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满脸的泪水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光,锦源看到她的泪水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正想爬起来,那个小小的柔软的身子就扑了过来,一把紧紧抱住了锦源。
锦源呆住了,过了一会儿这才敢轻轻地把手抬起来,也搂住了丰收。
自打他们成亲以来,他们之间还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新婚之夜那晚,锦源怎么可能会感受不到丰收的紧张和害怕呢,他就假装若无其事,坚定的不越雷池半步。他相信,只要慢慢的和丰收接触,她一定会放下心防的。
但是他没想到,幸福会来得这么快。
“她们今天总说山里危险得很,害得我好担心,结果一语成谶,立马就听到你被熊袭击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刚刚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丰收刚刚勉强止住了哭跟锦源说这些话,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趴到锦源怀里呜呜的停不下来,眼泪洒在锦源的胸膛上,湿了一片。
倘若我就此死掉,她不知会有多伤心啊!锦源哄着怀里在哭个不停的丰收时忍不住这样畅想起来,一但拥有了爱,就连死亡也变得甜美温柔。
想到死后会被妻子如此怀恋,锦源心中满是安乐。即便现在跳出来个不解风情的理中客替他算账,说他要是真的升天,老母亲没人照顾,小妻子一准改嫁等等煞风景的现实推演也改变不了他现在从恋爱中收获的愉快心情。
大家欢呼凯歌簇拥着锦源和他的战利品回了村子,一群女人正站在村口等着,两片火把聚拢在一起,人人的心情都好像手中跳动的火焰一样火热激动。
锦大娘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一把拉住儿子,哭得撕心裂肺:“我以为你要跟你那个没良心的老汉一样撇下我走了!我可怎么活呀——”
晚上,丰收和锦源躺在床上都睡不着,为白天发生的事情心潮澎湃,他们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忍了半天,最终还是不约而同地倾过身子,小声地问对方:“你睡了吗?”
异口同声的话让两人都先是一愣,然后都嗤嗤地笑了。
丰收说:“你先说。”
锦源也说:“你说吧。”
这么说完,反而房间里寂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锦源先开了口。
“你知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没的?”
丰收轻轻嗯了一声:“听说也是被熊袭击了。”
锦源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当年根本连他的尸骨都找不到,我是说——被猛兽啃咬怎么也会留点痕迹出来。”
丰收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会突然想起你爹爹的事,难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锦源说:“实际上是我今天被熊追着跑下山坡,那里太陡了,我几乎摔下去了。但是下去之后,我见到了一身衣服,很陈旧,几乎完全腐烂在落叶和泥土中了,但是我当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我爹爹的衣服。只有衣服,别的什么都没有。”
丰收他们去找锦源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昏暗,能看到锦源躺在那就不错了,自然不会注意到有没有什么衣服。丰收迟疑着说:“你是说——你觉得你爹的死另有原因?”
锦源顿了顿,小声说:“我是在想,他会不会没有死。”
可供推理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丰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直率地给了个意见:“不如我们明天再去那看看!”
锦源笑道:“难道你不怕熊吗?”
丰收吐吐舌头:“真的有那么多熊吗?你今天怎么遇上熊的?”
“说起来倒霉,我们昨天设的陷阱还真逮了一头鹿,那鹿活蹦乱跳的我也拿不回来呀,所以当时就给杀了,背着回来。谁知道血腥味把熊给引来了。我想那熊也就是肚子饿,虽然心疼也只能把鹿丢给他了。然后我就慢慢地往后退,想要远离那个熊的视线,谁知道二狗子看到了大喊大叫的把熊给惊了……我也不能看着他让熊咬死啊,只好想办法把熊引走了。”
丰收听他云淡风轻地描述这一番惊心动魄的生死场景,心头一热,“你这个人……”她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说锦源。
锦源问:“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哦——其实没什么。”丰收话到嘴边又感觉难开口问了,本来她是想打听打听家里的真实的财务状况的,但是关于钱的事情,丰收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不好意思问。脸红了半天,丰收还是没支吾一句话出来,最后说了句:“我就是想说,你没事就好啦!”
说完她就懊恼着自己的扭捏,强行结束了谈话,转过身去强迫自己睡过去。
她不知道她这么一句话,又害得锦源半天睡不着觉,傻乎乎的乐了大半夜。
第二天,锦源又早早的起床了,继续收拾前一天丰收砍来的竹子。昨天和一只狗熊搏斗到筋疲力尽,晚上又睁着眼在黑夜里想象爱情之花绽放,但他还是充满了无尽的能量——他要给丰收抓鱼吃。
丰收这丫头也起的挺早的,不过她是因为昨晚锦源所说的离奇发现。为了亲眼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才这么早爬起来,约锦源一起再度进山。
“咱们早早的走,免得给人看到在娘跟前说闲话,又要害得她担心了。”
本来昨天很想知道竹子到底是个什么用途,但是现在更有意思的事情摆在眼前丰收就全不在意了,拉着锦源就想走。锦源笑着拖住她道:“你等等,我这边马上就好了。小馋猫难道不想吃鱼吗?”
他指给丰收看,那些竹子已经整整齐齐地变成了细竹篾。丰收若有所思,大概知道锦源要做什么了。果然锦源很快又将这些竹篾编成了一大一小相互配套的两个小竹篓,显然这是捉鱼用的陷阱。
“啊,我懂了,我懂了!”看到锦源要跟自己解释,丰收举着手抢先回答。她将两个竹篓扣在一起,小号的竹篓的形状颇似一个漏斗,一头大一头小,大的那一头和大竹篓的口正好契合。丰收笑着说道:“在这里面放上食物,鱼儿顺着大口钻进去,可是想要反着再从小口钻出来就难了,是不是?”
这个捕鱼小陷阱可谓简单省事,找到合适的地方丢下去,等待一段时间再寻回即可。如果现代人想要效仿更加便捷,只需寻一个矿泉水瓶子切开,将瓶口倒扣进瓶身即可。
锦源手指灵活,没一会儿又编了几个,丰收在一旁欣赏他干活,不由得感叹:“锦大哥,你可真厉害,什么都会。”
锦源笑道:“这有什么,村里人都会,我的活还算粗的了。”
丰收吐吐舌头,她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人看来还要多多努力呀。
拿着鱼篓当幌子,丰收和锦源跟锦大娘请示了一声,高高兴兴又出门去了。他们放置好了捕鱼陷阱,便从溪水边顺着小路往山中进发。
锦源看丰收格外的兴奋,忍不住问她:“怎么你都不害怕的吗?昨天这里可才碰上了熊。”
丰收不以为然地回答道:“熊又不是蚂蚁,一窝一窝成千上百地出来,再说了刚有一头熊熊在这里倒了霉,其他熊难道不会奔走相告,都躲的远远的吗?”而后她朝锦源看上一眼,笑意盈盈地说道:“真的不幸还能碰到熊,那不是还有你呢吗?我还可以近距离看看大英雄是怎么打熊的,嘻嘻。”
说得锦源脸一红,挺起胸膛,握紧刀,自觉责任重大,最主要不能在媳妇面前丢了份。
这一路道路难行,难免走得久了,闲话说尽,丰收又想起昨晚想问却好意思问的家庭经济问题。现在正好说了不少闲话做铺垫,问起来也不显得突兀。
丰收轻咳一声,尽量自然地问起:“我听娘说你以前经常会到山里打打猎补贴补贴家用?那些山货能卖多少钱呀?”
锦源毫无察觉随口答道:“得看成色,也得看行情,要是皮毛靓、没破损就能卖得好。村里时不时会有人来收,卖给他们就便宜,要是去到镇上卖,就能卖得更高点。当然,也远的很,一年也去不了两三回。”
“哦……”丰收觉得毫无收获,继续往深入问下去:“咱们种地的收成不够家里的开支吗?打猎总是危险多点。”
这下锦源就反应过来了,有些支支吾吾,最后说道:“那几亩地一年的收成总还够家里的口粮,若是年景不太好,交了粮之后就不太够了,所以得打打猎补贴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运气好可以刚刚填饱肚子,运气差就只能赚点外快勉强过活。丰收这才相信了自己嫂子在河边对自己说的话,他们家确实够穷的了。
她想了想之前跟着锦源一起劳作过的那么一大片土地,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连两个人都养活不起。从拥有过袁隆平的时代来的人,见识过一亩千斤的超级水稻,自然不懂古人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岁收一石半的艰难。一亩地一二百斤的收成,还要留出粮来交赋税,这三亩地能维持住母子俩一年的生活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她还是可以很快接受现实,没有钱没关系,她跟锦源两个人有手有脚又年轻能干,难道还不能做大做强了?
秉承着这种创业心态,丰收决定问问有多少本钱够她发挥:“那咱们家里现在存了多少银子?”
这个问题问完,锦源直接没声了,闷头往前走了几步,正好已走到了那个陡坡,大步流星就冲了下去,把丰收给落在后面。丰收侧着身子手脚并用地小心滑下去之后,这家伙早溜得更远了,丰收嘟囔一句:“狡猾鬼,竟然还跟我保密。”
锦源远远地跟丰收挥手,喊道:“就在这,你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