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猫型异化者之后，姜云楠始终警惕着周围的环境，再加上03时不时的提醒，两人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嘶，我总感觉有点太过安静了。”陈筱君小声地说着，低头看了一眼下面的楼梯，什么情况都没有。

再往上走就是天台，如果能这么一路顺畅倒也是件好事。

然而，事与愿违，还没等两人摸到天台的大门，姜云楠的耳边突然响起了03的警报。

【注意，有异化者正在高速接近，污染度已达满值，污染基因：爬山虎，橘猫。该异化者……】

没等03说完，只听“哐嚓”声，玻璃飞溅，一道黑影迅速地朝着姜云楠掠了过来。视觉在捕捉到残影的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经被撞飞了出去。

【就在窗外！】

03看着被撞飞在墙上半天没爬起来的宿主，有些尴尬地嘟哝着：

【呃……下次我先提醒你位置好了。】

姜云楠被撞得险些吐出一口血来，她顾不得举枪，偏头躲过了砸向自己脑袋的爪子，趁着格挡的空隙，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稀薄的肉膜松弛地铺盖在身体表面，肉膜之下绿藤涌动，密密麻麻的，像是聚集在一起的蠕虫。异化者的下半身则发生着另一种异变，细藤失去了植物的特点，像是肉须一般纠缠在一起，汇成了肌肉盘结的下肢。

在她恍惚的时候，枪声响起，子弹穿过细藤的间隙，除了把那张已经要掉不掉的皮囊打烂之外，显然对它构不成什么实质的威胁。

“云楠你还好吗！”

陈筱君皱眉看着眼前诡异的怪物，调转枪口打断了它的一条腿，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肉须重新聚合，呼吸间就愈合了断处。

“妈的……这玩意儿好像有点难搞。”

【实际上，你们只需要再撑上个十分钟左右。】

姜云楠不知道03有什么办法，眼看着怪物朝陈筱君的方向扑去，情急之下，她直接勾腿绊住了对方的下肢，让它摔了个结实。

“云楠！躲远一点！”

陈筱君趁机上前一步，握着枪柄就刺了下去。只听一声闷响，坚硬的枪身直接没入了异化者的胸口，很快，一束强烈的电流从枪中爆发开来，将伤口周围的藤蔓电得焦糊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要害，怪物抽搐了几下，动作逐渐微弱，很快就不动了。

这一精准的攻击连03都免不了要“芜湖”一声，毕竟凭直觉打中要害什么的，也算是可喜可贺了。

陈筱君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双手，试探着踢了踢没有动静的异化者，“嘶，这家伙是什么鬼，变异了？”

【大概是因为吸收另一个异化者，导致基因受到了二次污染。】

陈筱君绕开倒在地上的异化者，小心地把姜云楠给扶了起来。

“看样子现在暂时是安全了，我们继续前进？”

不等姜云楠回答，03突然叫了一声：

【嘿，等等！虽然说距离基因的彻底崩溃只有十分钟左右，但还是把核取出来比较好，那个东西很有用的。】

姜云楠眯了眯眼睛，从腿侧抽出一把短刀。

“你说的那个核在哪里。”

03听上去有些兴奋，仿佛找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就是你朋友刺中的地方，说起来这人下手还挺准的。】

双手伸进藤蔓之间摸索了片刻，很快，姜云楠就在靠近躯干中央的位置摸到了一个由胶质物包裹的硬块。胶质的周围连接着几根较粗的藤蔓，有点类似于心脏和血管。

【就是那个，快点把它取出来，不然等到异化者彻底崩溃，核就会自己碎掉。】

最终，姜云楠取出了一块鹌鹑蛋大小的灰绿色石头，上面包裹的透明胶质物在石头被取下的瞬间就失去了粘性，逐渐变成了一种类似于水的稀薄液体。

在03的指引下，姜云楠把“核”和那些液体一起装进了收容袋里，在确保液体可以浸没整块石头后，才终于观察了起来。

“这是什么，”陈筱君好奇地凑了过来，但不管她怎么看，那都只像是块普通的石头，“异化者体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姜云楠摇了摇头，但很快，03就给出了解释。

【异化者的“核”可以作为高效率的能源来使用，也可以为生物进化提供能量。不过最重要的是：它可为[接受期]的生物提供进化方向。】

姜云楠皱了皱眉，看着手里的收纳袋，感觉像是正拿着什么危险的东西，“那是什么意思，这东西也具有污染性吗。”

【和基因污染差不多，但是相比而言要更加温和，也更容易被人类接受。所含生物基因越是单一的核就越容易让人成功进化，像是你手里这个被两种生物基因污染的核就要次一点，毕竟谁也不知道你会走向哪种进化方向。】

陈筱君在一旁歪着脑袋，很自觉地等着好友从幻觉里回到现实，毕竟幻觉状态的姜云楠又没有什么攻击性。

【知道吗，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个自言自语的疯子，你的朋友正在心里吐槽你呢。】

03不客气的笑了起来，丝毫不在意让宿主变成这种形象的正是自己。

“什么……”

姜云楠看了一眼陈筱君，在对方怜悯的目光下，默默地闭上了嘴。

【拜托，“意识沟通”知道吗，我又不是低级的人类，通过声音交流的方式实在是太原始低效了。】

[……闭嘴。]

————————

司璐瑶趴在客厅的地板上，像是刚刚睡醒一般，茫然地环视着四周，但很快，她便发觉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视野变得高而宽阔，连带着光影和色感都出现了与记忆中明显的偏差。整个世界似乎有些过于明亮了，或者说，在她的思维逻辑里，自己应该生活在一个更加黑暗安全的环境，比如——深海。

意识到问题所在的司璐瑶试图让自己爬起来，但四肢的存在感也十分异样、迟钝，过于僵硬的身体在活动间直接撞翻了一旁的石质长桌。

看着被撞出裂纹的石板，她不得不安静了下来。地震过后的楼体有些歪斜，不能排除彻底倾倒的可能性，而这小小的房间太过脆弱，根本就承受不了一个庞然大物的移动。

流线型的庞大身躯蜗居在几十平米的客厅内，让原本宽阔的空间显得过于拥挤，任何一个人类看到她现在恐怖的模样都会联想到原始与深海的影子。

那是一条蓝黑色的鱼，很难分辨它到底是蓝色还是黑色，仿佛是一团巨大的阴影，眨眼间就要融入无光的深海，在暗处撕咬每一个入侵者。

而现在，这条凶悍的、不知名的鱼类正茫然地蜷缩着自己的尾巴，生怕给这濒临崩塌的房间带来毁灭性的震荡。毕竟，8米的体长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成吨的重量也足以压垮这幢脆弱的危楼。

我变成了一条鱼……不对，我本来就是一条鱼……但真的应该是这样吗，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司璐瑶无意识地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嘤嘤”声，像是在寻求着某种安慰，但在这片死寂的小区里，任何生物都对那极度危险的猎食者避之不及，没有人会回应她的呼唤。

为什么没有人……那个对我很温柔的人类也不见了……

暴雨还在持续，水位也在不断上涨，而且很快就到达了四楼的边沿，距离司璐瑶所在的六楼越来越近。

对鱼类来说，水就像是沟通连接的通道，一旦司璐瑶进入水中，哪怕她现在再怎么迟钝，也不会无视那些侵入她领地里生物。

本能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而司璐瑶那还未觉醒的本能是一种更加恐怖的存在。

水中的异化生物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终于，它们全部逃走了。那些半人半鱼的怪物顺着水路四散而去，这样诡异的景象也惊动了不少刚刚苏醒的人类。

————————

【宿主，拉升飞行高度！】

03话音刚落，飞行器的探测装置就发出了警报，屏幕上高速接近的红点有6个之多，所幸显示的位置是在水下。

姜云楠迅速拉动操作杆，将飞行器的高度进步抬升，而那些匆匆掠过的生物也被飞行器的监控设备捕捉，影像很快就被呈递到了前方发屏幕上。

“嘿，那是什么，人鱼？真是活久见。”

水面下的影子并不清晰，但大概还是能看出半人半鱼的轮廓，以及那鱼鳞反射的冷光。

陈筱君看着屏幕里那些臃肿怪异的影像，有些破灭地砸了咂舌，“我以为人鱼都是美女帅哥，呃，至少睡前故事里是这么说的。”

那些怪物似乎并没有袭击她们的意图，甚至连个照面都没打就匆忙离开了。看它们急急忙忙的样子，仿佛正在被什么恐怖的存在追赶一般。

【那些是类人鱼，两栖物种，非常凶残，再加上环境优势，一旦被拖进水里就死定了。】

03感受着那些类人鱼惊恐的情绪，突然有些好奇。

按理说类人鱼在水里绝对是恐怖的存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能让它们变得如此惊慌。

而且这种异化生物有强烈的领地意识，再加上同类相食的习性，一片水域有两只就已经不得安宁了，像现在这种程度的聚集数量……

数据库很快就验算出了十几种情况，而其中的大部分都偏向于是受到了高等级异化生物的威胁。

03不想让自己仅剩的宿主去冒险，毕竟这是它最后的机会了。

【咱们还是掉头吧，前面恐怕有什么极度恐怖的……诶！你加速干嘛！】

姜云楠看着那些怪物来时的方向，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前方不远处就是瑶瑶所在的小区，一想到对方已经失去联系了那么多天，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一般。

“云楠，你他妈不要在开飞行器的时候发疯啊啊啊——！”

被突然加速吓到的陈筱君脸都吓白了，以为好友又看到了什么幻觉，生怕她拉着自己去撞楼。

然而就是她的这一嗓子，让姜云楠瞬间清醒。

不能拉着陈筱君去冒险……

想到这里，她将人放到了小区外的商场天台。

“你在这里看着飞行器，我会带瑶瑶来和你汇合。”

说完，她带着武器就跳出了舱外，只剩下陈筱君在副驾驶一脸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