朱雀血脉,呸!不如说是铁公鸡更贴切得多。又要马儿跑得好,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有这等好事!就他|娘的离了大谱。”

在风雪中又躺了会,伏渊才一脚踢开那堆白骨,爬起来回了文德殿。

海神露灯柔光莹白,殿中如笼雪色薄纱,原本安宁静谧,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所搅扰。

伏渊也不管自己一身脏污,就那么大喇喇往窗下软榻上一倒,一边咳,一边妖|魅而轻佻地笑道:“都办妥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好算给你那替身小心肝送出了宫。”

“啧,你倒是真舍得放手啊?”

昭明帝还在批阅奏折,闻言抬眼看过去。

虽是做戏,午后那一场,却实实在在激得他恨怒欲狂。提及此事,即使已经过去几个时辰,即使两人中间还隔着些距离,伏渊也能清楚地瞧见他眼底掩盖不住的怒火。

收回目光,昭明帝道:“若没有凤不归,朕也不是一定就会放了谢重珣。但有他在,谢氏商谈不成,恐怕会明着抢人。”

无论他有多不情愿,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半路杀出的来历不明者颇为棘手,与震慑大昭数千年的天绝道中枢相比,大概率在伯仲之间。不到万不得已时,他并不想让伏渊与之生死相搏,毁了他的王都和灵奴。

左右是同样的结果,自然要极尽所能地加以利用,给对手设伏。

伏渊又“啧”了声,寻了个更放松的姿势,彻底瘫在了御榻上,露出的皮肤隐隐闪着灵奴契约的淡金微光:“话说你既是早就打算放人,谢重珣又已经中招,差不多也就得了。至于要演到这个份上,费我这么大劲么?”

昭明帝森然道:“做戏做全套。谢煜必然要细问谢重珩师徒相关经过,那老匹夫狡诈如狐,稍有半点不对劲都瞒不过他。若是不够逼真,他怎会轻易上当?”

方才幻阵中,趁凤不归失神的刹那,一点心魔气裹挟着伏渊一缕神识,侵入了谢重珣的躯体。

那点神识带着刺探消息的指令,有心魔气这层掩护,纵然以凤不归的手段,短时间内也不会被发现。作为一粒种子般的存在,无需多久,它就会成为一种挥之不去的念头,与谢重珣原本的神识融合。

他会迫切渴望掌握讯息,尽快融入阔别已久的家族。届时其所见所闻都能及时传到伏渊那里,不啻是在谢煜身边安插了个至为可靠的细作,但又对其魂魄、躯壳毫无影响,很难被查出什么异常。

即使谢重珣所作所为出人意表,也最多不过让人以为他遭逢大难,性情有变。

昭明帝面目不自觉地略微扭曲,天生带着几分阴鸷的声嗓也有些狠戾:“谢煜千防万防,未必能防到自己儿子身上。但就算他能想到这一层,以他的性情,必然处处对谢重珣严防死守。”

“你猜,谢重珣会怎么想、怎么做?”

一个人倾尽所有去护佑他的亲族,这些人不说知恩图报,至少也该对他有相当的尊重和信任。然而在他为之付出了名声、前途、修为、尊严种种一切代价,自己的地位被人取代,几乎一无所有后,还要受亲人、生父的百般疑忌试探,甚至下意识的鄙弃和非议。

若是这样都生不出恨怨,那这人不是彻头彻尾的白痴,就是超凡脱俗的圣贤。

天绝道中枢恍然:“所以你要么利用他刺探谢煜的动向和消息,要么,直接让他们内部生怨,父子反目?”

将谢重珣变成细作已经足够隐蔽,更狠毒的是,那点神识恰好可以压制心魔气。待父子二人斗法摆到了明面上,凤不归怎么也该发现问题了。他们多半会以为那点神识就是真正的陷阱,必然会即刻将之抹去。

殊不知,还有个更致命的后招等着。

心魔气堪称天绝道这个巨型法阵核心中的核心,极为稀少且重要。若非遇到十分棘手的人和事,伏渊也轻易不会动用。唯一一个有这等荣幸的还是凤不归。

昭明帝曾想过以此对付谢煜,但考虑到以他的心性和手段,完全有可能在彻底失去理智前直接牺牲永安嫡系,下令灵尘起事,甚至设法逼迫六族联手,跟中心三境拼个鱼死网破,这才作罢。

伏渊愉快地笑了起来,血迹斑驳的面容耳颈上,淡金色符咒加速流转:“谢重珣一介凡人,本就深受七情六欲羁绊。照他的所经所历,一旦陷入心魔,恐怕没有人能说清楚他会生出什么样的偏激念头,对谢氏府众人做出什么事。”

“谢煜身为一族掌执,再次面对失而复得的独子和家族二选一的局面,更不知又会如何抉择。”

他仅有的血脉延续,倾尽半生心血培养之人,最后却要化成插|进他心上的一把利刃。谢煜曾经在谢重珣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和感情,接回儿子的时候有多喜悦、怀了多大的希望,到时候只会加倍痛苦。此之谓欲取先予。

啧,这想法就很凤北宸。

先太后因六族的囚禁而遭宫中贱奴凌|辱致死,他的报复果然极尽所能,换着花样地狠。不管怎样,总归不能让谢氏好过就是。

眼睁睁看着曾经重逾性命的至亲骨肉分道扬镳,日渐成仇,直至自相残杀,不死不休,可算天下一等一的残忍之事,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地期待、兴奋。

被算计的人对此却几乎一无所知。

澜沧院的重逢悲喜交加而混乱。常年的郁结于心早已耗空了顾晚云的身体,这个凄风冷雪的寻常冬夜,突然看见原本至死都不得归家的儿子活生生站在面前,她激动得一度昏厥。

谢重珣倒是从头到尾都很淡然很冷静,仿佛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井井有条地从容处置着一切,甚至还能抱着他母亲轻言细语地劝慰,几乎让人挑不出错来。

师徒二人帮着安顿完毕,凤曦将那一家三口仔细地用妖力挨个仔细查探了一番。查到谢重珣时,他目光陡然有一霎时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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