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带着怒音的话语,如同炮弹发射般,一句接一句。
“动物本来就是病毒携带体,突然烧得那么厉害,把病传染给我怎么办?”
“难不成徐漾之他仗着富家少爷的身份,就不用遵循先来后到的规矩?”
“他想和薄临言住,那他有本事自己去把那只发瘟的兔子赶走!”
姜冉往前迈步的动作一顿,停在了原地。
这一幕在头顶固定机位的转播下,呈现在观众眼前,立马引起弹幕讨论。
【怎么忽然停了?】
【姜冉视力真好啊……都用不着摸黑前行】
【夜视摄像头下姜冉的眼睛好亮好亮!!像大灯泡一样啊!!】
【前面的别媚兽族了好吗、、人眼也会】
【我好像听到张知的声音了,不确定,再听听】
【笑死,张知卧室镜头关闭了的,而且阳台那边因为没人镜头也关着,治治幻听吧你/大笑/大笑】
张知刚才的发言还停留在耳畔,姜冉哑然失笑。
想起初次见面那天,男人自大地打断自己说话。后来发送心动短信时,这人还摆着张臭脸,发火似的瞪了他几眼……
原因在这啊。
真是直率,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等张知真情实感地抨击完,和他面对面的工作人员表情无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类似于安抚。
两人接着又多聊了几句,这才推开露天小阳台的玻璃门,往小客厅走。
整个二楼仅有一盏小灯承担着照亮的重任。
灯光昏暗,深夜冷风吹袭,树影幢幢。
张知还气在头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工作人员早已停下了脚步。
“真他妈晦气,怎么和兽族上了同一档节目。”他自顾自地偏头啐了一口,骂道。
再抬眼时,竟毫无征兆地对上了一双藏在黑暗里、发着亮光的溜圆眼睛。
“草?!”
冷不丁地被这玩意吓一跳,张知一个趔趄,差点撞到身后的工作人员。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他不由怒火攻心,皱着眉头正想说话,却被眼前的人抢先。
“这么晚还在露台吹风……”
开口的男生声音沙哑,带着厚重的鼻音,说着还朝前走了两步。
微弱的灯光透过玻璃门,被小屋旁繁茂树枝遮住了一部分。剩下的光线如同碎片般,一块块地投到他的脸上。
蓦然将姜冉那张眉目隽秀的脸庞拼凑、照亮。
只见姜冉抬手摘掉帽子后,微微牵起唇角。
他因为生病而有些发红的眼睛半眯着,似笑非笑道:“要是到时候像我一样发烧了,被人误会,说是我传染给你的,那就不好了。”
【姜冉这话怎么感觉像在影射谁。难道只是我的错觉。。】
【我是不是少了一段记忆、、张知不是休息了吗……怎么又闪现到了阳台?】
【张知和新来的少爷不对付,估计是出来散气的吧】
【谁出来散心带个导演组的工作人员】
【其实0个人会误会你。真把自己当回事。请停止幻想】
闻言,张知下意识脸色一变。
姜冉绝对听到自己说的那些话了。
但很快,他转念一想。
听见了那又怎样?
一个没有靠山的糊咖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思忖片刻,他眉头舒展,不屑地笑了两声,打算直接绕开面前这人回房。
【张知这态度……】
【我去,这是要打起来了吗!之前就觉得他俩不对劲了!】
下一秒。
视野里就多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看清来者的相貌,一旁始终保持着沉默,冷眼旁观的工作人员急忙挤出个笑容,热情地出声打招呼道:“薄哥。”
不知何时来到二楼的薄临言站在姜冉身后,循声瞥了眼两人,在张知脸上顿了几秒。
随后他收回目光,垂眸问姜冉:“不进去?”
【没想到睡前还能看到我哥的美貌、、满意睡去】
【老公你知道没有你的下午和晚上我是怎么度过的吗55555】
【薄临言一出现,我的妈呀,变脸的那叫一个快……建议申遗】
姜冉其实有听见薄临言上楼的脚步声。
早在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男人就已经走到仅离自己三四米距离的地方了。
“进去的。”姜冉说完,发觉自己的声音更哑了。
肯定是先前强行忍着喉咙疼痛,对张知说完一连串的话,加剧了症状。
他轻轻吸着鼻子,看向经由薄临言一瞥、神色变得有些慌张的张知。
再次冲这人笑了笑,转身和薄临言一同进了左侧的房间。
而留在原地的张知则将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紧成拳,咬牙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
进了房,薄临言先打开空调,调整到适宜温度。
他脱下大衣,遮住摄像头,这才抱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姜冉坐到床沿边,把手里提了一整路的药放到床头柜,顺势抽了张纸。
擤完鼻涕,他从那堆药里挑出感冒专用,将塑料袋挂到行李箱扶手上。
对照着药盒上医生手写的用药说明,姜冉扣开铝箔包装,在手心倒好今晚要吃的药,出门接水吃药。
方才留在小客厅的张知不见人影,估计自行回房了。
只有那位安抚他的工作人员站在露台门口,抽着烟。
他简单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
余光瞄到姜冉独自一人站在饮水机前,等水烧开,工作人员一顿。
他取下嘴边香烟,抬手屈指敲了敲玻璃门。
有规律的"叩叩叩"声在宽敞的客厅内回响。
姜冉侧头,直直望向发出声响的人。
门后的工作人员将脸贴近,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去。
捏紧手心的药片,姜冉慢慢那边挪步。
拉开玻璃门前,他顾及到外面冷风席卷,又重新戴上了帽子。
刚踏进露台,耳畔就砸下工作人员的话音。
“徐漾之要换房间,明天傍晚你把东西收走。”
语气里满是不容商榷的意味,仿佛是给下属下达通知般。
“为什么?”姜冉抑住嗓子的不适感,一边把手缩进衣袖里,一边瞅着男人,好奇地发问,“张知不是不同意换房间吗?”
工作人员冷漠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做你就做。”
男人的话音落地,姜冉皱了下眉,下一秒又舒展。
他仰头,有些为难地看着工作人员。
“但是要换房间,也得问过前辈的意见吧?”
男人夹着香烟的指根用力收紧,压低声音警告道:“我没在和你商量。”
“我不干。”姜冉盯着他的眼睛,坚定地又一次拒绝。
这回他甚至没等工作人员有所回应,便拉正帽子扭头离开了露台。
-
遵循医嘱,姜冉服完药,来到房门口。
听见内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紧接着,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门把手一转,门被人从里侧拉开。
薄临言头发半干,发尾上翘带着卷,似乎是受到了手中毛巾不小的摧残。
姜冉微微笑着,和他问了声好。
薄临言没说话,目光下移,落到姜冉脸上。
最先注意到的是男生发红的鼻尖,以及身上散发出的丝丝寒意。
他轻蹙眉头,但没问什么,往后退了半步,拿着毛巾转身往盥洗盆那边走。
姜冉成功进入房间后,直奔床边。
他今天生病发了不少汗,浑身黏糊糊的。
回来好巧不巧又碰上两个神经病。
得洗个澡去去晦气。
脱掉衣服外套,姜冉双手拉着卫衣衣角,弓着腰往上一掀。
薄临言挂完毛巾,刚回正身子便望见这一场景。
男生的那件内衬随着动作而上移,贴在肌肤上,一截嫩白细腰显露眼前。
少了衣服的遮盖,尾椎骨处那团蓬松的兔尾巴便直晃晃出现在视野范围里。
他一顿。
随后抿着唇生硬地瞥开眼。
毫不知情的姜冉兀自把上衣脱得只剩一件内衬。
他甩甩头,从衣柜里拿出睡衣,进浴室洗澡。
等洗完出来时,薄临言已经戴上眼罩入睡了。
由于深夜去哪里都不方便使用吹风机,又要避免再度感冒,姜冉待在浴霸下,用毛巾把头发擦到快干,这才上床入睡。
他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
半夜总时不时觉得身上有火在燎,无尽的温度在周围烘烤,如同置身于熔岩之中。
不知过了过久,额头好像被贴上了什么东西。
凉丝丝的。
那凉意钻过皮肤往内不断渗透。
待体内的热度被全都驱散后,他再度沉沉睡去。
天才微亮,姜冉就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抬手遮了下眼睛,小拇指的指背却触到了一块冰凉的软物。
脑内残留的睡意瞬间全无。
姜冉立马撑起身,把这东西取下,拿到眼前看了看。
是退热贴。
回想起昨晚那个备受折磨的梦,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姜冉掀起眼皮往一侧的床位看去。
是空的。
薄临言已经出门了。
他坐在床头,愣了会,然后慢慢起身下床洗漱。
洗完脸刷好牙,姜冉拿了包感冒冲剂,出门接水吃药。
一拉开房门,他就望见。
位于对角线、张知所住的那间房里探出了一个头。
那睡眼惺忪的金发青年猛地和他对上眼。
眼睛顿时瞪大了不知多少倍。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