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木冉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她的工作性质容不得半点马虎。

一直到晚上下班。

她骑电动车回家，走到工厂附近的小路时，突然听到有人轻轻喊她：“段木冉。”

她刹车，疑惑地抬头朝四周看去。

四周有不少跟她一样刚下班的人，还有熟人跟她打招呼。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摇摇头，正准备走，一只修长苍白的手突然抓住她的车把。

“啊！”她吓了一跳，扭头看，竟然是洛廷骁。

段木冉还没来得及反应，洛廷骁已经扯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一旁的阴影里。

电动车歪在一边。

“你……”段木冉的质问被截断在喉咙里。

洛廷骁将她狠狠按在一截矮墙上，力道大得让她后背生疼。

段木冉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颤抖。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洛廷骁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为什么戴这个？”

他抓起她的右手，露出那枚戒指。

段木冉试图抽回手：“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洛廷骁突然爆发，下一秒，他的额头重重抵在段木冉肩上，滚烫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衣服。

段木冉僵住了。

“两年了，”洛廷骁的声音支离破碎，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你都没有想过我吗？”

段木冉心脏狠狠一缩。

她下意识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不听使唤，最终只是轻轻落在他的背上。

洛廷骁像得到鼓励般收紧双臂，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那天我应该放下一切跟你走的，我应该……”

他的眼泪浸湿了她的颈窝，“我每天都在后悔，冉冉，我……”

段木冉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惊讶于其中的冷静，“都过去了。”

她试图挣脱，却被洛廷骁抱得更紧。

他抬起头，那张总是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俊脸此刻涕泪纵横，眼尾泛着病态的红，像是要把两年的思念一次性倾倒干净。

“没有过去！”他近乎偏执地重复，“没有，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不能戴上别人的戒指……”

他突然抓住她的右手，发狠地往下拽那枚戒指，“摘掉它，求求你，你不能不要我……”

段木冉吃痛，用力抽回手：“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洛廷骁的声音骤然拔高，又在看到她吃痛的表情后瞬间软化。

他垂下头，“对不起，弄疼你了。”

路灯微弱的光照在洛廷骁湿漉漉的脸上。

段木冉突然发现他眼角多了两道细纹，那是两年前没有的。

原来时间在他们身上都留下了痕迹。

“他在前面等我，”段木冉移开视线，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谎言，“我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们，到此为止吧。”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直插入洛廷骁心脏。

他的表情瞬间扭曲，眼中闪过一丝段木冉从未见过的疯狂。

“没人等你！”他拽着她的手往外走，“跟我回酒店，不，直接回c市，我们继续隐居，或者去b市，你说你喜欢那里，我现在就让人准备机票……”

“洛廷骁！”段木冉用力甩开他的手，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凭什么？”

“凭我爱你！”洛廷骁几乎是吼出这句话，回声在空旷的马路上回荡。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抬手捂住额头，又突然死死抱住段木冉，“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不要你给我什么，”她轻声说，每个字都像在凌迟自己，“我只要你放手。”

洛廷骁大口喘着气，把她抱得更紧，“那你要什么，我的命吗？”

“我会死的，段木冉。”他把头埋进她肩膀，痛苦地说着。

“你疯了。”她喃喃道，闭上了眼睛。

远处传来工人的说话声，段木冉如梦初醒，猛地推开他：“我得走了。”

“别走，”洛廷骁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至少告诉我他是谁，他对你好吗？”

段木冉胸口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她张了张嘴，突然说不下去了。

那个虚构的“他”在此刻显得如此荒谬。

最终，她只是摇了摇头：“忘了我吧，洛廷骁。”

这是重逢后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洛廷骁像是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而段木冉已经转身跑开。

他缓缓蹲下身，将脸埋进掌心，无声地颤抖起来。

远处，段木冉骑着电动车，突然停在路边，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枚素圈戒指。

那是她在街边小店随便买的，演戏演全套而已。

她咬住下唇，泪流满面。

第二天一早，段木冉去上班后不久，被叫到了车间主任办公室。

他看着段木冉，像是在思考怎么说服她，“小段啊，昨天那个洛总，是你高中同学？”

段木冉木然地看着车间主任，“是，但我们不熟……”

车间主任叹口气，“好歹比我们熟吧？小段，这次投资对我们厂来说非同小可，要是能拿下，咱们这小厂子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我看你好歹跟他认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喊他吃个饭，然后让他考虑考虑我们？”

段木冉为难道：“我哪有什么办法，人家未必会理我。”

车间主任眯眼看她，突然笑了，“你这孩子，是不是傻？那个段总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不会理你的。”

段木冉没吭声。

车间主任继续说：“我们也不是要你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就是想请他吃个饭，到时候我们都去，你当一下联络人，试一下问问他，好不好？”

只是吃顿饭……

段木冉很为难。

车间主任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段木冉沉默了一会儿。

她想到了当年找工作时，是车间主任拍板让她留下的，又嘱咐别人好好照顾她，因为他认识她爸爸。

小城市就是这样，躲不开的人情世故。

她能在这儿做得那么好，也都仰仗着这些照顾。

她没办法拒绝。

只是吃个饭，她想，应该也没什么。

她说：“我试试吧。”

车间主任松了口气，“那就好，小段，你也别勉强，有问题就告诉我，啊？”

段木冉机械地走出办公室。

她挣扎了很久，给刘畅发了信息，说了意图，不过她委婉地说是他们领导想请客。

刘畅隔了一会儿才回：可以，明天晚上七点。

她眼睛一亮，刚要去办公室跟车间主任说，就见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出来了，“我刚刚接到电话了，明天晚上，咱们一起去。”

段木冉犹豫着，“我可以不去吗？”

车间主任看她一眼，“不行啊，你得去当中间人。”

段木冉只能点点头：“好吧。”

第二天晚上，车间主任让段木冉自己先去，他还有点事，说是其他人已经先去了。

段木冉不疑有他，骑着电动车自己去了。

他们定的是全县最高档的饭店的豪华包间。

段木冉报了洛廷骁的名字，服务员领她上到顶楼，又顺着幽深的走廊朝里走，到了一处房门前，笑着说：“就是这儿了。”

说完，她离开了。

段木冉敲了敲门。

门几乎瞬间就开了，仿佛有人一直守在门后。

洛廷骁出现在门口，没有往日的西装革履，只一身休闲装扮。

“进来吧。”他侧身让出通道。

段木冉没有动，“其他人呢？”

洛廷骁轻笑一声，喉结上下滚动：“没有其他人，就我们两个，谈谈……工厂的未来。”

他说得意味深长。

段木冉转身就要走，洛廷骁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他贴在她耳边，呼吸里带着浓重的酒气：“三百个工人的饭碗，就在你一念之间，小段。”

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吐出来，带着赤裸裸的嘲讽。

段木冉僵在原地。

“无耻。”她咬牙道。

洛廷骁不以为意，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拉进房间。

门在身后关上。

包间宽敞得离谱，一整面落地窗外是县城稀稀落落的灯火。

洛廷骁松开她，径自走向餐桌，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喝点什么？”他问，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段木冉站在原地没动：“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廷骁转过身。

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将段木冉逼退到墙边。

冰凉的墙壁贴着她的后背。

“我想你了，”他说得如此直白，手指已经抚上她的脸颊，“两年了，冉冉。”

这个久违的昵称让段木冉心脏狠狠一缩。

她别开脸，却被他捏着下巴转回来。

洛廷骁的拇指摩挲着她干燥的唇瓣，眼神逐渐暗沉。

“你知道吗？”他低声说，“我每晚都梦见这个。”

话音未落，他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酒精的辛辣，粗暴得近乎啃咬。

段木冉用力推他，却被他抓住双手按在墙上。

洛廷骁整个人压上来，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唔……”她的抗议被吞没在唇齿间。

洛廷骁吻得专注又凶狠，仿佛要把两年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一刻。

直到尝到咸涩的液体，他才猛然惊醒般退开。

段木冉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