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南全盘盯着那瓶可乐，洛予生实在是太坏了，怎么能问这么逾矩的问题。

“我不知道。”

“行吧，”洛予生把可乐递过去，“这也算个回答。”

几大口可乐下肚，程嘉南也像是被二氧化碳侵蚀般，想起来刚才洛予生说的喜欢男生。

“喜欢男生，家里人同意吗？”

冷不丁问了这个问题，洛予生开心死了。

“我爸妈都同意了，但暗恋挺辛苦的，”他语气带着失落。

“暗恋？这么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还没表白，不知道对方的想法。”

许是氛围催使，灯光迷乱，程嘉南喝了可乐胆子都变大了，“长这张脸还暗恋，喜欢就去追。”

“你喜欢我的脸？”

是这个意思吗？不过确实长得帅，程嘉南看了会儿，鼓励道，“如果我看到你这张脸，一定会同意表白的。”

“好，记住你说的话。”

很奇怪，江易觉得洛予生是不是提前表白了，怎么两个人整天黏在一起。

简单午睡十五分钟后，手机订的闹钟准时响了。

程嘉南跟应激一样一下子惊醒，洛予生拿奶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

“这么准时，要不要再睡会？”

“不用了，”程嘉南摇摇头，嗓音黏糊，“等我先去洗把脸。”

把冰奶茶放到桌上，洛予生瞧着卷子上的褶皱，黑红色笔道密密麻麻做着知识点记录，草稿纸上的题多数重复，一遍不行就两遍三遍。

程嘉南真的很用心在努力。

“休息会儿吧，给你点了杯奶茶，”见人回来，洛予生扯了个卫生纸，递过去。

“好，谢谢。”

接过擦干脸上的水珠，程嘉南拿起笔，翻过数学卷子，继续做着知识点修改，一切准备好后从桌兜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把这张卷子标注好夹进去。

旁边，洛予生戳开两杯奶茶，程嘉南接过其中一杯。

“啊，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月底的考试有没有目标？”

脆啵啵在嘴里爆开，程嘉南开始放空，“emmm先达到一本线，年级前800吧。”

“行，达到目标后我能要个奖励吗？”

程嘉南咬着吸管，没犹豫就答应了，“好，我能办到的都可以。”

这件事，你一定能办到。

“小道消息，学校毕业典礼，咱们要给毕业生表演，每个班都要报节目，”苏悦身子微微侧转，手遮挡着嘴，说话声音很小。

洛予生头都没抬，“跟我有什么关系。”

“咳咳，你是江易的好朋友？”

“有事？”洛予生抬起头，瞟了眼苏悦。

“那什么，他前几天是不是联谊去了。”

苏悦声音越说越小，他一句也没听清。

算完最后一道题，洛予生拿出另一张卷子，换成红笔就开始改，“你说话大声点，蚊子嗡嗡一样听不清。”

瞟了眼卷子上的名字，苏悦转过身，决定等下课在跟人说。

谁知，他还没说，江易倒先跑过来了，吓得他一溜烟跑进厕所。

“老洛，我跟你说，出大事了！”

把分数批好，洛予生戴上耳机趴桌子上补眠，淡淡地对来人说了句，“睡觉，勿扰。”

为了布置场地，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

在确定自己心意后，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吐露出来，已经算时效长的了。

越临近月底考试，他越紧张，怕被拒绝，也怕做不成朋友。

暗恋就是这样，酸涩掺着忐忑，成为一个人的心惊肉跳。

“老洛，别睡别睡，出事了。”

江易的嗓门穿过耳机的轻音乐，身子被人左右晃着，他摘下耳机，带着被吵闹的愠色，冷声道，“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上次联谊喜欢上的小姑娘就在我们学校，昨天见她发□□动态，操场一模一样。”

江易语气低落，情绪有些萎靡，洛予生觉得反常，多问了句。

“然后？”

“然后我就发现他跟我上次网恋见面的那个人用的是同一个□□，可那个人是个男的，男的啊啊啊啊啊。”

江易开始趴在桌子上鬼哭狼嚎，班里的人视线频频往这看，洛予生任他撒野，脑子里已经把前因后果缕清了。

能让苏悦这么跳脱一个人熄火，他这朋友也是够厉害的。

“那你找到他了吗？”

“没，我找他干什么，你敢相信，你一个男生竟然穿jk裙，戴长发，腿还又细又白又直，身子还那么小，这谁都会错认吧。”

若不是江易脸色过于认真，洛予生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炫耀了。

该死，竟让这小子走到自己前面了。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就震惊啊，你不觉得吗？”

洛予生叹了口气，“我不觉得，而且裙子一开始就是给男生设计的，而且男女身体构造不同，你在一开始就应该好好观察。”

江易抓着头发，很是懊恼。

想到什么，洛予生轻笑了下，“不过我觉得你们挺有缘，这都第二次了，你不还是喜欢上他了。”

“可他是个男生，我当然没有歧视同性的意思，只是反差太大了，”窗外程嘉南正在等，江易也不耽搁了，“啧，我自己再想想吧。”

“嗯。”

洛予生也看到了窗外的人，从桌兜里掏出卷子就往外走，好巧不巧，看到在墙上的罚站式的苏悦。

“不进去看看？”

“要、要你管。”

“随意喽，”洛予生哼着小曲走向程嘉南，把卷子往他面前展开，愉悦道，“已经上100分了，程小南，再接再励。”

程嘉南没回应，扯过卷子就走。

敏感雷达发作，他觉得程嘉南不开心。

“怎么了？数学上100分不开心吗，”洛予生跟在后面絮絮叨叨，一路从走廊头到尾，也不见程嘉南有个回应。

瞄了眼黑板旁的电子表，离上课还有七分钟，洛予生决定好好问问。

生闷气不说也不是个事啊。

于是，就出现了接下这一幕。

众目睽睽下，洛予生拉着程嘉南进了男生厕所隔间，关门落锁。

只是从缝隙漏出的两双鞋子来看，不像是在上厕所……这也不能两个人上厕所。

“为什么生气？”

隔间空间小，两人挨得很近，洛予生胳膊撑在程嘉南脸侧，尽力空出缝隙，弯着腰平视他的眼睛。

“我没有生气，”程嘉南的气音平稳轻弱，根本听不出情绪的起伏波动。

“骗子。”

？？程嘉南懵了，我骗你什么了。

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洛予生说出答案，“以后你有什么情绪都可以跟我说，开心的伤心的生气的，你只有十几岁，不必处处小心翼翼，也不用这么累，我可以当你的专属倾诉树洞，都可以跟我说。”

这部分词本应是表白的一部分，现在这个地点说出来可不太美妙。

“这是属于朋友的特权吗？”

“对，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说完，洛予生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特权只为你一人开放。”

程嘉南很喜欢唯一性，虽然看起来乖巧老实，但无论什么东西，他都想要独特的那个，即使作为独特的专属会充满挑战和刺激。

或许，这就是老实人所缺失的性格版图。

“我刚才没生气，只是看到你跟苏悦说话有些不舒服。”

程嘉南的直白让洛予生有些无措，怎么，这是吃醋而不自知，真可爱。

“为什么？”

“上次我们有了点不愉快，所以我就有点不喜欢他，你是我的朋友，跟他搭话我看着不舒服。”

……朋友间的占有怎么不算占有欲。

具体的感觉程嘉南也说不上来，苏悦跟他截然相反，如果说他是一只被圈养的顺从的羊，只生活在一方草地，那苏悦就是森林里狐假虎威的狐狸。

凭借威势，他见过远胜于自己的绚丽风景。

他是有刺的，同时也很迷人。

这样的人，完全映照出自己的狭隘。

不知道洛予生会怎么想。

内心想法完全写在脸上，洛予生拖着长音开口，调子懒散，“这样啊，那我以后少跟他说话你看可以吗。”

感觉有些怪，程嘉南看向一边，“不用，我只是别扭这一会儿，你跟谁说话也不用经过我的同意。”

不知道这句话戳到对方哪个笑点，洛予生突然笑出了声。

他捂着嘴，肩膀发颤，笑得脸都红了。

“喂，你笑什么？”

“你知道你刚才说这话的语气像什么吗？”

没等程嘉南回答，洛予生又说，“好像吃醋说气话的男朋友。”

字字在耳边炸开，程嘉南猛地往后靠了下，背部碰到隔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自从洛予生承认自己喜欢男生后，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感受到实质。

洛予生真的喜欢男生，没有开玩笑。

“什么跟什么，你荷尔蒙分泌多了吧。”

程嘉南脸都红了，整个人贴着隔板，一动不动。

“开个玩笑，”洛予生停止笑容，做出捂心口的动作，“你这么防备我，我的心可是会受伤的。”

说不出来是惊的还是别的，程嘉南觉得自己没有防备的意思。

他道了个歉，“对不起。”

“没事，”洛予生语气轻松，“跟我们gay做朋友，你们直男还是小心点为好。”

不知道话题怎么到了这，程嘉南正要解释，洛予生已经把门打开了。

“行了，快要上课了，别迟到了，再次恭喜程嘉南同学，数学上了100分。”

本来还想揉揉头的，但现在看来要泡汤了。

说完，洛予生转身就要走。

刚走没几步，到厕所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小跑。

他被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