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全拴打杂徐敬业家这个案子是您亲自督办的?”
“是,我亲自去处理的,这个事儿社会影像十分恶劣,本来打算严肃处理。可后来吧,受害人决定不起诉,我们就这么教育了冯老五一顿,罚款了事。”
“这么回事儿哈。您有没有问受害人为什么不起诉?”
“息事宁人呗,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毕竟确实欠人钱。”
“冯全拴下巴跟脖子有什么异常吗?”
“嗨,你这怕不是有千里眼?我住院前两天这孙子又因为纠纷跟人打起来,叫人在脖子上豁了个五六公分的横斜口子。”
打完电话,霍惊云“嗖”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拨通杨泽电话:“老杨!嫌疑人出现了,就是你要去找的那家信达讨债公司员工——冯全拴冯五,我把视频转给你,叫那家公司认认是不是他,再问问他有没有一辆21年灰色五菱宏光封窗车。”
霍惊云拨通杨泽电话:“老杨!嫌疑人出现了,就是你要去找的那家信达讨债公司员工——冯全拴冯五,我把视频转给你,叫那家公司认认是不是他,再问问他有没有一辆21年灰色五菱宏光封窗车。”
“正要给你电话呢,公司说冯五前天就请假了,人到现在也没出现。我又让公司前台打他电话,这孙子关机!你先别挂,”说着,杨泽就跟前台出示了这个视频。
“背影……嗯呐,贼拉像冯五儿,看这大佛珠手串,还有这豆豆鞋,铁了是他!请假前天穿的就这双,还真皮的呐,我就开玩笑问他,穿了哪个婆娘的鞋来了?男人嘛,有了钱要么吃喝要么嫖赌。”前台一浓妆艳抹的40来岁东北大姐刚割了双眼皮儿,坐办公桌前吐着瓜子皮儿照镜子。
“车呢?他有没有开过一辆灰色五菱宏光?”
“大兄弟我跟你说,干咱们这行儿的,没个豪车哪能镇得住场只,整一五菱宏光去那不露馅儿了么?那玩儿不能开,这一两年发达了,整上路虎了。”
“发达以前呢?”
“让我想想……哎!还真见过!有一回拉了几十箱抵债的酒回来,就是辆五菱宏光!那车说是借的,其实咱都明白啥事儿,□□嘛。咋滴了,他又犯事儿了?稀松平常,吃饭似滴。”一个“又”字把杨泽整不会了。她的话一五一十传到了霍惊云耳朵里。
“都听见了,你派几个人轮班蹲守在公司附近,自己回家补个觉去,尹建正在排查嫌疑车辆,我再叫小崔带一队人去冯五家那儿蹲守,争取人赃俱获,放心吧。”
“那行,我昨晚跟他们轮班走访,也就睡了仨小时,还真熬不住了。有啥事儿随时联系。”
挂断电话,咕嘟咕嘟喝干凉透的咖啡,叫上夏亮,霍惊云下楼发动警车,径直往拖车公司驶去。
刚从警队出来上了北边环路,尹建电话就打了过来:“卧槽老大,这儿光同色同款的五菱宏光就18辆,我滴个神!交警队给了支援,筛出来三辆□□,别的也排查了8辆,目前还没找着嫌疑车,前天值班儿那大黄,哦黄大爷正在往这赶。急需德艺双馨的亮爷出台!哎,他今天出另一个现场吧?技侦派菲菲吗?”
“贱呐,亮爷叫你哥我截胡了,正在旁边磨刀呢,到时候腿脚倒腾快点儿,别给逮了现杀现吃。”霍惊云朝副驾吹了声口哨,夏亮咬牙切齿的声音森然传来:“清蒸红烧你猜。”
吓得尹建连声讨饶。
20分钟后,水厂路拖车公司。
中午,门岗老黄带着小黄帽骑着自行车来指人了前天晚上开来的那辆车,果然是其中一辆套牌的。
“说说前天晚上的情形。”
“前天晚上雨跟瓢泼似的,凌晨1点有个人来叫我开门。当时我就纳闷了:这车不是开到门口了吗,还叫啥拖车?再说了,我也没收到拖车电话呀,这难不成他生给推过来的呃?”
“我拿着电棒子出去一照:额滴神!这眼咋恁瘆人啊?再多瞅两眼马上要给我一刀似的。开了门以后,他径直把车开进来,扔给我200块钱就走了,等我反应过来才想起忘了跟他要电话,挨了老板一顿好骂。你们说说,这车也没坏,天还下雨的,往这里头拱啥喱?”老黄一边说一边横起头做了个“钻”的动作。
霍惊云又问:“那人长啥样?”
“他穿个黑雨衣,还戴个黑口罩,雨又大,别的,真没注意……对,他脖子这儿有条长疤,一直走到下巴颏儿,就这儿,我那电棒子一照正好看见,骇死我了。”老黄说着在自己左脖子和右下巴用手刮了条弧。
尹建拿出冯五照片:“是这个人吗?”
老黄眯起小眼凑近瞅了瞅:“这眼神,像!”
“车开进去他就走了?”
“没,雨忒大他去停车我就在门口等着,大概10分钟才出来走了。”
“他这两天没来?”
“可说呢,丢下车也不联系我们,更不来开车,跟不要了一样。警官,这个人是犯了啥事儿吗?”
“要人命的事儿。再见着这个人,千万别慌,第一时间找个没人的地方给警察打电话。”霍惊云郑重看了他一眼,派出所民警开拉起警戒线布局现场,拍照、痕检、拓取手印脚印、提取毛发的轮番上阵。
老黄腿有点发软,后脖子上“嗖”地窜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尹建扶了一把,差点跌到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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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霍惊云睡下不久,俞栎就来了精神,实在睡不着就开始盘算这起盗窃杀人案。他反反复复把案子走了不下五遍,每个犄角旮旯都想过了,还在手机上总结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可疑点,但还是觉得不踏实,又怎么都想不到别的疑点,直到天快亮才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近中午,大学教授的好处就是,暑寒假管够,无数的讲座、培训,甚至有被动的售书签名,能推就推,他尽量留下充足的时间来参与破案实践,尤其是霍惊云的案子。客卧里满是霍惊云的味道,还挺好闻,俞栎躺在乳胶枕上深深呼吸,然后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霍惊云已经发了5个微信过来:
“起了吗宝贝儿?给你叫了麦满分。”差一刻9点。
“早餐凉了记得热一热。”9点半。
“起了吗我的睡美人?上午咋安排?”10点。
“案子有新进展,嫌疑人锁定了,正去拖车公司。要是48小时真破了案,你男朋友申请个小长假跟你腻歪三天,飞去荷兰那个蒙克老家看展都行。”10点37。俞栎用手捂住了眼笑:“是挪威,傻瓜,三天倒时差都不够。”
“中午想吃什么?要不我叫厨子去家里做吧,海鲜意大利面配牛排怎么样?”11点3分,5分钟后俞栎才醒,全部看完才坐起身,低眉菩萨似的回他微信:“刚醒。中午热热早餐。”想了想,又把微信改成“中午尝尝你买的高钙奶,再做个大三明治。”
收到消息的霍惊云此刻正在拖车现场指挥拍照、提取车里毛发等证物,立马给回了个亲吻的表情,又电话局里给全市有关部门发了协查通告。
俞栎看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逻辑演绎,又结合当下霍惊云的发现,知道案子到了攻心阶段。
冯三意图撞死时晏嫁祸李先一,冯五又是抛尸人,堂兄弟俩都拿着跟自己职业远远不符的天价高薪,这兄弟俩极大可能合谋害死偷画的徐敬业又把画据为己有。把他俩突击审讯,是有找到真画和查出杀人真相的可能。
那么,这次惊天大案的嫌疑人就只有他俩,没别人吗?他们是第一次这么干吗?
他们是谭韬介绍来的,而身为展馆的一把手和实际二把手的马明亮和谭韬,在出了这么大事儿以后仍然该参会参会,该工作工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如果案子跟他们没有牵涉,他们是可以心安理得照旧生活。
果真是这样的吗?
可就是哪里怪怪的。
毕竟,被害人在所有人觉得不可能续签合同的情况下,却意外地等来了超出预期的合同,到底为什么?
他马上拨通了霍惊云电话:“你们队还能派出外勤吗?我打算去李先一家一趟。”
霍惊云十分不情愿地把空降女派给了他。
中午时分,李先一家门口。俞栎敲开他家门时,来开门的是个二十来岁,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小伙子。
“你是?”
“我是李师父的徒弟,沈鹏。师父昨夜咳得没睡好,现在吃了药刚睡着,所以还请二位小声点。”说着,他把来人引进来坐到客厅沙发上,这是套老旧的真皮沙发,好几个地方破了皮,露出灰黄的海绵,大部分地方都被擦得掉了色。
两人点点头,进了门在外间等李先一醒来。
俞栎余光扫视四周,百十平的两居室,瓷砖、茶几、电视尺寸、餐桌椅和厨房都是上世纪90年代的样式,还有个画室,里面架着几幅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