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不配……”
陈墨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指着自己：“我……”
随后又指向陆离和徐川：“她，还有他，我们全都是罪人。一年前，是我们三个在废弃的教学楼对美美实施了恶行，这一年来，我一直遭受良心的谴责，每每睡觉都会噩梦，心神无法集中，我再也画不好画了，连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我知道，我知道这都是报应！我们都伤害了美美，我们应该付出代价的。”
陈墨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知道自己不够善良，却又恶得不够彻底，做了坏事会遭受良心的谴责，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糟。
当初作恶的是他们三个，他却是最受煎熬的那个。
直到半年前美美重新回来，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即使人前依旧美丽大方，可私底下，那个美美会折磨他们三个，就像是回来复仇的一样。
陈墨不知道陆离和徐川对此是什么态度，他自己却平静接受了美美对他的一切报复，就像是在赎罪一样。
可他又有种感觉，那不是韩美美。
他记忆中的韩美美不可能会做出那些事情。但……
那个韩美美说，曾经美好善良的韩美美，不正是被你们几个给亲手毁了吗？
陈墨无言以对。
自此以后，韩美美再对他做什么，无论多过分他都没有反抗过。
有时候他都觉得韩美美是在把他当狗奴役，可他也接受了。
陈墨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都将会是一滩死水了，可刚刚……这个女生在说什么？
“我是不配，但我真的想知道，你说的米米，是不是美美。”
如果他应该赎罪，起码赎罪的对象不应该搞错吧。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话是对着陈墨说的，眼睛看的却是长发女鬼。
到陈墨出现，长发女鬼依旧没什么反应，情绪稳定地都不像个怨鬼。
苏青叶实在是没见过这种鬼。
按理来说长发女鬼的怨气这么重，就算她主要是冲着那个“校花”去的，可这三个人，也是实打实伤害过她的，难道真的勾不起她一丝情绪吗？
“如果是，我有什么可以帮她的，我都可以做。”
陈墨的眼中像是燃起了一道光，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的了。
见长发女鬼始终没有反应，苏青叶只能自己替她说了：“一年前，你又对韩美美做了什么？”
“我……”
陈墨很不想说，因为他也意识到当初那个自己有多么丑陋。
沉默片刻，他还是开口了：“韩美美一直都是我的偶像。我从小画画就很好，参加各种少年组的比赛也一直都是第一名，直到遇见了韩美美，我再也不是第一名了。我把她当做最强的竞争对手，同时也把她当做偶像，我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赢她，一次也好。”
“选拔赛输给她我原本是心服口服的，可比赛后我才听说，她提前买通了老师。包括之前的那些比赛也是，她全部都知道题目，她爸爸是美术馆馆长，她有人脉有关系，关系走不通她还有美貌，甚至她的那些画，也是买的别人的。”
“我知道这个消息后出离愤怒了，我可以接受堂堂正正的比赛失败，但我不允许有人玷污艺术！所以那一天，我答应了陆离和徐川，和他们一起把韩美美骗到了废弃教学楼。我看着陆离把浑身湿透的韩美美关进教室，她看到了我，向我求救，而我用最难听最恶毒的话语辱骂了她，说她不配得到那个推荐名额，那个推荐名额本该是我的。”
“我让她把名额让出来，我就放她出去……”说到这，陈墨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当初所做的那些事情，是想起来自己也会觉得分外丑陋的。
“当时她看着我的眼神很震惊，也很失望。可她还是坚持那是她堂堂正正赢来的推荐名额，她不能也不会让出去。就算出不去，她也不会让的。”
“小姑娘当时一定很绝望吧。”阿飘幽幽的声音在苏青叶的耳边响起：“最信任的朋友，同学，不仅不信任她，还狠狠地背刺，伤害她。换做是我，我大概也会化作厉鬼的。”
苏青叶斜眼看阿飘，用眼神询问：所以为什么你没有变成厉鬼？
阿飘：“……”
收回看向阿飘的眼神，苏青叶看向陈默：“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那些谣言有多离谱你真心里不清楚？你们在同一个画室画画，不说比赛，你平时没见过韩美美画画，她什么水平你看不出来？”
“什么原本输了是心服口服的，承认吧，你从一开始就心生妒忌，妒忌韩美美比你有才华有灵气，把一直是第一名的你压了下去，你心里可太不甘了。平时没有机会，所以当谣言起，你觉得逮住机会了不管有多不合理，你都说服自己相信那就是事实，你就可以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去批判韩美美，就好像是自己从来都没输过一样了，可笑至极。”
苏青叶觉得很烦躁，明明大家都是同学，这些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恶心。
她原本以为的平静的校园生活，原来藏着这么多的丑恶。
人心，有时候真的比厉鬼还要可怕。
手上传来一阵冰凉，让苏青叶原本有些烦躁的情绪稍稍压下去了一些。
偏过头，就看到了阿飘有些担忧的眼神。
微不可见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苏青叶原本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可也不知道是这几个人太恶心人，还是长发女鬼那死样子让人看得来气，她今天的攻击性很强，还输出了一大堆，都有些不像她了。
苏青叶那一大段输出后，连陈墨都安静了。
他大概也没想到，他一直小心翼翼掩藏起来的那一面，会被毫不留情地撕下来。
是啊，他们同在一个画室画画，他应该相信美美的。
那样满是漏洞的谣言，他怎么就信了呢？
是因为不甘吧……
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漂亮的女生，明明她长得好看，家里条件也好，她本来就是众人的焦点了，为什么还要来抢自己唯一的闪光点呢？
陈墨悔恨地低下了头，而长发女鬼，依旧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青叶看着仿佛是个雕塑的长发女鬼，心想她都快把人凑齐了，这长发女鬼真不打算做点什么吗？还是……她应该把那位校花也找来？
也不是不行。
苏青叶掏出手机，刚想发个信息过去问问，长发女鬼就先有了反应，她离开了，就一眨眼的事。
“跟上她。”这话是对阿飘说的。
追鬼，阿飘比自己更方便。
“跟上谁？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陆离是第一个有反应的，她似乎真的很怕鬼，对这方面也最敏感。
“当然是……跟上韩美美的鬼魂啊。”
苏青叶说话的声音本来就偏冷，这会儿说出这样的话，直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你，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徐川接上了陆离的话：“美美她活得好好的，哪来的什么鬼魂？”
“是吧，你们确定那天没把她害死？”苏青叶继续紧逼。
“当然确定！那天是我把她从锁着的教室放出来的，她原本很感激我，直到我逼她做我女朋友……没想到她直接从二楼跳下去了。她是摔断了腿，但我确定她活得好好的……”
徐川有些烦躁地耙了耙头发：“我跟你说这个干嘛，美美不是天天出现在校园里，她怎么可能死了？”
苏青叶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她转而问道：“那天在废弃的教学楼，除了你们三个和韩美美，还有没有其他人在？”
-
“韩美美，你要去哪儿？”
阿飘一边追着鬼，一边毫无心理负担地喊出了长发女鬼的名字。反正她们说的话，也没人会听到。
那原本飘得跟逃命一样快的长发女鬼却突然转过头来，说了一句：“叫我米米。”
只是就算她转过了头，阿飘看到的依旧只有一头长发。说句实话，她分不清这长发女鬼的前后。
“好的米米。”阿飘从善如流：“米米，那几个人那么对你，你这满身怨气的，不想报复他们？”
阿飘虽然不是厉鬼，但如果韩美美要报复，她也只会觉得那几个人罪有应得。
“他们……无关紧要。”
大概是没有察觉到阿飘的恶意，长发女鬼终于愿意交流了。
“所以……你满身怨气全都是冲着那个假韩美美去的啊？”
虽然心中有所猜测，可猜测得到当事鬼确认，阿飘还是觉得有些惊讶，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我要，她死。”
这句话后，长发女鬼的速度更快了，也不再搭理阿飘的问话。
阿飘想了想，长发女鬼就这么过去弄死那位校花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她的怨气全都是冲着那校花一人的，校花死了，怨气差不多也就可以消散了，好事啊！
于是阿飘也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跟在长发女鬼的身边。
阿飘跟着长发女鬼到的地方，果然见到了校花。
还是那张美丽的脸，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再看那张脸，竟然觉得有些难看了。
“她这是……”阿飘看着校花面前摆的阵法，眉头微蹙，好邪恶的阵法啊！
她一把拉开长发女鬼：“别过去，这阵法专克厉鬼！”
-
“那天在废弃的教学楼，我没见到其他人。”
“我也没有。”
“我也没……不对，或许还有一个人。”陈墨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我们是选拔赛后商量的，虽然避开了美美，但我们的谈话，也有可能被秦怀听到了。她如果听到了，有可能尾随我们也去了废弃教学楼。她跟美美的关系那么好……”
“好个屁！你真以为那丑八怪是什么好人？”
徐川呸了一口，赞同了陈墨前面的话：“那个丑八怪的存在感一直都很低，如果她偷听了我们的谈话，确实很有可能跟过去，毕竟当时她就像是韩美美的跟屁虫。”
“秦怀……”
陆离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天，我好像，真的看到过她……”
陆离的目光在徐川和陈墨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看向了苏青叶，她的表情变得有些神经质，说话声音也有些不稳：“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说，那个回来后一直折磨我们的韩美美，会不会就是秦怀！”
苏青叶：“……”
别说，苏青叶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苏青叶准备开口说两句的时候，她的手机信息提声音响了。打开信息一看——
师父：小苏苏，师父帮你查过了，韩美美以前没接触过玄门中人，是从一年前开始接触的。倒是你让我查的另外四个人里，那个叫秦怀的，好几年前她就和一个御灵师有过接触，不过那家伙人品不行，早就被逐出师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