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奔跑的两人继续向前,而身后早已乱作一团的众人,抢到了云熙扔下的另外一张宣纸,围读起来。
“文宇湿洒壁,朔画香芳脾;
若闻塔诗誰,京都衣达厦;”
“这云熙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没成想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才华……”
“只是这诗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呢?”
在嘈杂的环境中,墨千尘静静的观看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听到这首诗时,眼珠左右转了转,兀的笑了下,再环顾四周时,早已没有了云熙和墨染的身影,墨千尘并未去寻他们,“胸无点墨?样样不行的第一草包?这究竟是他的伪装,还是另有他因呢?云熙,呵~”
两人跑了一会儿,待到了主街,云熙才停了下来,手撑着膝盖,低伏气喘吁吁的,墨染上前,用手轻拍他的后背,给云熙顺气,“没事吧?”
“没事儿,可算是逃离那群烦人的家伙了,过个节也不让人消停,” 过了一会儿,云熙直起身来看着墨染,大气儿都不喘一下,不免嘘吁道:“真不愧是体育生,是我这种长年不运动的小菜鸡没法比的。”
墨染闻言,不解的看着云熙:“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啊,就是说你身强体壮,比我强。”
墨染了解,正色说道:“谬赞。”
随及墨染想到了诗会上云熙说的话,稍稍侧身,有些不自然的轻咳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何意,可知会引起怎样的影响?你若是无心之言,以后还是莫要开这样的玩笑才好,” 墨染轻抿嘴角,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灯笼,等了一会儿,却未听到任何答复,‘难不成是自己话说重了?!’ 正懊恼着该如何弥补之际,转身一看,答复的人正坐在一家元宵铺里和老板交谈呢……
“七公子,快来呀!” 云熙冲墨染招手。
墨染望着那流动的白色衣摆,暗自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吧,’ 缓缓迈开了步伐,说道:“来了。”
“老板,来两碗元宵,” 云熙坐下,冲老板说道。
“好嘞,二位公子,请稍后。”
待墨染坐下后,打量起四周,简单搭起的一个小棚子,三四套桌椅,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这是墨染自回京以来,第一次体验人间烟火,只见云熙突然站起来,急忙说道:“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不一会儿,云熙小跑着回来了,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
云熙回到座位坐下,看着桌上已经煮好的元宵,说道:“回来的正是时候,你怎么不趁热吃?”
“在等你。”
“哟~还挺讲究餐桌礼仪的,诺,这给你,” 云熙说着便将怀里的东西递给墨染。
“你跑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 墨染接过来,拆开看了看,问道。
“对呀,不过这个糕点可不是普通的糕点,” 墨染看着云熙一副献宝的表情,于是很配合的露出一副期待的神色:“这是什么?”
“这个嘛,叫生财糕。”
“生财?这糕点名字听着倒是新鲜。”
“怎么样,你也觉得这个名字好玩吧,听那个老板说是江南那边的糕点,寓意祝你富贵吉祥,多多发财呢!” 云熙笑着讲道。
“这个寓意好,不过现如今你可是发了一笔财,京都才子的奖金可是不薄,” 墨染将生财糕放在一旁,说道。
“我已扬言让给顾文宇了,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原来这个名头还有奖金拿,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能有多少?” 云熙不甚在意的问道。
“10两。”
“还好啊。”
“黄金。”
“什么?!10两!黄金!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墨染含笑看着云熙,双手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状。
“七文钱一碗元宵,10两黄金,够我吃多少碗元宵了,算了,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只好化悲愤为食欲,嗷~” 云熙端起碗用汤勺塞进嘴里一个汤圆儿,表情痛苦地嚼着,嚼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重,冲老板喊道:“老板,你家元宵真好吃,再给我来一碗。”
“哎呦,这位公子,您可真会说话,待会我多给你盛两个,” 正在煮元宵的老板笑着说道。
“谢谢老板,你也吃啊,超好吃,” 云熙见墨染还未吃,提醒道。
墨染看着云熙,刚才还在为痛失黄金而懊恼,现在却又被元宵吸引,十分不解云熙到底是怎么一个人,真是个奇妙的人,情绪转换竟这般快。
墨染端起碗,盛了一个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唇齿留香,很奇特的感觉,转眸看着低头腮部圆滚滚的云熙,唇角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决定不再询问他那番话究竟何意,他这样的人,想来也不会被这些事所烦扰。
二人吃完后,云熙抬头看见墨染正慢条斯理的拿出手帕,心想‘这古代人就是不一样,吃个饭真讲究啊,’“吃好了,我们走吧。”
“誒~等等,” 墨染伸出手,细致的帮他擦嘴角。
云熙怔在那儿,‘蹦、蹦’ 转了转眼睛,奇怪道:“什么声音?”
“没有声音啊。”
云熙回过神,急忙抽走墨染手中的帕子“我自己来,”胡乱擦一通,发现墨染此时正看着他。
“咱们得快写走了,胡闹了一通,眼看要到子时,你再晚些回去,宫门是要上锁了。”云熙不自然的说道。
墨染快步跟了上去:“我送你回去。”
夜幕深沉,月光洒落在将军府错落有致的飞檐斗拱之上,给这座府邸蒙上了一层清冷的银纱。
云熙悄无声息地回到将军府,轻车熟路地穿过曲折回廊,兰生就在房间门口等待,见我回来立刻迎了上来:“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刚才将军来过,说让你回来后立刻去书房见他。”
“父亲有说什么事吗?”
“将军并未说什么,只是看着脸色好像不太好。”兰生小心说到。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睡吧,”云熙转身。
一路上,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在地上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父亲定然已经知晓今夜之事,这一段时间的事确实还有个交代了,脚步匆匆,径直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内,烛火摇曳。云熙轻轻叩门,等了一会并未得到应允,沉思片刻“父亲,儿有事相商,便进来了”。云熙的声音清脆却又透着几分沉稳。
进门后看到父亲正伏案审阅兵书,眉头微蹙,仿佛专注于兵法谋略之中,云熙像父亲下跪行礼,并未起身,父子二人就在这无言之中僵持。
过会云父抬起头,烛光摇曳,映照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凸显出脸部轮廓分明的线条,犹如雕刻在岩石上一般硬朗。岁月在他的面庞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那是无数次征战厮杀的见证,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往昔金戈铁马的故事。
“熙儿,你可有什么想对为父说的吗?”
云熙微微颔首:“父亲,今日诗雅阁发生一事父亲已经知晓,儿子是故意为之,还请父亲将此事宣扬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老将军原本低垂审视兵书的眼眸缓缓抬起,那双眼眸犹如鹰隼一般锐利。“云熙,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孩儿知道,并且已经苟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能有一个断袖的重臣之子,更让皇室放心的呢。”
将军微微一怔:“攻高盖主的道理为父明白,所以这么多年对你一直也没有严苛管教,是希望你可以活得自在,这朝堂中的弯弯绕绕,为父不希望你去经历,没想到这么多年,你隐藏自己受了这么多委屈,大不了再过几年老子就领你们娘俩回家颐养天年去。”
“爹,孩儿并不觉得委屈,您手握重兵不是咱们想退就能退的,既然皇室忌惮,那我便做一个永远让他们忌惮不了的存在就好了。”云熙缓缓说道。
“胡闹,知子莫若父,你利用皇子,参加春围,只会让你陷得越来越深,朝堂水深,你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云父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明日我就将你送到乡下去,好好避避风头。”
“孩儿不去”
“你是要忤逆我吗?老子会护好你们娘俩,不用你在这儿操心。”云父生气说道。
“这趟浑水我已经趟了,我不知道怎么死的总比让父亲莫名其妙深陷囹圄强。”
“你、”
云熙看着父亲眼神坚定的说到:“孩儿长大了,也想和您一起分担,也想成为您的骄傲。”
云父微微一怔,须臾,他挺直了原本微微前倾的身躯,腰背瞬间变得笔直如松,浑身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驰骋疆场、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只见他重重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跟着一颤,声音雄浑有力地说道:“好,我就说虎父无犬子,我儿子就该像我。” 话语简洁而掷地有声,带着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风范。
“流霞”将军一声令下进来一个女子。
“属下参见将军,公子。”
“这是为父早年在边疆遇到的流民孤儿,一直带在身边栽培,可以信任,从今以后就留给你,有什么事就交给她去做会方便很多。”云父拍了拍云熙的肩膀。
“流霞,从今以后你就和兰生一样,做我的随身丫鬟吧。”
“奴婢谨听公子令。”
“与我说话不用拘谨,今日诗雅阁之事安排人去将消息散播出去吧。”云熙说道。
“是,流霞明白”说罢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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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宫深处,七皇子的寝宫亦是灯火未熄,七皇子神色冷峻,端坐在榻上,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
“木槿”七皇子轻声呼唤,声音低沉而又清晰。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暗处闪现,单膝跪地:“主子,有何吩咐?”此人正是七皇子的心腹暗卫木槿。
七皇子目光深邃,望向窗外无尽的黑夜,突然想起那张毫无遮掩的笑脸,微微蹙眉,随即缓缓说道:“将今晚将军之子与本皇子断袖的传闻传出去,越多人知晓越好。”
木槿微微一愣,但并未多问,领命道:“是,主子。”
七皇子微微眯起双眸,心中暗自思忖: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争斗中,谁会在意一个注定没有后代的皇子呢?如此一来,能让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人放松警惕,这或许是自己可以掌握一些实权的机会。
夜色依旧静谧,然而京城的暗流,却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