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黑手党被培养了。这话对Xanxus来说挺新奇的。
从他出生那日,他的名字开始,到掌心凝聚起的火焰,聚集在他周围的人,十代首领这个身份已经和他牢牢地捆绑了。
他想起记忆里已经模糊到只剩一个影子的女人,絮絮叨叨地重复能这样的火焰,一定是九代目的儿子。然后又是戴无框眼镜的看上去温和谨慎的奥塔比奥,坚定地称呼他为十代目。“名字里有两个X的男人,九代目的儿子,自小侍奉的主人,将来的第十代彭格列首领。”
但Passero完全只把他当成普通的黑手党一员来看。而且绝不是口误或者随意的代称。Xanxus看着像没有骨头一样,懒懒地半身趴在桌子上的女人。这家伙极其散漫,能躺就不坐,能坐就不站。指环战时候随意一瞥,大概率就看到她盘腿或屈膝坐在地上。
但他清楚,Passero只是行为懒散,脑子一直转得飞快。说一句话要用很多例子来佐证,一个定义也要纠正之后再重新明晰。
所以她是真真切切只当他是黑手党成员。Xanxus想问她你知道我是谁么,或者让她好好地看清楚他的名字。转念又觉得已经被指环拒绝了,说这些没意义。最后开口只问Passero有什么计划。
她可不是会做白工的人。连做个早餐都能要钱,讲了这么多必定是有心思。
女人一下子直起身子来。她眸子亮闪闪的,是黑眼圈和乱糟糟头发也压不住的光亮。“看您想要一个虚弱的彭格列还是强大的彭格列了。”Xanxus熟悉这种眼神,在黑手党的世界里这意味着野心勃勃。
但她做出来这表情,竟显得很是天真,还有点耀眼的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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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问明晃晃是诱导人选后一个选项。
然而列维提出异议,“你没说能成为彭格列首领。”不愧是曾经差点留校任教的博士,他对定义和概念范围很是敏感,一下子戳破Passero转移议题的行为。
贝尔已经把手里把玩的小刀收了回去,眼前发生的要比小刀好玩多了。他一直很喜欢看小麻雀吃瘪。毕竟瓦利亚里可不止她一个聪明人啊。
但是他的算盘马上就落空了。
Passero早已打好腹稿,严肃道:“当首领也要考虑接手的是个什么组织啊。你问问Xanxus随便去个二流三流家族当首领行不行?”她用眼神示意。
反问句一出来就把列维噎住,他自然不敢问Boss这样的问题,更不用说Xanxus对Passero狐假虎威的行为理都不理。
不理睬本身就是一种纵容。
斯库瓦罗则是讶异于Passero变脸的速度,还有她对Xanxus的称呼。她不是瓦利亚的成员,确实不应该管Xanxus叫首领,但前一秒还在毕恭毕敬地用尊称voi,后一秒对其他人就直呼Xanxus的名字。这简直是光明正大地把“我就是在敷衍”说出来了。
胆子很大的怂包。斯库瓦罗想。
他从跳马那里听说她原本名字不是叫这个,Passero是贝尔给她起的外号,她没反驳,大家索性都管她叫麻雀了。斯库瓦罗觉得贝尔确实天才,比如在起名这方面。还有什么能比麻雀更准确形容这女人的。
吵闹嘴碎;时而很勇,敢直接给Xanxus擦脸上的血迹;时而很怂,心虚起来就左看右看反正不敢直视;好奇心又重,遇到点事情就想刨根问底……他看着这个东方女人的侧脸晃神,她似乎来了点精神,虽然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但眼神坚定。
到底这家伙有几张面具啊?几十分钟之前她还在哭,现在竟然在头头是道地和一群杀手讲大道理。
比如反/法同盟之类的。他大概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一听就是反对法/国的好几个国家联合。他在黑手党学校时候在课程表上看到有关于世界史的课程,但那种老师照书念的无聊必修课,早被他逃掉去四处挑战剑客了。
谁能想到十年后他要在讨论瓦利亚谋反计划的会议上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讲历史。
什么不能只靠打争夺权力,也压不住所有反对的势力……这和少年时期跳马说“用力量对抗力量会被更大的力量击溃”几乎一样。斯库瓦罗曾经不相信这些,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输[1],但摇篮事件之后他发现了只靠剑似乎不能斩断命运的枷锁,而指环战再一次证明了命。
失败的经历让斯库瓦罗看Passero越看越烦躁:她明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掉进云之指环争夺战现场才被卷进来,甚至本来已经要走了还被绑了过来。她怎么能,这么自如地,顶着不属于自己的名字在这里大侃特侃。她已经接受命运了吗?
这个女人的存在好像展示了与命运对抗的不可能。而这种意识让斯库瓦罗感到烦躁而沮丧。
啧……果然她就不应该存在!要不是她还有点价值,这种话多又单纯的人一见面就会被他砍成三段! 跳马那种天真的大少爷没被砍就是因为他懂得闭嘴!
不,不止砍成三段,要大卸八块才能解吵得他头痛之恨。
“嘿!Weilà?斯库瓦罗?”他回过神来,困扰自己的女人正冲他晃手。“北意大利还有大家族吗?”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她凑得有点近,睫毛细微地抖动着。
“想什么呢?”她略蹙眉小声地嘟囔,“……还是伤太重了吧。”
斯库瓦罗发现她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尾上挑的眼睛,认真起来时候好像睁圆了眼的猫一样。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要不然还是切成三段”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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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斯库瓦罗那里得到了更详细的信息,Passero的驱狼吞虎计划初现雏形。这计划仍然是和玛蒙讨论的版本,保证Xanxus继承首领的可能性最大化,但是将彭格列视为敌人之一,因此不可避免导致最终彭格列的衰弱。
“放假消息出去,首要目标是让彭格列在黑手党世界里看上去没有那么强。” Passero在纸上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比如九代目在日本重伤生命垂危;瓦利亚大减员,五个高层干部死的死残的残只剩下三个,候选继承人不知所踪;而剩下的继承人远在日本,还是高中生赶不过来把控局面。”
造出一条弱一点的狼,之后再要一只猛虎来吃。一方面需要削弱彭格列同盟家族势力,另一方面还要尽量让中立家族变成敌对家族。
“假如我们说波维诺家的小牛在指环战中输了,重伤要死了,能不能让波维诺中立?赌一赌他们怕日本的候选人继承之后惩罚波维诺家族,或者觉得之后没有继续加强联系的纽带所以从战斗中退出。再说加百罗涅家首领一改支持日本的守护者,救了瓦利亚的雨守,试试看他们家有没有意志不坚定的叛徒……”
“剩下的就是,把北意中小家族拉下水。可以发挥一下兰奇亚和预备十代目的关系,宣传彭格列有联手北意最强杀手向北边扩张的意向。”
Passero眉眼低垂想得很入神,拿笔拄着下巴自顾自地笑了一下。“生存危机之前他们还能隔岸观火吗?瓦利亚最后带着莫斯卡击退外敌,又能获得合法性,又能借机把莫斯卡放在明面上。总之就像这样,速度要快,信息渠道看起来要真,意大利和日本之间的消息来往一定要切断,尤其是加百罗涅那个帅哥和两个小婴儿……你们?”
她抬头一看,餐桌旁的人都是一副恶寒的样子:“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贝尔坐在Passero侧对面,看她那微笑觉得心里发毛,吐槽道:“笑得很好,别再笑了。”
Passero心想你还有脸说我,然后鲁斯利亚的声音让她把话咽了回去。
“Mo~这个计划哪怕是对于表内俱污的集团来说也过于阴险了~”病床上的鲁斯利亚皱着两条细长的眉毛,似乎真切感到担忧。
Passero拒不接锅:“这算阴谋吗,明明是阳谋吧不对……这可是列维非得让我先说第一个方案的。”
玛蒙确实有在思考:“如果能顺手卖一批军/火倒是可以大赚一笔,但是瓦利亚只有我一个幻术师,大规模的幻术办不到。”
Passero便扭头看了坐在主位上的Xanxus。
其实她越说越感觉Xanxus这边气压越来越低,似乎很不高兴她这样算计彭格列。啊但是,不算计一下怎么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呢。Passero在心里叹气,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可真是舍己为人的好蝴蝶啊。
她之前猜测Xanxus其实是看重彭格列身份的,现在看来是猜对了。
于是她往下推:“那么我们只有一种选择喽?”
脚注:
[1] 官方广播剧:跳马与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