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延龄被警察带走一事传到了钟府,老太太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桑群把消息传给岑君词的时候,她被绣针刺伤了手。
“二少爷怎会突然被警察带走?”岑君词连连问道。
桑群也不清楚具体情况,直说:“奴婢也不知道,少爷和钟管家以及商行里的伙计都被带走了。”
“您先去看看老夫人吧,老夫人晕过去了。”
老太太听到消息晕过去这事,李珏紧赶慢赶赶到府里时,岑君词已经给老太太施过针。
李珏猜也猜到是为何,他刚入府时,府里的下人都在说着商行发生的一系列事。
李氏见他和岑君词出来,连忙问:“老太太怎么样了?”
钟延龄被警察带走一事,李氏心下一惊,但还受的住。
“应当是听到淮胤的事气厥了。”李珏早上还和钟延龄有说有笑来着,怎么去了趟商行之后,人还被警察带走了。
“母亲,我带着桑群先去警署看看。”
李氏摇头,“你现在过去定是见不到人的,你差下人去问问警署那边要多少银元才能将人放了,去库房把钱准备好,再差人去元帅府找严少帅,知会他一声淮胤出事了。”
岑君词应下,便照着母亲说的去办。
警署里,钟延龄正在被问话。
温儒成让手下人给她端了杯茶,“钟少爷,你不用紧张,你把刚才发生的事同我们说清楚,就可以回去了。”
“我本和王老板在会客室谈生意,生意谈拢了之后便将他送出了会客室,我是见着他下楼去的。谁知他刚到商行大厅,就被枪杀了。”钟延龄说的句句属实,温儒成见她瘦弱的身板,也不像是舞刀弄枪之人。
她的说辞和钟安基本一致。
温儒成心下对他们本也没有多少怀疑,招呼手下人将他们送出了警署。
王老板是被一把狙击枪一发子弹打穿了心脏从而暴毙。
私人藏枪在江宁可是重罪。
他们一出警署,严敬修的车正好在警署门口停住,严敬修从后座下来时,穿着军装。
他一脸紧张地看着钟淮胤,“你家下人来我府上传报,说你出了事,可把我吓住了。”
“没事了。”
严敬修将他们送回府的路上,钟延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严敬修。
“总之,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有些惊险。”听后,严敬修总结道。
“王老板要运的货现在已经放在码头了吗?”严敬修又问。
钟延龄也是半路才接的摊子,她看向钟安,“安叔,王老板的货已经放在码头了吗?”
钟安点头,“是的,已经在江宁的码头了。”
“那他这批货运的是什么?”
钟延龄看合同时,上面明确写着是些茶叶和瓷器,“茶叶和瓷器。”
“运到哪里?”
“运到南沙。”钟延龄细细回想起合同上的内容来。
将他们二人送回府后,严敬修和她一同下车,“这件事我们军方和警署会查明真相,你在府内好生休息,无事的话近日别出府。”
“为何?”
“如果今天那枚子弹要打穿的是你的心脏呢?”
严敬修知道今日是钟延龄第一次去钟氏商行,钟家生意做得这么大,不排除在道上有个别仇家。
如果仇家要的是钟延龄的命,也可以。
严敬修继而开口道:“当务之急,应该是由警方先查明这个王老板的真实身份,以及他运的这批货是不是有问题。”
“柏舟,今日麻烦你了。”
“自家兄弟,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着,严敬修虚虚揽着她的肩,嬉笑道:“还记得咱小时候发过的誓吗?你钟延龄,我严敬修,结为异性兄弟,是要同生死共命运的。”
钟延龄打开他的手,“记得归记得,但你能不能改改爱揽人的臭毛病。”
她又不能直接告诉他,其实自己是个女儿身。
心里多少还是在意男女礼节。
“进府里坐会儿?”
“不进去了,我现在得去趟警署。”
等目送严敬修的车消失在眼前,钟延龄撩起长袍下摆进了府。
正厅里,李氏和钟南寻坐在主位满脸愁容。
岑君词坐在左下侧,心下也不安。
李氏问她:“差去警署的下人回来了吗?”
“下人应当还没回来,但是我回来了。”钟延龄一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正厅里三人的眸子都亮了。
岑君词急忙起身,走近她,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可有受伤?”
“没有受伤,没有缺胳膊少腿,头发都没掉一根。”
但是受了惊是真的。
钟延龄扶着她的双肩,将她推至高椅旁,“放心吧,我没事。”
说着一脸歉意地看着钟南寻,“爹,不好意思啊,第一日去商行就出了错,给您丢人了。”
钟南寻心下一暖,“好孩子,你有这份心替爹分忧就足够了,你平安回来就好。”
“在你爹心里,家业和你比不了。”李氏接话道。
从小,李氏是严母,钟南寻往往是唱白脸那个。
本是幼子,自然多疼爱些。
虽他忙着家业,与钟延龄少了些亲近。
自长子病故之后,钟南寻膝下只有她这一个孩子,如果今日被枪击的是她,钟南寻心下的苦楚怕是要比上孟姜女了。
虽说初归家时,挨了父亲好几鞭,钟延龄心中倒也不记仇。
她自己什么脾气,府里上下都知道。
钟家没少出倔驴子。
老太太醒了之后,第一句问的也是钟延龄,身边的丫鬟百香将老太太扶坐起来。
“老太太,二少爷回来了,您莫要太担心了。”
听到这个消息,老太太心下一松,“快去把淮胤叫来我跟前。”
钟延龄到的时候,见老太太精神面貌不大好,“祖母,孙儿不孝,劳您挂心了。”
“好孩子,你没事就好,祖母只盼着你没事就好。”
钟延龄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直到丫鬟将安神的汤药送进来,看着老太太服了汤药睡下她才走。
走前,她对着百香嘱咐道:“祖母若是有什么不适,速速去请舅老爷。”
“是。”百香应下。
钟延龄回到自己的淮山院,见福生在清扫院中落叶。
“福生,少奶奶呢?”
“少奶奶在书房温书呢。”
钟延龄心道,这人不是将书房的书都搬空锁起来了吗?
怎么又将书摆回去了?
钟延龄进到书房的时候,特意将脚步放缓,她见着岑君词坐在窗台边的藤椅上,手中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翻页间,眼睫也跟着上下翕动。
钟延龄看得有些入神,险些被书房的门槛绊住。
听见动静,岑君词朝她这边看来,“二少爷几时学会偷看了?”
钟延龄一听,颇有温怒,“谁,谁偷看了?”
岑君词道:“谁同君词说话,谁就在偷看。”
钟延龄走近她,藤椅位置宽,岑君词身形娇小,空的位置还能再容下一人。
也没得到首肯,钟延龄便在她身旁落了座。
“你那日将书房的书锁起来之后,我还以为这书房真真要成装灰尘的屋子了。”
见她坐到自己身侧来,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又正巧打在自己耳侧,岑君词心下一痒,但她面上有些不乐意,“谁许二少爷坐过来的?府内这么多椅子,二少爷怎偏偏要往这坐?”
“你怎这般小气?”小刺猬有些委屈,“我这才从警署回来,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着有人在我面前倒下,自是怕极了的。”
岑君词眉眼一挑,“哦?二少爷可是受惊了?”
“那君词给您号号脉,给您开副方子调养一番。”说着,她的手指已经搭上了钟延龄的寸口。
这不号脉不知道,一号脉,岑君词满脸震惊。
“二少爷不是女子么?怎是弦脉?”
钟延龄解释道:“应当是泡药浴以及打小吃舅舅研制的那些药丸,所以脉象都变了。”
“舅舅还说……”
钟延龄突然想到那日,李珏说她可以尝试和岑君词诞育子嗣,面上不知怎的就红了。
“舅父说什么了?”
见她欲言又止,岑君词追问道。
“咳,舅舅还说,或许我们能诞育子嗣呢。”
“你想不想试试?”
钟延龄捂着脸退出书房时,嘴里嘟囔着:“不想试就不试嘛,好端端打我作甚?”
福生见她把手拿下,一个巴掌印无比清晰地印在她左脸上,在一旁偷笑。
“少爷,您又惹少奶奶生气了?”
“也不知道她今日吃什么了,火气这般大。”说着,她看向一旁捣衣的桑群,“桑群,少奶奶今日怎这般气焰大?”
桑群回道:“少奶奶这刚来身子,火气旺点也正常,少爷您多担待些。”
刚刚在里头除了结结实实挨了岑君词一巴掌,还得到了一句:“流氓。”
怎就成流氓了?
她们不是拜堂过的“夫妻”么?
小刺猬越想越委屈,“桑群,你给她沏一壶菊花茶败败火吧。”
桑群直言道:“少奶奶本就体质虚寒,来身子时手脚发凉得厉害,怎还可饮菊花茶?”
闻言,钟延龄想到李珏是曾说过她身子虚得厉害,这时她心中恍然起了个念头,想去同李珏学些基本的养生,给岑君词调养一番。
这人看起来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
钟延龄前脚刚出院子,后脚岑君词就从书房出来了。
她将写好的药方递给福生,“按着我的方子去给少爷煎副安神的药。”
福生得令,“好嘞。”
钟延龄来仁善堂时,李珏见着她就觉得没什么好事。
他一边欣赏她脸上的巴掌印,一边打趣道:“哟,这不是钟二少爷嘛?才出警局,就来找我麻烦了?”
“舅舅,您可是我亲舅舅啊!”
她用满是谄媚的口吻开口,李珏抬了抬手,“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舅舅,您能教我些调养身子的药膳么?”
“哟,你爹要给你生弟弟了?”
钟延龄被他带跑题,“我才不喜欢弟弟,给我生个妹妹差不多,日后我就想生个闺女。”
李珏认可,“对咯,还是闺女好,闺女贴心。”
钟延龄将话圆回来,“哎哟,不是给我爹做的,给……”
“岑丫头吧?”
“你这混球总算是有长进了,你要和离的劲用来多给她做些药膳多好?没准来年就抱上大胖闺女了。”
“要对夫人好,夫人才给生胖闺女,听见没有啊混球。”钟延龄回府前,李珏特意交代了一句。
李珏教了她些简单的养生药膳,回到府里的钟延龄直奔厨房。
厨房掌事百般拦着,“少爷,您千金之躯,您要吃什么让厨房给做就好了,您无需自己上手。”
钟延龄有些生气,“莫拦我,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李氏听说她到厨房来了,也跟着过来看热闹,“莫拦她,只要别把厨房烧了,多得都由着她去吧。”
有了李氏的首肯,钟延龄才能在厨房“大展身手”。
晚饭间,岑君词今日胃口不错,多夹了几筷子肉食,钟延龄意味不明阻拦道:“晚上少吃些,多吃不易消化。”
当着钟南寻和李氏面,她不好驳她一嘴。
待她回到房沐浴完后,钟延龄献宝似地将食盒拿进正房。
岑君词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来是有所准备。
“这可是李珏李神医教我做的药膳,你快尝尝,补气血的。”
岑君词见药膳卖相不错,决定给她个面子。
她捻起瓷勺,钟延龄转而站起身往她身后一站,从桑群手里接过干毛巾替她擦干发尾。
岑君词捻勺的动作一顿,这人今日是吃错什么药了?
她细细尝了一番,嘴里是丝丝甜味。
“如何?”小刺猬一脸期待。
“还不错。”
小刺猬心满意足了,对着桑群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