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十年之后,还会有二十年吗?
虞珵走走停停迷失在道路上的旅途,那场经久不散的雾似乎终于淡了点。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场美梦永远不会散。
如果可以,这场于尘世何其缥缈的梦,有一天……它能变得更大吗?
再大一点,再长一点,能盖住许多许多的人。
虞珵嗤笑一声,他不禁自嘲,自己还真是敢想啊。
然而即使是这样,虞珵却突然还是很想跟庄冉说: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怎么样?”
以后是什么时候?
待到有一天,没了塞上兵戈交出的刮骨的风,你只需看那漠北落幕却依旧灼人的日。
待到有一天,没了皇城座下尔虞我诈的狡计,你只需瞧那华灯绽放的长夜。
待到有一天,你不必认得所谓传说中的征北大将,你只需看得见你身边的我。
心里忽悠荡起一片涟漪,身在其中人懵懵懂懂,却不禁对这样想的自己愣了愣神。
虞珵突然想起了初识时那个坐在柜台边的小伙计,第一次见面便让人哭笑不得;想起了那个雨天里带他上山的小朋友,他们罩在一衫衣袍里躲雨,靠得很近……
原来那个爱玩、爱闹的小家伙,他们已经相识了那么多个日夜。
此时虞珵再靠近去看身边那今日安静得过分了的人,便见庄冉周身裹满了银月的清辉,月光钻进他的眼窝,这秋夜的冷风是何其微不足道,手边人有如匠人淬炼的白瓷,细腻又透亮,摸起来定是一片温良。
虞珵没有意识到的是,那句他呢喃在心中的问话,早被他无知觉地脱出了口来。
庄冉听到虞珵说,以后有机会,他要带他去看外面的世界。
纸糊的皮囊裂了纹,心底暗自闪着光的火星莫名窜起了两丈高的火舌,半月里连日不明所以的别扭在这一刻,庄冉突然明白了些。
扎根心底的火堆哪儿能这么简单就被湮灭?
于是庄冉呆愣在原地,没有去回答虞珵的话。
庄冉微微眯起了眼,用力咬了咬舌头,他无意识缓缓仰起的头最终停靠在了虞珵咫尺之前,又微微把头低下,他抓住虞珵的手腕:
“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虞珵没再说话,任由庄冉抓着他的胳膊向前走去。
无声中,他又一次仰头望了望天,头顶的月那么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