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回到家里忙了一阵才发现江溯的航班早就到达了，他却没收到江溯报平安的消息，打了两个电话过去都没人接听，这实在不像江溯的作风….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正胡思乱想着这人又给回了过来，江清淮责怪道，“怎么到苏城不给我说一声？到家了吗？”
“嗯，刚到家。”江溯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暂时不把这件事告诉江清淮，他爸妈一时在气头上，缓个几天应该就没这么难沟通了，他把头埋进枕头里，声音也变得模糊，“我想你了。”
“几小时前不是还见过吗？”江清淮笑他黏人，想了想又提议，“打视频吗？”
江溯很快按下视频键，江清淮穿了件深灰色的睡衣靠在床头，灯调得很暗，他的眉眼却被照得很清晰，“怎么这么暗？”江清淮问，江溯这才去开了一盏床头灯，又靠回枕头上看他。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着情绪不高。”江溯确实有些反常，平时打视频话可多了，从医院的事扯到今天吃了几个饺子总有他想分享的事，现在就这么趴着，江清淮反而不太适应。
“没什么。”江溯勉强打起精神，把头撑了起来，“你亲我一口就好了。”
“少来这套。”江清淮勾了勾嘴角，最近他忙着弄江骨的事头发也没去修剪，看着长长了挺多，额前的碎发有点挡眼睛，但比起之前的发型，这个模样显得他脸更小了，说不出的柔和漂亮，江溯就让他凑镜头近点。
“干嘛？”
“过来嘛，看不清你的眼睛。”江溯撒娇道。
江清淮拿他没办法，把手机拉得很近，只露出那双桃花眼，还朝镜头眨了一下，“够近了没？”
江溯点点头，伸手隔着屏幕摸他眼尾的那颗小痣，“我老婆真好看。”
“肉麻死了，把卷卷叫来，它不是想我了吗？”
江溯笑着说好，出卧室的门又往楼下望了好几眼确定没看到人，才轻手轻脚的下楼去，客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卷卷正蜷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听见江溯的脚步声很快抬起头，江溯把摄像头对准它做了个“嘘”的手势，蹲下身让江清淮看。
卷卷看了眼屏幕上的人，冲着手机歪歪头，又往镜头处蹭，逗得江清淮一直叫它的名字，江溯把声音开得很小，这会应该都歇下了不会有人听见。
“卷卷修毛了吗？看着短了点。”
“嗯，快开春了，这样清爽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江溯直接坐在了地上，伸手揉卷卷毛绒绒的脑袋。
“江溯。”
江清淮听见视频里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很好辨认，是他哥哥江舟。
江溯却像被吓着了，一下子站了起来，问，“哥你今天睡家里？”
“这么晚了，你在跟谁聊天？”
江溯看他表情就不像是真的要问，“你明明知道是谁还要问吗？”
江清淮听他兄弟俩的对话总觉得像刚吵过架一样，两人都不太客气，不过屏幕上什么也看不见，江溯应该把手机揣兜里了。
江舟早就猜到对面百分百是江清淮，但不确定今天的事他知不知情，但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既然他们这边说不通，江舟觉得自己需要江清淮帮忙，所以故意提高了点音量对江溯说，“今天你不该这样做，爸妈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你知不知道？”
江溯下意识握了握兜的手机，他希望这件事是由自己面对面告诉他的，而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让江清淮听出来，只能含糊道，“明天聊好吗？”
“是怕他知道吗？”江舟问，“还以为你真做好一切准备了，原来连这件事都是自己在扛…”
“哥！！”江溯赶紧把手机拿出来，却发现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掉了，他看着屏幕愣了好几秒，江清淮听到了吗？他听到哪句话挂的？
“哥，这本来就是我的事，为什么要别人给我扛？你故意说给他听意义在哪？他已经很累了，我自己解决好就行。”
江舟真是觉得开了眼了，自己没心没肺的弟弟居然会为别人考虑这么多，“江溯，你本科是骨科专业，本就和物理治疗关联紧密，托福在去年就让你去考了，现在也还在有效期内，加上教授的推荐信基本是申了就能过，威洛比在这方面的权威性你随便查查就很清楚，而且只是去两年而已，你在担心什么呢？”
见来软的江溯不说话，江舟只能换个方式戳他心口，“你是在担心和他的感情吗？那只能说明这段关系本身就不牢固，就算你不出国也经不起任何考验，江清淮有自己需要承担的事，他的角色不只是你的…男朋友…你的患得患失最终只会成为江清淮的累赘。”
听到“累赘”这个词时江溯感觉心口狂跳了一秒，他是江清淮的累赘吗？不，怎么可能，江溯很快咬牙切齿的回击，“你少拿这套说辞来吓我，明明我跟他好好的，是你们非要莫名其妙找点理由把我们分开，我真的怀疑出国这事是不是本来没这么急，因为我和江清淮的事你们才想我早点走，离他越远越好？今天我的想法你们听进去过一个字吗？”
“既然你和他好好的，你心里不害怕，为什么不把这个机会第一时间告诉江清淮？”江舟懒得跟他多说，直击要害。
“………”
“因为你很清楚，江清淮一定会让你去，而不是留在他身边。”
江舟这句话像刀子扎进心里，事实确实如此，江溯之所以不愿意告诉江清淮，就是因为他模棱两可的态度本来就时刻悬着让自己无法安心，江溯隐约感觉，这件事可能会成为他下决心的关键，说了就无法挽回了，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那又如何？我不会离开他。”江溯握紧了拳头，客厅的灯光暗得看不清表情，显得整个人阴沉沉的，“我也永远不会让他离开我。”
“你…”江舟见他这个弟弟近乎偏执的眼神，恍惚间甚至有些不认识他了，这些情绪自己属实难以理解，人的一生感情占比有多少？江舟认为，这样执着而热烈的爱是很难忘，却也会在无形中增加对方的负担，倒不是说这样是对是错，只是其中的纠缠确实让人刻骨铭心。
陆衡川也是这样的人，江舟竟透过江溯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不知是种什么滋味。
江清淮会和自己做一样的选择吗？他不知道。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江溯没心思考虑太多，到房间又给江清淮去了电话，响了很久对面才接起来，“刚刚怎么挂了？…我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你今天跟江叔叔说什么了？”江清淮的声音很好听，此刻却参杂着江溯不可抗拒的情绪，“别撒谎，全部告诉我。”
江清淮不是傻子，两人的对话像极了自己给爸爸出柜时的场景，再加上江溯的状态，他很快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他不清楚为什么是今天，大半夜的时候江溯选择坦白？江言明说了什么，怎么看待这件事他一概不知，江溯瞒他的原因又是什么？他有很多想问的。
今天实在太累了，江溯没了一点力气，他垂头丧气的对着电话坦白，“爸妈知道我们的事了，但你放心，他们会接受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交给我就好。”
“为什么？”江清淮问。
“什么为什么？”江溯被他问懵了，为什么要告诉爸妈？还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这问题和他的态度一样模棱两可，江溯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拉着床头灯的按钮开了关关了开，心里划不开的烦闷。
“为什么要坦白？为什么选这个时间说？”
江溯本以为他会问自己父母什么态度，没想到他居然在乎的是为什么要把两人的关系说出去，胸口一阵憋闷，“为什么不坦白？我跟你好这么久了，我希望他们知道，我想以对象的身份带你回家有问题吗？”
“江溯，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清淮解释道，“你这么冲动会影响家庭和睦，这不是我们想得到的结果。”
“这不是冲动，我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想告诉他们了，我要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
江清淮叹了口气，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件事，可能对于江溯这种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孩子来说，出柜不需要考虑太多，勇气就足够了，但这条路依旧不是这么好走，江清淮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不算很长，他也为江溯幻想过无数次这个情景，每一次都是自己陪他一起面对的，可事实是这兔崽子甚至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样说了，“江溯，我只是希望这件事有我的参与，我和你是恋人，是平等的，有什么事应该第一时间告知对方，得到应有的沟通和决策，不至于在我听到你哥的质问时一无所知，为你担心，这是不公平的，我希望得到这样的尊重。”
“你担心我啦？”江溯顿时觉得坏心情全都没了，江清淮一句话都能让他高兴好久。
“这是重点吗？傻子。”隔着电话江溯都能想象到江清淮的白眼，他吃吃的笑了会，又安慰道，“知道了，我怎么会不想和你一起面对呢？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以后能和你一起面对人生的所有事，今天也是没办法…”江溯收了声，他突然想起这里面还有另一件事没给江清淮说，难免有点心虚。
还好江清淮没太在意他的停顿，“什么叫没办法？你在做这事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这里有无数个好办法教你。”
“是，我什么都是你教会的。”江溯翻了个身，声音很沙哑，“江老师的身体最会教了～”
“啧，还有心情发情，看来江叔叔没把你骂狠。”
江溯笑嘻嘻的给他撒了会儿娇，被他一番教育才觉得这事儿可能真不该直接硬碰硬，但出柜和出国本来是两件事，现在却被牵扯到了一起，他确实也是情急之中做出的反应，如果再来一次他认为自己还是该这么做。
江溯把刚刚和家人的谈话内容大致给江清淮说了，当然他也把要出国的事择了个干净。
江清淮听完在那头思考良久给到建议，“这两天不要再惹他们生气，具体的你等我想想，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一点一点去堆砌。”
“江溯。”江清淮声音很沉，“不要再有事情瞒我。”
江溯点点头，又想起两人是打的电话，回答了一声嗯。
既然决定不去了，给江清淮说岂不是徒增烦恼？这不算瞒吧？他准备把这事尽快解决，专心到江骨那边，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一切会越来越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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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柒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