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小瑾有感受到她哥对夸他好看的抵触,不过按照村里如今的风评和他哥现在的年纪,说她哥好看的言论已经不多了。
“在我还小的时候,我总能听到村民说我哥模样像个姑娘家似的,还有人开玩笑说娶不起媳妇,把我哥给娶了的。我哥那时候每次听到都很生气,还和别人吵过几次架。”
“吵起来?”陈希清回忆了一下,他都没和闫与桉吵架过。
“嗯。但是那些人听到却变本加厉,越说越来劲了。”小瑾懊恼说,“后来上了高中,我哥长开了,家里也出事了,就没再听人讲过了。”
“我只记得这些。”
“好吧。”陈希清扔掉手里的纸巾,心想这闫与桉真是把心思藏的深,亲人这里都问不出来,起身,“小瑾,我去找与桉,再买些吃的,你先照顾阿姨,我们马上回来。”
“嗯。”小瑾拘谨,又要让陈希清帮忙做事了。
闫与桉送王叔已经有一个小时,陈希清一个人面对病房里其他陌生人也不觉得不适,就是很想要见闫与桉。
吃过晚饭的病人和家属三三两两进入医院,他逆着人流,四处寻找着闫与桉。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冷风,还有过往人身上的风尘气,并不很好闻。
陈希清捂着鼻子,想念闫与桉身上的味道了。
可是找到闫与桉的时候,却凭借的是闫与桉大吼出来的声音:“周峰,你要不要脸,我妈现在在医院,我把钱给你了,我们怎么办?”
闫与桉的声音穿过重重包围的人群,随着冷风送到陈希清的耳朵里,破碎而绝望。陈希清个子高,能看到被过路人手中摄像头包围的青年,脸涨的通红,衣领大敞,手里紧握着一个打火机,腿上有几个被踢的脚印。
另一个被围着的老人则是那晚在酒店前碰到的人。
“又是他!”陈希清感觉自己的心都被狠狠揪起来了,自己的雄主孤独且无助地围在人群中。
“拍什么拍!侵犯肖像权和隐私权了,知道吗?”闫与桉挥着胳膊,歇斯底里想打下几个手机。
“拍一下怎么了?”有看热闹的大爷还特意往前靠近了一步,这一下带得周边人都往里走了一步。
闫与桉仰头,浑身脱力地闭上眼:“我没有钱了,真没有了。”
“父老乡亲都帮我评评理,我为了供他们兄妹俩上学,给他们俩吃好的喝好的,冬天不敢给自己买一件厚衣裳,肉星不敢多沾。现在上大学了,能挣钱了,不想认我了,大家伙都给我评评理啊。”
周峰的军大衣底端有一层油污,袖子边也有黑渍,他长得矮小,脸上枯瘦,说得哀泣。这时旁观的多是些中年人,很能感同身受周峰,登下就对闫与桉讨伐起来。
闫与桉认命了,他没力气再吼了,实在不了解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颠三倒四,你敢说你自己敢认吗?家暴的不是你?做生意被人骗了的不是你?嚎什么嚎?你再嚎他们能给你一分钱吗?”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周峰气急败坏,又冲上来踹闫与桉。
陈希清终于从一个一个人挤进来,飞速挡在闫与桉身前,他的声音冷得能将周围冻成冰碴:“多少钱?我直接给你,拿着钱滚蛋,别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与桉跟前。”
周峰仍是一脚没控制住,踹到了陈希清身上,他记得这个年轻人,有车,是个有钱人。看着护着闫与桉的这副样子,应该是闫与桉傍上了大腿,他拍拍手,轻飘飘说:“100万。”
陈希清完全把闫与桉挡在了身后,陈希清出来时,他惊诧得脑子空白了几秒,心像突然有了一丝慰藉,可下一秒,他把陈希清往外推:“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说过不用你管,我自己能解决。”
突然的推开陈希清仿佛早已预料到,他没有意外闫与桉会这样做,反而怜惜地侧身,两手拉住闫与桉的左手,闫与桉的手冰凉,他乞求:“与桉,我有这些钱,求您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帮上您。”
闫与桉猛地挥开陈希清的手,梗着脖子,眼里溢出来点泪水,怒吼:“陈希清,我说话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让你走!我用不着你的钱。”
有一条泪水断了线,从闫与桉左眼滑落,闫与桉吸了吸鼻子,手一甩,仰头看天,声音小了下来:“不用你帮忙,真的。”
“就像您宁愿不碰我,也要为了我活着去用自己的血做抚慰剂吗?”
“雄主,我们雌虫的贞洁真的不重要,就像这一百万对我也不算什么。可是您的血很珍贵,您的钱很重要。您就算要赶我走,那也得等我把钱给了。”陈希清说着,不容置喙,他走到闫与桉跟前,擦掉闫与桉眼角的泪痕,“您哭得希清要死了。”
他又蹲下拍掉闫与桉裤管上的脚印,握拳直奔周峰,一拳锤到周峰肩膀,周峰不敌,嘭一声倒地,拳脚就覆了上去:“再送你50万医药费。”
陈希清打完,曲着手指,像一头出笼的野兽面对着即将到嘴的生肉,把围观群众都看了一遍,有些人已经承受不住他的眼神,讪讪关了手机走了。他低沉的声音平缓地吐出来:“想不想变成地上这样?各位。”
人多是欺软怕硬的,你给他好脸色,他就蹬鼻子上脸,你不给他好脸色,他反而上赶着舔。被这么一吓,又有不少人走了。
“我有的是钱和时间,告各位散发不实消息,侵占名誉权和肖像权。”陈希清又说了一句,剩下的人悻悻收起手机,不情不愿离开,最初的那个老大爷还呸一声,骂了个:“不孝子孙”。
陈希清解决了事情,闫与桉空洞无力地走到后面超市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他像是把自己解离了出来,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就看见眼前的世界在转。转了几圈,灵魂飘回身体,他面无表情地抹了抹脸。
右手还拿着打火机,他从口袋里抽出烟盒,拿出一根点燃,放在嘴里吸了一口。
很苦很涩很辣。
不好吸。
他有点范恶心,咳嗽了几声。
于是不吸了,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风吹向闫与桉的方向,腾起的烟雾把闫与桉的脸蒙在其中。
陈希清的心刺痛,他从没看到过这样颓靡、绝望的闫与桉。
闫与桉望着星火点点出神,一截烟灰支撑不住,往下坠。却坠到了一双白净的手心里。他猛然回神,看向来人,只见陈希清担心地望着自己。
陈希清隔着他几个台阶,双膝并直,脚尖踮起,膝盖搭在闫与桉下一层的台阶上,看上去,很像跪在了台阶上:“与桉。”
闫与桉一扫身上的颓靡之气,把烟按灭在一旁,拿湿巾去接陈希清手上的烟灰:“不嫌烫吗,这都是哪里学的?”
“学校教的。”陈希清看着闫与桉从他手里擦走烟灰,还给他擦擦手,“天很冷,掉下来就没有温度了,一点儿不烫。”
“你们学校还教这些?”闫与桉又把自己搞地上的烟灰烟蒂也清理了,又看看陈希清的手,确定没事放下心来。
陈希清捡起闫与桉身边的烟盒,把印着吸烟有害健康几个字的一面对着闫与桉,盯着闫与桉。
他还没说刚刚陈希清擅自打人给钱的事情呢,陈希清反过来教育他了,赶紧拿过来塞到口袋里:“刚刚是第一次抽,不好抽。放心,我不吸烟。”
“嗯,好。”陈希清手搭到闫与桉膝盖上,抿着嘴,眼尾下弯,俨然一副认错的表情。
“我...”陈希清这套连招太丝滑,闫与桉又是一阵无语。顿了顿,他平和地说,“我说了我自己可以的,没必要给周峰钱。”
陈希清上前一步,蹲到闫与桉两腿间,又擦擦闫与桉的眼睛,抱着闫与桉吸几口:“您说过我是您男朋友。”
“所以您相信希清好不好,有困难告诉我,我一点儿不缺钱。如果能帮上您,我真的会很开心。”
“我知道自己不得您垂爱,就算您只是因为实在推开不了我才妥协接受我,也请您毫无负担地使用我,把我当做您的雌奴。”
闫与桉被陈希清说中了一半,沉默了两分钟,抬手也搂住陈希清,说:“没有。可是真的不该......”
“雄主~”陈希清打断闫与桉的话,他知道闫与桉又要说什么,“我们在意的珍视的东西不一样,您别按您的想我。”
闫与桉的没有似是而非,陈希清不知道闫与桉在否认哪句话。可是这是闫与桉第一次回抱他,他在闫与桉耳边说:“不管是什么原因,您已经接受我是您的雌虫了。”
闫与桉纠正:“是男朋友。”该给男朋友的他一定会给。
周峰这个年不出意外,要在医院过了。陈希清即便躲开要害攻击,周峰这年龄挨下去,也受了不少罪。陈希清先给了他20万,说:“如果敢报警,剩下的钱不会再给一分。”周峰见钱眼开,便安分了。
处理好周峰的事情,闫与桉拉着陈希清的手,领着他走。
“医院里睡不好,我在周围订了旅馆,我现在带你吃个饭过去。”
陈希清回握住闫与桉的手,跟随着:“那您呢?”
“我再去医院陪陪我妈和小瑾,等她醒了,我把你介绍给她。”闫与桉拉过陈希清,松手,搂住陈希清的腰,“不过,你真得改改,别称我您了,你就可以。”
陈希清迷糊了,按住闫与桉搂住自己腰的手,喜洋洋应:“是。”
“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去陪你。”闫与桉瞧着陈希清这副迷糊样,手紧了紧,捏了下,陈希清身子就想往他这边靠,他借机说,“得说‘好’、‘可以’之类的。”
“好。”陈希清半边身体都贴上了闫与桉,闫与桉说什么他答应什么,乖的不像话。这陈希清身体还是像虫族一样敏感,闫与桉终于揪住了陈希清的反制方法,把陈希清送过去,买了些吃的回去了医院。
闫素萍平日操劳过重,这次一昏,睡了五六个小时。
病情不重,在医院住五天院就能回家,这五天的药、住院、饭都得花钱。闫与桉有几分忧愁但觉得这钱花得值。
晚间七点多,闫素萍终于醒来,睁开布满细纹的眼睛,一眼就看到高挂着的吊瓶,然后抬起手,确信是扎在自己手上时,就喊叫起来:“我不来医院,小瑾,谁让你送我来的,你哥今天回来,我还没见着他呢?一天天的净乱花钱,进医院多少钱都给医院赚了,我身体好着呢!”
她这一嗓子,把周围人都叫得看向这边。周围陪护的年轻人都了解,老年人多是这种想法。小瑾慌忙跑过去止住闫素萍要拔针的手:“我哥都回来了,就在这儿呢。”
闫与桉刚打完热水回来,放下,也帮忙按住闫素萍:“妈,花不了多少钱,医生说了,只待五天,还能回家过个年呢。”
“不行,这医院我是待不下去,咱们回家,我身上好不好我自己不知道吗?”
“妈!”闫与桉大声喊了句,“我...我钱都交了,你不待够我钱就白花了!”
“那就退钱!把我这瓶的钱给他,剩下的要回来咱们回家。”闫素萍强横道。
“退不了。”闫与桉也硬道,咬咬唇压低声音,说出他编好的理由:“我把我对象带回家了,这次来医院是他的主意,说必须得治好你,钱人家都想出呢,要不是我死活按着,这钱我都出不了。”
“你要是不治好病,养好身体再走,我对象怎么看我,连自己妈的健康都不想管,估计都不想跟我了!”
闫素萍急赤白脸的态度顿时缓和不少:“小桉,你谈对象了?”她不是不相信医院,她更多是蒙骗自己,知道家里困难,来一趟医院在她身上得花不少钱,有这钱不如让小瑾小桉多吃两顿好的。
“对,明天我就带他来见你。”
闫素萍神色柔和下来,更是对小瑾和闫与桉愧疚:“自家情况不好,既然人家愿意跟你,你可得好好对待人家娃!”
“我知道。”见闫素萍不再闹,闫与桉倒杯热水给闫素萍,“你身体还好着,挂五天水,回去再喝一段时间药,就养好了,花不了多少钱。”
“奥。”闫素萍喝了水,忽然想起来,跟小瑾和闫与桉说,“我卖玉米苹果的钱在我箱子里锁着,你们带来了没有,别动你们的钱。”
“知道啦知道啦。”闫与桉和小瑾敷衍。
晚间,小瑾休息好接替过闫与桉的班后,闫与桉回去找陈希清。
他给陈希清订了中等偏上的宾馆,房间里一个双人床,床两头各有床头柜,一边床头柜旁边还有两个沙发和一张桌子。床对面是电视剧,另一侧则是个浴室。
自己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