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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是日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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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三年,暴雪突至。

铜驼街道上雪白一片,几个红袄小童撒欢似地跑过,留下一长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萧府里的人一大清早就起来扫雪,王平手拿竹帚在院子里吆喝:“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好早啊!”

“早什么早!都十一月啦,正是下雪的时候!”刘椿从房里探出头,“今年雪下得好,来年庄稼才能长得好!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快呸呸呸!”

王平笑呵呵地呸了两声,大声道:“还是刘伯懂得多,今日天冷有馄饨吃吗?”

“有有有!少不了你的!”

“那我要多加些辣子!”

……

前院嚷得热闹,后院却静得能听见雪落竹梢的簌簌声。

阿玉推开雕花木门时,积雪已没过台阶,就连庭中的那株菩提树的枝头都被压弯了,偶尔抖落一捧碎玉似的雪粉。

身后传来一阵“吱呀”轻响,阿玉回首,就见萧珩穿着朱色朝服走了出来。

“哥哥,今日还要去上朝吗?”

萧珩抬眸望去,她立在门前,身着粉白襦裙,发间那根红丝带在青天雪光中翻飞如蝶。

短短两年的光景,她长高了,身形也更加匀称,萧珩还记得他初见她那日,她顶着一头干燥如茅草的头发坐在河边的歪脖子树上,活脱脱一只女鬼相。

现如今她的头发又黑又亮,人也有了生气,与那个时候简直天差地别。

萧珩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萧府的米粮果然养人。

忽然一阵寒风穿堂而过,阿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萧珩眉头微蹙,转身取来一件狐裘大氅,扬手一抛:"站在风口上作甚?”他的声音比檐下冰棱还冷,“要是染了风寒就把你扔去马厩。”

阿玉抱着比她还高的大氅努力把脑袋露出来:“不会的!不会的!阿玉很皮实。”

萧珩不再多言,擦肩而过时袖角带起一缕檀香:"我今日入宫商议太后寿辰事宜,过会儿卫昶会来扫雪,你只需整理内室。"

“知道了。”阿玉乖巧点头。

待那抹朱色身影走远后,阿玉小心翼翼地将大氅抱回房中。重返院门时,满地碎琼乱玉间,一行深深的脚印笔直通向府门。

她心念微动,忽然提起裙角,踮起脚尖,将自己的绣鞋严丝合缝地嵌进那些脚印里。

阿玉沿着萧珩的脚印一蹦一跳,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轻响,寒意透过锦缎绣鞋直沁脚心。这般来来回回玩了许久,直到听见扫帚声由远及近,她才像受惊的小鹿般窜回屋内。

窗棂外,卫昶正挥动竹帚清扫积雪。

阿玉跪坐在几案前,整理萧珩昨夜用过的笔墨纸砚。两年来,这些活计已从萧珩手中渐渐移交给她,磨墨要顺时针转动,手腕需均匀用力,点茶要用山涧泉水,熏香要檀香,还得及时更换......每件琐事都烙着那个人的习惯。

当她抱着待浣的衣物出门时,卫昶突然横过扫帚:“给我吧。”

阿玉将衣物往怀里紧了紧,摇头时发间红丝带轻轻晃动:“还是我去吧。”

萧珩的衣物都是由沈玉浣洗的,往常都是卫昶收了衣物交给他,可如今却成了阿玉。

卫昶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手中竹帚在雪地上划出凌乱痕迹。自从这个丫头来了之后,许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阿玉来到前院将衣服交给沈玉,他十六七岁,人不仅长得白净清秀,而且也很细心内敛。

“沈玉哥哥,今日天气这么冷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啊,是吗?我有点热。”沈玉接过衣物迅速离开了,他并不怎么喜欢与人打交道,阿玉便也不多问转身去厨房帮刘伯做饭。

可她没走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阿玉转身,竟然是去而复返的沈玉。

沈玉朝她走了两步后停下,随即小声道:“阿玉,我说了好几次了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不要再叫哥哥了。”

“为什么呢?”阿玉不解,她在村里时也是这样叫其他人的,年纪大点的叫婶,叫叔,年纪小的就叫哥哥,姐姐,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卫昶不让她叫哥哥如今沈玉也不让叫,她未免感到奇怪。

然而对于沈玉他们来说却不一样,她不是萧府的下人,平日又叫萧珩哥哥,那么对于等级严格尊卑有序的洛阳王城来说,他们这些人是担不起她这声哥哥的,倘若应了,他们置萧珩于何地?他们又怎么配与萧珩相提并论呢?

沈玉自然不会同她说这些,他脸色涨得通红:“总之你别问了!以后叫我名字就行了。”

“哦。”

沈玉见她答应这才匆匆离开。

阿玉也没放在心上,转身去了厨房。

刘伯揉面,阿玉就在一旁烧水。

灶膛里的火燃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外面天气阴沉,鹅毛般的雪花大抔大抔地落下。

“刘伯,太后是什么样的人?”

“太后?”

“嗯。”

刘椿笑了笑,问:“你怎么突然问起太后了?”

“今日哥哥说要进宫去商量庆贺太后生辰的事情,我有点好奇。”

“哎呀!你一说我这才想起来太后生辰是快到了啊……”

“太后生辰又是什么样?”

刘椿道:“咱们太后是领军将军陈胜的女儿,领军将军为国战死,先帝为缅怀他赐他爵位追封为卫国公,他的儿子陈非封为大将军,女儿嫁给先帝做了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尤其是在她生了大皇子后先帝特别高兴,在她生辰那天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生辰宴。”

“皇宫里彻夜宴饮,皇城内也是举城同欢,后来人们还在这一天开创了一项新节目名曰斗富用来庆贺太后生辰。现如今她也就三十岁,真真是名副其实的皇家贵女啊!”

“那她一定又漂亮又厉害吧?”

刘椿摇头:“咱们这种平民百姓哪配见太后啊,不过听说她长得确实是人间绝色。”

“那斗富又是干什么的?”

“斗富就是王城内有钱的人在街上展示财力,赢得人就可以送一件礼物给太后作为贺礼,那天可热闹啦!到时候会有官家送肉送米,还有表演杂耍的,卖小玩意的,到时候刘伯带你去看看。”

阿玉一脸震惊:“王城里竟然这么有钱?送米送肉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人比谁更有钱?!我在我们村里从来没听说过,我们那里的人饭都吃不饱居然还有人斗富?!”

刘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阿玉叹气:“王城内与王城外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

“是啊,有钱的人家米肉多得都能养老鼠,外面的流民却连一口米汤都喝不上……”

天快黑时,萧珩回来了。

他穿着朝服手里抱着一个长锦盒,满身的风雪。

彼时阿玉跪坐在案前正将博山炉的第一缕香点上,香气氤氲,盈满室内。

“哥哥,你回来啦?”

萧珩解下鹤氅放在一边,走到几案前跪坐下来。

阿玉:“香我已经点好了,是你惯用的白檀。”

萧珩点头,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礼单,又从侧面拿了一张宣纸平铺于案。

阿玉见状从笔架上取下狼毫笔递给他,然后在一旁磨墨。

礼单展开,上面写的都是各个州省送给太后的生辰贺礼,萧珩需要誊抄一份交给礼部。

阿玉磨墨的时候也不由得去看上面的字,只有几百个字,写在绸缎上,金灿灿的,甚是好看,礼单的卷轴也很精美。

萧珩刚誊抄了几个礼品的名字,突然外面刮起一阵狂风,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风雪瞬间吹开了窗户,将他们两人的衣衫吹得飒飒作响。

一旁的礼单卷轴猛然翻滚,落在了阿玉手中的石雕四足方形砚上。

“啊!”阿玉一惊,吓得叫出了声。

萧珩连忙拿起卷轴,只见上面有一部分字完全被墨水盖住看不清了。

“对不起哥哥,我……”

“不关你的事。”萧珩豁然起身去拿旁边的鹤氅作势要出门。

“哥哥去哪?”

“呈礼单的人还没走,他手中也有一份,我去找他。”

“外面雪大,此时天也黑了……”阿玉还没说完萧珩立即打断了她:“无妨。”

眼见着他一只脚跨出了门外,阿玉“噔噔噔”地跑到他跟前连忙说道:“哥哥,我记得上面的字!”

“你识字?”

阿玉摇头:“我不识字,可我记得它们长什么样。”

萧珩诧异:“上面一百来个字你全记住了?”

阿玉点头:“差不多哥哥,你让我试试行不行?”

萧珩遂又返回室内。

阿玉跪坐在几案前将她记得的那些字一笔一划的写了下来。

半晌后,她抬头:“写好了,哥哥。”

萧珩看过去,当真是一字不差。

“倘若你是男子便能读书写字,凭着这过目不忘的本事也能做个声名鹊起的文人了。”

“为什么非得是男子?”

萧珩挑眉:“你想学读书写字吗?”

阿玉郑重点头:“我想学。”

“那你觉得自己配吗?”

萧珩的话自然坦荡,没有带任何嘲讽的意思,倘若是其他人问阿玉,阿玉一定面色羞愧不敢回答,可不知怎的,在他面前,她就是想要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

阿玉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要说的话,组织好语言后这才回答:“我觉得我配,阿玉觉得那些写出这些书的人,他们都很厉害,是了不起的人物,那我觉得他们一定不会认为我们这些小女子就不配看他们的书。”

萧珩愣了愣,半晌后才幽幽开口:“阿玉,你这些话被外面那些门阀士族听了定要叛你个妖言惑众之罪,然后即刻将你五马分尸!不过……”

萧珩话锋一转,道了一句“不过我很欣赏你无知无畏的勇气。”

阿玉眼睛亮了亮转瞬又变得灰败:“哥哥,你是在说我傻吗?”

萧珩闻言低低笑开,他说:“既然你想学那便学吧,我教你。”

“真的吗,哥哥?!”

“真的。”

“可为……为什么?哥哥愿意教我,你不是说我这些话被那些人听了会杀了我吗,那你……”

萧珩眉峰微挑,言语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矜傲:“我偶尔也喜欢做些离经叛道的事。”

“啊?”

“啊什么啊,你到底要不要学?”

“要!要!当然要!!”

“那还不快磨墨,等我誊抄完礼单再说。”

阿玉笑眯眯地说:“好!!!哥哥!”

萧珩闻言怔了怔。

要不是她中间有停顿,萧珩还以为她喊了一声“好哥哥”。

“咳咳……”萧珩轻轻咳嗽了两声掩住那一闪而过的尴尬,认真誊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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