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走侑后，病房中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

同事们联名送来的花束摆在床头，有几朵康乃馨经过日夜缺水的煎熬微微耷拉下来，没办法，这里没有花瓶。

撤去心电监护后我重获随处走动的自由，打包慰问品，准备明天的衣物，思前想后以防遗落了什么小东西。

凉风带着冷掉的秋意涌入，夜晚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

还是那片天空，那几颗星星，房间变得更加空寂，嘀、嘀的仪器声被应接不暇的手机后台消息提示音替代，黑夜落回叽叽喳喳的人间，不再那般难以忍受。

白色药片躺在桌上不言不语，由透明的塑料分装袋包裹着映出明暗星光。

第二天，侑办好出院手续回到病房，对我换好衣服还赖在床头表达了不满。

“装的是无导线起搏器。”我拍了拍床面示意他坐下稍等，解释道，“我在充电。”

“什么嘛，以后你就是电力人了啊。”他撇撇嘴，坐下来，双手往后一撑，百无聊赖地打量窗外的红枫。

整理好的物品被妥善装进了他带来的行李箱里，拉杆直挺挺地支棱着，等待着。

阳光松软，窗明几净。

屋外层云在低空飘行，万里晴空蓝得让人心情舒畅。

明明不是同一个地点、同一片风景，我的心情却与妻笼宿徒步时那一场俯瞰重叠。

我想到学生时代被戏弄后的窘迫、被针对时的无语，想到每个阶段的宫侑不同风味的幼稚，他眼睛垂下来的幅度，他的难缠，他的张扬与滚烫，以及发生在过去的每一场平平无奇的争吵。

被生活折磨的烦闷褪去颜色，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外壳，和心底小小的火苗。

不愉快也要争吵的理由，是即使我们不是天生相配的一对，也想和对方在一起继续生活。

尖刺毛绒的栗壳松解开来，我和侑是被包裹其中相互依偎着的栗肉。

炒一炒还是很香。

也不知过了多久，初次使用的充电桩开始微微发烫，我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帮你还了好多酸奶。”

“哈？”

“而且兔子耳朵不用提前削皮。”我转头看他，在他明显没反应过来的神色里补充道，“治就切得超级快。”

“什……！”

侑未尽的话语被我用手指摁停在唇边。

“叮。”充电桩轻轻响了下，亮起绿光。

“回去以后，再给我削个兔子苹果吧。”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