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搞定咒力乌鸦之后，便散步一样慢悠悠地往回走。
深夜的水族馆因为空旷无人而愈发梦幻，像一个五彩斑斓的梦境。
就在即将回到那条长长的海底隧道时，五条悟停下了脚步。
深蓝色的弯曲隧道里，一尾粉红色的、像是童话故事里的魔毯那么大的蝠鲼，载着夏油杰缓缓地游动了出来。
“悟！快看！”
夏油杰看到五条悟，立刻催动鬼蝠咒灵加快了速度，像是战斗机一样俯冲到五条悟身边，又绕着他旋转起来。
“快看快看！我做到了！这只魔鬼鱼！它现在是我的了！”
五条悟却没有看那只咒灵，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夏油杰的脸上。
杰也是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啊。
虽然记忆从未褪色，但果然还是亲眼见到才是最好、最令人心动。
稍微有点后悔了呢——假如能够再提前一些时间到达，和小时候的杰一起长大，就更好了。
“恭喜！”
“啪！”
五条悟抬起手，和再一次绕圈过来的夏油杰击了个掌。
“哈！上来吧，悟！我带你去兜风！”
“哈哈哈哈哈哈！带老子去兜风，你还真敢说啊。”
五条悟大笑着跳上粉红色魔鬼鱼，和夏油杰一起晃晃悠悠地飞出水族馆，飞越无人的街道与沙滩，飞向漆黑一片的大海，飞向广袤无垠的星空。
“呜呼——！我也会飞了！哈！哈！哈！”
15岁生日的这一天，夏油杰飞上夜空，在璀璨的群星下留下了发自内心的欢笑声，还有和五条悟“初遇”的美好回忆。
两个人并肩坐在魔鬼鱼背上，在被无下限隔绝的寒风中俯瞰万家灯火。
“直到现在我还觉得这是一场梦。”
夏油杰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他扭头看向五条悟，这个可爱又强大、像是会预知未来的神明般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他现在没有戴墨镜，那双蓝色的眼睛比任何时候的星空都要美丽。
“哈，是梦的话可就太可惜了，白白调伏这么卡哇伊的咒灵。”
五条悟也看向夏油杰，忽然伸手，捏住了夏油杰的耳垂。
“嗯？！”
夏油杰正想着“调伏卡哇伊的咒灵只是其次，如果是梦，最可惜的还是失去你这个卡哇伊的朋友啊”这种令人脸红的话，忽然被五条悟捏住耳垂，不由吃了一惊。
但他并没有躲开，而是有点紧张地问道：“怎、怎么了吗，我的耳朵？”
五条悟好奇地睁大眼睛，伸手捏住夏油杰另一边的耳垂，左看右看：“哇，杰的耳朵果然是，本来就这么大啊。”
“……”
夏油杰无奈地拉下五条悟的双手，说道，“他们都说，这种耳形叫做‘佛耳’，就像是佛祖的耳朵那样。像吗？”
五条悟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这就是你要当和尚的理由吗？”
“欸？和尚？！”
夏油杰愣住了，稍微有一点点尴尬，“我以后，不，难道说，前世的那个我长大以后成为了和尚吗？真是个意料之外的职业……”
“那你本来打算做什么？”五条悟问道。
说起来，“前世”认识彼此的时候就已经是咒术师了，但如果不做咒术师，杰会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嘛……其实还、还没有想好……有点想做警察，法官，律师，或者医生，但是……”
夏油杰的耳朵越来越热，不用照镜子就知道一定是已经红透了，因为五条悟居然又不老实地捏了上来。他匪夷所思地看着那家伙，赶在红色蔓延到脸上之前说道，“可以松开了吗？”
“噗！”
五条悟又捏了捏才放手，“太乖了吧，杰。”
夏油杰敏锐地发现了这句话的含义，忽然有点不爽。他皱眉看着五条悟，低声说：“怎么，又在和‘前世’的那个夏油杰对比吗？”
没想到五条悟竟然没有否认，还开玩笑地说道：“怎么了，杰？吃醋了吗？”
夏油杰：“……”
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面对刚才那种情况，他会怎么做？会直接把你的手打掉吗？还是会对你发脾气？你喜欢那样吗？”
五条悟惊讶地看过来，张张嘴巴，夏油杰却没有给他回话的机会，“可是，我不喜欢。悟，我不管有没有那个人，请不要再拿我跟别人对比了，因为我就是我，不是什么人的二周目！”
虽然在黑夜里看不清，但夏油杰知道五条悟的蓝眼睛里一定满是诧异。他沉默片刻，低下头去，有些不安地微微握拳：“抱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好奇怪，脾气一下子就涌上来了，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啊！
“哈，说什么呢，这样就算是发脾气了吗？”
五条悟摸摸夏油杰的头，低声说，“说得没错，杰。你就是你。我只是……”
夏油杰抬头，眼中有些疑惑：他说了“我”？
这个刚刚“熟悉”了一点点的新朋友，仿佛在此刻重新变得陌生起来，就像是切换成了另一个人那样……
仅仅是一个自称，就能带来这么大的变化吗？
五条悟被夏油杰那个眼神看得微微一愣，笑了一下，松开手往后一仰，枕着双手躺倒在魔鬼鱼的背上。
满天星光入眼，化作名为“幸福”的感觉。
即使还有很多任务没有完成，即使还不知道二周目能否打出HE，可是对他来说，此时此刻，就是完美的世界了。
“说什么傻话啊，笨蛋！‘夏油杰’这家伙，当然是只有一个了！”最后这句几乎是喊出来的。
夏油杰：“……”
是错觉吗？
刚刚那种陌生感一下子消失了，好像一键切换了模式一样！
太奇怪了！
这家伙……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吗？
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
不过……
还是算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那或许就是五条悟的秘密吧。
只要尊重他就可以了。
夏油杰学着五条悟的样子，仰面躺在魔鬼鱼背上，躺在他的旁边，看着同一片星空。
“本来就这么大”，他想起了五条悟刚才的话。
说得好像他们从前真的认识一样。
知道水族馆里有魔鬼鱼咒灵或许可以解释为巧合，或者五条家拥有普通人不知道的情报；会知道他的生日、地址和喜好，也可以解释为他们通过学校了解了他的家庭状况；可是，这些像是预言的话又是怎么回事，明明是脱口而出的对话啊。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
非常不、愿、意、去怀疑五条悟。
抛开那种诡异的“感觉”不说，五条悟可是他从小到大遇见的，第一个能够谈论“妖怪”的朋友啊。
那么，假设五条悟说的话都是真的？
前世的自己成为和尚，是为了救助更多的人吗？啊，那样的话，就能名正言顺地帮助别人“祓除咒灵”了，这样一想倒是很合理，很像自己会做出来的事。
……但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好好成佛，反而拥有了“这一世”呢？
那个“前世”，真的只是……“前世”吗？
夏油杰的诸多念头在脑海中匆匆闪过，听到五条悟在他身边问道：
“你在想什么啊，杰。”
那个瞬间，夏油杰竟然有些自责：虽然是一句很平常的问话，可他总觉得五条悟好像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了。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太过分了吗？
他想了想，将话题不着痕迹地引回到了“耳朵”上面：“我在想……哪天去打耳洞呢。”
“欸？老子也要去！”
五条悟立刻来了精神，一下子坐起来，跃跃欲试地说，“倒不如，让老子来帮你打吧？”
夏油杰愣了一下：“欸？你会打耳洞吗？”
“打个洞而已嘛，有什么难的。”五条悟信心满满地说。
夏油杰却犹豫了：“听说很容易打到毛细血管……”
这话说的好像他胆子很小一样，于是他立刻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是多流点血而已。”
五条悟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仍然神采奕奕地看着他：“放心吧，杰！绝对不会打偏的，老子可是六眼！什么时候打？不如就现在吧？！刚好是生日，很有纪念意义！”
“等等等等等等……现在不行！”
夏油杰连忙坐起来，躲开了五条悟越来越近的魔爪，“最起码也要在国中卒业之后才可以。”
不然的话，像藤野那样的后辈们就又有理由送他礼物了，绝对会收到一大堆耳钉的，拒绝的话又不太礼貌……
“那好吧，”五条悟有点失落地躺下，又猛然坐起来，“到时候一定要记得通知老子！”
“知道了，知道了！”夏油杰一脸无奈地说，“你是在做仰卧起坐吗？”
“哈哈哈哈！一起做啊！”
五条悟笑嘻嘻地躺了回去，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夏油杰的侧脸上。
……刘海也好，眼睛也好；
耳洞的位置，喜欢的款式……
即使你没有记忆，但你所有的数据都牢牢地保存在我的脑子里。
所以，这一次，一定可以的吧？
那个可以让你发自内心欢笑的世界，我们两个，一定能够通关的！
……
两个人躺在粉红色的“魔毯”上，一路慢悠悠地往仙台市的方向飞着。莫名其妙的争论很快就莫名其妙地结束了，五条悟像个老师那样给优等生夏油同学科普“六眼”与“无下限”、“咒灵操术”与“生得领域”，听得夏油杰目光炯炯，毫无睡意：
“那也太酷了吧，你这个幸运的家伙！！！
“原来如此，是这样分级的啊。那我们将来也一定会成为特级的！
“什么？你竟然已经掌握了领域展开？！
“‘无量空处’……可恶，怎么连领域都那么酷？！
“少得意了，我也很快就能掌握的！给我等着瞧吧，一定比你的还要酷！
“……说起来，那只一直跟着我们的乌鸦是怎么回事，它不用睡觉的吗……
“什么？！它以为你的眼睛是宝石？！那岂不是很危险……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戴墨镜？可是你刚才明明说是因为六眼才会戴墨镜啊？……呼，原来如此，是你的式神啊。那要不要把它接到魔鬼鱼背上来？一直飞好像很累的样子……等下，好过分，怎么能撒谎呢，悟！……正论？哈？这算什么正论，撒谎本来就是不对的吧！
“……
两个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世界的齿轮“咔哒”轻响，时间跳到2005年2月4日的0点，“立春”。
是新一年的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