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扑空三次后,禅院佑京总结出了一点加贺见立夏出门的规律,在某个周末再次敲响了加贺见立夏住所的门。
在禅院佑京看来,加贺见立夏选择的这栋公寓实在有些寒酸,虽说位置是在市中心,但房龄已经超过了三十年,和禅院家定期修葺的老宅不同,这里到处都透着破旧的气息。
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啊?加贺见家不差这点钱才对。
敲门后等待的时间里,禅院佑京透过楼道的窗户看了眼楼下开得繁盛的樱花,深呼吸了一次。
没有人开门。
禅院佑京抬手又敲了敲,他的目光落在门边的墙上,那里其实很干净,没有其他家乱涂乱画的痕迹,让他的不满意减轻了些许,但他仍然觉得加贺见立夏不该住在这里,把这里的一整户加起来,估计都还没有他的卧室大。
在禅院佑京走神的几秒钟里,门后终于传来了脚步声,禅院佑京猛然回神,面前的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内打开。
“你好。”禅院佑京的笑容刚露了一半,就僵在脸上,“你怎么在这里?”
禅院甚尔显然也没料到外面的人是他,皱了皱眉,“你有什么事?”
“这里明明是加贺见……你们住在一起?!”禅院佑京瞪大眼睛。
禅院甚尔没有任何解释的打算,握着把手就要关门。
“等等!”
禅院佑京急忙伸手去拦,眼看着要被门板夹到,禅院甚尔啧了声,及时停住了,紧接着一个声音从屋子里传来,“甚尔,是谁呀?”
禅院佑京的身体顿时有些僵硬,在禅院甚尔的目光中将背又挺直了些。
“一个麻烦的家伙。”
禅院甚尔松开手。
“是我。”
禅院佑京装作没听见禅院甚尔的话,他站在门口,声音小得可怜。
禅院佑京听到拖鞋的轻响,接着那个人就出现在他眼前,半干的头发披散着,微微打着卷,在衣服上留下一些湿痕。
失礼……
禅院佑京移开目光。
“佑京君?”
加贺见立夏同样对禅院佑京的到来感到意外,但她很快就掩饰了这种惊讶。她注意到禅院佑京的目光,微笑了一下,“抱歉。要进来坐会吗?”
*
禅院佑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从进门起就忍不住打量着公寓的内部,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并不破旧,很有生活气息,一切都很……很适合加贺见立夏。
除了禅院甚尔。
如果没有禅院甚尔……
砰。
杯子被重重地放到他面前。
禅院甚尔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甚尔!”
加贺见立夏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显然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知道了——”
这次放下的是一壶新泡的茶,禅院甚尔的动作轻了些,抬起眼睛,“要喝就自己倒。”
“谁要喝这种东西!”
禅院佑京单看茶叶的状态就知道这人是用怎样粗糙的,野蛮的,丝毫不尊重茶道的方式泡的茶,他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怠慢过。
“哦,你不喝。”禅院甚尔弯了下嘴角,突然抬高声音,“立夏——”
“我喝!”
禅院佑京吓出一身冷汗,他原本想捂住禅院甚尔的嘴,被轻易躲过了。
*
“怎么了?”
“没什么……毛巾给我,我帮你擦。”
禅院佑京沉默着坐回沙发上。
他看着茶壶里缓缓下沉的茶叶,犹豫了很久,伸出手。
*
“佑京君,久等了。”
“没事。”
禅院佑京注意到加贺见立夏换了一身衣服,打理好的头发拢成一束,用发带整齐地编起,垂在身侧。很好看。
“谢谢。”
禅院佑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口。他耳朵发烫,故作镇定地抿唇,没有让自己再做出失礼的举动。
“佑京君,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禅院佑京想起自己的来意。
加贺见立夏坐在对面,认真地看着他,禅院甚尔被打发去房间里换衣服,留下了适合交谈的空间。
虽然按禅院甚尔那个怪物变态的五感,肯定会听得一清二楚,但……这是加贺见立夏的好意。
“周四,你有空吗?”
加贺见立夏没有思考太久,她露出抱歉的神色,“明天是春分日,多了一天假期,所以其他时间我会有些忙。”
禅院佑京并不意外。
尽管不甘心,但加贺见立夏不可能为他压缩自己的工作时间。他会出现在这里,也只是因为这份不甘心。
“那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
禅院佑京想起禅院家为了那一天正在做的准备,突然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他有些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
“是我的生日。”
“原来是这样。那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佑京君。”
加贺见立夏微笑时,颊边会有浅浅的酒窝,当她这样看着谁,那个人就会产生被珍视的感觉。
“生日礼物会托人送到禅院家。”
“谢谢。”禅院佑京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产生了轻微的眩晕感,“打扰了,我……我回去了。”
他逃离了那里。
午后的阳光投下繁茂的树影,他从楼里出来,撞了满身的樱花雪。
树下玩耍的小孩子们好奇地看他。
禅院佑京摘下头发上的花瓣,深深地喘了口气。在鼻翼触碰到香气的同时,舌根泛起苦涩。
“真过分。”
禅院佑京垂下手。
他就这样沿着来时的道路,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踏青赏花的人群,穿过缄默的石桥,千年的鸟居,回到了禅院家。
仆人们俯身行礼。
古老的庭院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