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这里是可以摘的。”时雨一边快速收割一边安慰他,“我们每年都来,能挣不少呢。”
傅景明不信:“这哪写了允许采摘。”
时雨说:“也没写不能采摘啊。除了私人种的都能摘,我们这荷花可多了,每个公园里都是,大家都能随便摘,别掉水里就行。”
“回头带你去公园逛逛就知道了,人能碰到的地方连叶子都不剩,咱们这是刚好有船过来,随便摘。这一片离岸边那么远,不摘别人也看不见,多浪费啊。”
傅景明无法被说服,他从小接受的都是爱护花草的理念。
不过这里看上去最守法的宋青山已经把这一片长得好的莲蓬摘干净了,各个都有手掌那么大,莲子饱满得溢出来了。
傅景明犹豫着问:“真的可以吗?”
宋青山说:“真的可以,没事的。”
傅景明哆哆嗦嗦拉过身旁最近的一枝荷花,刀划过孔径时,很清脆的破碎声,荷的清香更浓烈了。
等到船舱里被含苞待放的荷花和鲜嫩的莲蓬塞满了之后,傅景明还有些意犹未尽。
时雨笑他刚还不是义正言辞说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傅景明摘了一朵完全盛开的荷花作为收官,凑近闻了闻,十分清爽的香气。
“我这叫入乡随俗。”他把刀还给时雨,“况且我也不是什么有道德的人。”
时雨把刀放水了清了清,用抹布擦干又用抹布包好。
傅景明问:“我们接下来干吗?”
花挤得人都没什么地方待了,不会就这么把一船花运回去吧,上岸得引多少人围观。
“卖花啊,挣钱啊。”时雨谈起这事兴奋异常,“元哥,开船!”
船继续围着镜湖边开,绕到了东南方向,东南边靠近风景区,风景区里有很多露营的场所,人流量大。
期间他们路过一片栈道时,遇见了穿着荧光马甲的巡逻人员,傅景明看着这一船的花突然有些紧张,不会给他们没收了吧。
那人远远地招了招手:“来卖花啊。”
时雨大声喊:“今天人多吗?”
那人回:“多!再往前开开,全是年轻小姑娘,保准生意好。”
时雨抡起膀子朝那人扔了两个莲蓬过去:“谢谢叔。”
莲蓬落在湖边的草地上,那人走着过去捡了:“快去吧。”
船朝着人群开去,小风一吹,傅景明心里荡漾起来。
赵元年把船靠在岸边,大簇粉嫩的荷花立刻吸引了周围露营人的视线。
潜在客户还在观望的时候,时雨扯开嗓子开始叫卖:“卖花卖花,刚摘的荷花,五元一朵,十元三朵。”
“卖花卖花!卖花卖花!”
赵元年和宋青山有些不好意思避开了人群的视线,傅景明还是第一次以卖方的视角来参与这种叫卖场景,十分新奇。
在时雨给了他一个你来顶上的眼神后,他立刻跟上重复:“卖花卖花,刚摘的荷花,五元一朵,十元三朵。”
“卖花卖花!卖花卖花!”
沈菀接在他后面重复了第三遍台词。
这时候已经陆续有人过来光顾生意了。
第一个顾客是一对小情侣,买了六朵花,时雨赠送了一个莲蓬,说是开门红的福利。
他嘴甜,说了一堆吉祥话,给人小情侣哄得开心又追加了三个莲蓬。
莲蓬两元一个,这单生意净赚26块,沈菀在一旁举起收款码:“微信支付宝都可以哦,现金也可以找。”
原来她身上的小包里装的是钱,怪不得排队等船的时候一直拽在身前。
第二单、第三单生意紧随其后,分别卖出来了三朵花、一朵花和五个莲蓬,共计收入25元。
再往后,来买花的人已经开始排队了。
赵元年掌舵,时雨谈生意,傅景明数花,宋青山数莲蓬,沈菀收钱。
他们来做生意,除了小刀和收款码什么也没带,有人问他们要袋子,时雨说塑料袋有污染,不环保。
以傅景明对他们的了解,八成是为了最大程度节约成本。
又有人问能不能帮忙包装,想要送给喜欢的女生,可以额外加钱。
沈菀笑眯眯地说:“心意最重要,我给你挑最漂亮的花,漂亮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她连那个女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张口就来,还装模做样在船舱里挑了很久,选了九只花递给对方:“哥哥姐姐要长久九九哦。”
顾客被哄得屁颠屁颠地走了,30块钱的花付了50块,剩下的说是请他们喝饮料。
要论哄人,傅景明也毫不逊色,他长得好看,又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哄着人家一朵变三朵,三朵变六朵,莲蓬也是能多销一个是一个。
中途只换了一个位置,一船舱的花和莲蓬就卖得差不多了,全程用时不超过半个钟头。
赵元年点了一下船舱里存货说:“不去下一个地方了,回去吧。”
傅景明数了一下,还有十几朵花和莲蓬,问:“为啥啊?这不还有吗?”
时雨说:“带回家分一分啊,还要给胡哥他们带一点。”
傅景明愣了一下,这下就他成了眼里全是钱的生意人了。
船刚要开出去,岸边跑过来一个女生:“等一下,等一下。”
时雨说:“花卖完了。”
那女生气喘吁吁地说:“一朵也不卖了吗?”
船舱里还有,她应该看见了,但是没提这茬。
她一路跑过来,刘海都汗湿了,看起来有些失落。
傅景明犹豫地看了一眼手里的花,是他最后摘的那一朵,好几个人都想要买,但是他没舍得卖,准备带回家插在花瓶里。
“我们已经不卖了。”傅景明想了想还是递出花,“但是这一朵可以送给你。”
他们租的船还剩将近一个小时,赵元年把船开到了湖心的位置停下,湖心的风大,小船一荡一荡,凉丝丝带着潮气的风,舒服得人只想躺下来睡一觉。
傅景明靠在椅背上,看着时雨算账。
赵元年在一旁打趣他说:“你说你数学不好吧,账又算得比谁都溜,都不用计算器的。”
时雨算账的神情十分认真,嘴里嘟囔着,手指也配合快速抬起又摁下。
他算完说:“花和莲蓬一共卖了680,扣掉租船300,每个人能分76块。”
傅景明有些震惊,他们不到半小时就卖了680块,这生意未免也太好做了。
时雨说:“纯盈利的买卖当然好做,而且还是节假日期间,基本就是过来收钱的。”
傅景明有些兴奋:“那我们再回去一趟?或者明天再来?”
倒不是他有多爱钱,只是这样的生意做起来不仅有意思还很有成就感,有些欲罢不能。
收款码是时雨的,他挨个给四人转账,说:“不行,来一次就当玩玩,多了就不好了。”
傅景明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刚不是他们说那些花放着也是放着,不摘都浪费了。
时雨说:“我们又不是做这个生意的,如果老是过来的话,就抢种花人的生意了。”
“风景区入口处有专门卖花的点位,但是他们不能进来,有些露营的人来得早没碰到他们出摊,我们刚好路过湖边给他们提供一点乐子。”
“而且也会有别的人开船路过周山啊,大家都是感兴趣随便摘一点卖卖,或者就是过去白送讨游客开心。”
“这不是正经的生意,搞太多的话周山就没有花看了。”
傅景明不理解,真有这么理想主义吗?在赚钱这样轻松的情况下,谁都会心照不宣地遵守规则吗?
时雨说:“遇见不对劲儿人巡逻的人会制止的,不过一般也不会有人来占这个便宜。“
傅景明嗯哼一声。
时雨:“多不要脸啊。”
傅景明感觉自己被骂了。
几人漂在湖心上,懒洋洋的,吃着零食喝着饮料聊天,聊的东西天南地北都是些废话。
时雨嘬着可乐说:“最喜欢来游湖了,春天花好看,秋天钱好赚。”
他们一年也就会来卖这一次花,卖一次,开心一整年。
傅景明说:“春天也会来游湖吗?”
时雨回答他:“来啊,一年四季都来,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他翻来翻去估计也就只会这一句,有这一句就行了,在樟乡很实用。
樟乡是被公园和风景区填满的,这座城市发展旅游业已经很多年了,不仅配套的资源很完善,所有景观都花了心思,追求的就是四时之景不同。
来樟乡旅游的人,绝不会出现因为觉得景色无聊而给差评的。
时雨说:“咱主打的就是一个吃好玩好,下次再来,还能有新的风景看。”
傅景明有些憧憬:“我们春天还来吧,不是说樱花开得好吗。”
他还没有坐船看过樱花呢。
赵元年坐在他身边说:“不用等到春天,冬天下雪就可以来了。”
傅景明问:“不冷吗?”
“冷啊。”赵元年说,“但是宋大诗人说要感受独钓寒江雪的氛围,怎么也得来啊。”
默默剥莲子被cue的宋青山:“别喊我诗人了,我压根没写过诗。”
沈菀:“好的宋大文豪,知道了宋大文豪。”
还不如喊他宋大诗人呢。
笑着闹着一阵,时雨突然感叹:“真好啊,本来还以为不能带你来看樟乡风景了呢。”
傅景明指了指自己:“我?”
对啊,你,现场除了你哪个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几个人沉默了一下,赵元年说:“你爸之前说要带你回金城。”
是有这么回事,傅景明住院的时候,傅知遇要带他回金城的时候他们都听说了。
除了舍不得之外,几人还很可惜。
时雨说:“你都不知道,你来之后除了帮我写作业就是上课,周末你也是学得一脑门劲儿,有时候我想喊你出来玩但是怕打扰你学习。后来又遇到那档子事,你还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呢,就要走了。”
沈菀点头:“我们想着,如果早点带你出来玩玩,说不定你就舍不得走了。”
傅景明问:“你们不想我走吗?”
虽然傅景明挺乐意和他们玩的,但是说到底也就只有一个多月的交情。
沈菀说:“当然不想啊。”
傅景明:“为什么啊?”
沈菀:“哪有为什么,你要走了,我们当然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