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才把公司交给你，你就给我闹这一出？”李将雪将一叠资料扔在他办公桌上，语气森冷，“你可真给我长脸啊，资金链的事，打算怎么处理？”
沈濯微微蹙眉，没回答。
“你闯的祸，自己收拾吧，”李将雪面色冷凝，见他不说话，也没兴趣再开口，蹬着高跟鞋，快步离开了。
办公室里一阵死寂，沈濯厌倦地合上了手里的文件。
……
经理推开办公室的门，兴奋地说：“小齐总，情况跟咱们想的差不多，沈企果然资金断裂，这可是动手的好机会啊。”
“我知道，”齐钧抬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我下午还有事要处理，应该不在。”
经理面露诧异，意外道：“小齐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您下午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我去替您办。”
“不必了，”齐钧打断他，“这件事我要亲自做，你自己看着办就可以了。”
“可是……”
经理话还没说完，齐钧已经起身离开了，看着对方远去，他念叨了几句：“真是怪事……”
这小齐总平时对公司的事最上心，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倒破了例。
走出办公室，齐钧给谢箖发去了消息。
：治病的事，有考虑过合适的医院吗？
消息发出去很久，迟迟没有回复，齐钧并没有气馁。
：或许我能帮你。
还是没有回复。
齐钧并不着急，打出了最后一行字：你那个男朋友，公司好像碰到困难了。
过了一两分钟，对面终于发来一条。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沈企的资金链断了，你看新闻也能知道。
又过了好一阵，手机响起铃声。
：你告诉我也没什么意义。
：有意义。
：比如？
：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严重一些，今年沈企的资金本来就有问题，现在出了这件事，除非有哪个冤大头做保，否则他们是难了。
：所以呢。
齐钧打过去几个字：你还在意沈濯吗？
没有回复。
：我觉得你是在意的，我就直说了，我可以帮他过这个难关，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联系我。
过了几分钟，对面发来消息：你想要什么？
齐钧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什么？
：我想帮你治病。
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再没有回复，齐钧没有放弃。
：你再好好想想，不急，我等你消息。
齐钧并不着急，他等着谢箖去确认那些事的真实性。
谢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打下几个字，却始终没选择发出去。
齐钧说的，是真的吗？
他微微皱起眉，打开市政公众号，翻阅了一阵，果不其然看到了沈企的资金问题报道。
谢箖一怔，本能性地想打开沈濯的通讯界面，翻找了一会儿，却没能找到。
他好像已经把对方删了。
他们分手了。
……
几天后，谢箖终于发来消息，把病情简单说了一遍，齐钧把医院的位置发过去，约好了见面地点。
这两天气温降了很多，尚未入冬的天气，比往年更为寒冷，齐钧在街旁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太多无所适从，虽说很少有他等别人的时候。
谢箖从出租车上下来，齐钧立刻迎上去，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
谢箖有些尴尬：“我也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
“你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齐钧说，“走吧，你第一次来，我带你去，这里的规划跟普通医院不太一样。”
谢箖的手垂在袖口，指尖隐约有些泛红，齐钧一怔，下意识想要拉住对方：“手怎么弄成这样？”
谢箖闪开了，客气地笑笑：“没事，可能今天衣服穿少了。”
齐钧动作一顿，半晌，笑着摇摇头：“是我唐突了，跟我来吧。”
谢箖跟着他走进一栋白色的建筑物里，没有挂号，直接走进了三楼的一间诊室，走廊很空，四周几乎没什么人。
医生约莫四十多岁，看了几眼病历，皱起眉来：“还是发现的太晚了，你有家族病史吗？”
“我是孤儿，父母的情况不太清楚。”谢箖说。
医生面色一滞，半晌，遗憾地摇摇头，说：“眼下你情况严重，需要住院治疗，你意下如何呢？”
“这次治疗，需要多长时间？”
“自然是越长越好了，”医生有些奇怪地问，“我们的疗养水平高于国内平均水平，你在这里待的时间长，是一件好事啊。”
这家医院不同凡响，想来医生也把他当成富贵家的公子了。
谢箖摇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医生，最短该住多长时间？”
“更重要的事？”医生眉头紧锁，“你还这么年轻，可不要有放弃的想法啊。”
谢箖心虚地笑笑：“没有的事。”
“最短的话，应该要半个月，”医生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一期化疗做完，应该就差不多了。”
半个月。
假设他还剩一年时间，半个月，也就是二十四分之一，再说了，治疗一定程度上也能延长寿命。
好像……还算可以？
谢箖正盘算着，齐钧已经接过病历，淡声道：“多谢医生了，谢箖，我们走吧。”
谢箖回神，应了一声，跟在齐钧身后，离开了诊室。
办完住院手续，两个人面面相觑，谢箖在手机上捣鼓一阵，齐钧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很轻地皱了一下眉，盯着屏幕上的转账记录看了半天，挑挑眉：“做什么？”
“住院费用。”谢箖说。
齐钧：“我不要。”
谢箖：“你拿着吧，应该的，本来就是你在帮忙。”
齐钧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不够。”
谢箖：“……”
谢箖：“具体多少？”
齐钧：“一个亿，谢谢。”
谢箖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说道：“你答应我的事，是真的吗？”
“你指什么？”
“沈濯的事，”谢箖抬眼看他，眼神闪烁，“你确定吗？”
“当然，”齐钧移开眼，“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说到这儿，公事办完，我们来说下私事。”
谢箖顿了顿，说：“你讲。”
齐钧朝前走了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太远，他靠近了一些，那点距离更加岌岌可危，谢箖抬头看他，感觉有些奇怪。
“你……觉得我怎么样？”不同于以往，齐钧的语气忽然变得谨慎。
谢箖眨眼：“很好啊，怎么了？”
语气无比大方，坦然至极，连齐钧都怔了一秒，两个人离得近，他看得很仔细，谢箖这张脸确实生的漂亮，凑近了看，更加觉得好看，气质却有些难以形容。
顶了天讲，就是一种别扭的清纯。
这本该是形容女人的词，谢箖是个成年男性，这么说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齐钧确实想不出第二个形容词了。
“齐钧？”察觉到对方似乎在走神，谢箖出声喊了一声。
齐钧回过神来，咳嗽两声，移开视线：“没什么，走吧。”
过了几天，一期化疗终于开始了，谢箖抱着快死的心态去做的。
很难形容，只觉得做完浑身恶心，又使不上力气，他在这个时候才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生了重病的。
发烧，瘀血，呼吸困难，症状越来越明显，有时候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衰弱的身体，他都觉得好笑。
期间季明城来过一次，看见他瘫在床上，眼睛都红了，一屁股坐下，也没说话，哆哆嗦嗦地给他削苹果。
“你不说话？”谢箖看他。
“在想事情。”季明城说。
“什么事？”
“想等你死了分你遗产。”
“你特么！”
闹成一片，季明城把头发从他手里救出来，闷闷地说：“你好好治病，我再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
“死之前一毛钱都不会留给你，”谢箖说，“你等着吃空气吧。”
季明城冷笑一声：“最好是。”
一期化疗结束，谢箖只觉得头重脚轻，又在医院待了几天，还是耐不住要出院，齐钧来接的他，本来不想坐他的车，但还是没拉扯好，被生拉硬拽着下了楼。
齐钧偶尔会问他一两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卡在那种自己会回答的边界，多一厘都会让他犯难。
他不算话很多的人。
下了车，齐钧嘱咐了他几句，谢箖迟疑片刻，还是问道：“沈濯的事，你会想办法吗？”
齐钧挑挑眉：“你很关心他啊，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你怎么确定我们分手了？”谢箖问。
“没分手的话，你不可能答应我这么多事，沈濯也不会找到你单位才知道你辞职，”齐钧垂眼，“谢箖，人生苦短，有时候也可以留意一下过路的人，看谁更值得。”
说完，齐钧转身离开，谢箖怔在原地，汽车呼啸而过。
他后知后觉地碰了下手心，很凉。
到家，谢箖打开电脑，调整了下稿子，发送给了宋阮俞，很快便有了回信。
：这估计就是最后一刊了，家里不支持，冻了我的卡(╥ω╥`)，这次销量再上不去，我也不干了。
：会成功的。
：你最近在干嘛嘞？
：生了点小病，在住院。
聊了一会儿，微信忽然提示有新用户申请加他好友，谢箖点开一看。
。：我是沈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