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是周日,闻迦汀一早打电话说临时有事要出去一趟,不定什么时候有空。
苏盐没问他具体是什么事,只说知道了。
她难得空出一天独处,便窝在公寓里和饭团各占据沙发一端,她看书,饭团就把自己绕成一个圆团在日光底下睡大觉。
中午她收到一个快递员打来的电话,说是有包裹送到了公寓楼下,让她下去当面签收。
她下楼,一看包裹上的寄件人信息,立即给苏有霜发微信:你给我寄东西了。
苏有霜昨夜整晚开黑,刚起床没多久,这会正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地蹲坐在宿舍的书桌前扒拉一份舍友帮她带回来的鸡排饭。
她笑嘻嘻地发来语音条:“对啊,回报你这几天的款待,以及感谢二姐夫的机票赠送。”
苏盐:你可以叫他闻哥或者迦汀哥。
苏有霜:哎呀,那多疏远啊。二姐夫自己都默认我这么喊了,你别不好意思呀二姐。
苏盐:?
苏有霜随即甩来一张和闻迦汀的微信聊天截图。
苏盐看见苏有霜一口一个二姐夫,闻迦汀居然应了。
苏盐:你什么时候加的他微信?
苏有霜:周二呀,他来公寓接我去店里玩那天。二姐我给你说啊,那间影音室太宝藏了!好多游戏装备,大开眼界啊,呜呜呜我什么时候能再去海城啊……
苏有霜打字速度奇快,苏盐一条没看完,她已经发来第二条和第三条。
内容太多,苏盐一目十行略过。
抱着苏有霜寄来的渝城大礼包回楼上,拆开,看得出来苏有霜很用心,不仅有耳熟能详如腊肉、灯影牛肉之类的知名特产,还有她专门去线下门店排队淘来的小众小吃。
苏盐拆了一包椒盐麻花坐在沙发上就着咖啡。
半下午的时候,微信问闻迦汀事办完了没。
闻迦汀没回。
苏盐想了想,就把东西装进可循环使用的购物袋里,开车送去了云栖。
闻迦汀不在,公寓里整洁而空旷。
苏盐去阳台上给那盆长寿花浇了点水,稍坐一会儿,就接到了顾琳的电话,她还是老套路,说有好事儿,让苏盐去店里玩。
苏盐左右闲着没事,就应了。
不巧的是,又赶上晚高峰,足足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到。
因为是周末,店里顾客挺多。
苏盐一进店里,那个叫阿莫的sale就冲她笑着打招呼,并用嘴型和手势示意顾琳在地下室。
苏盐点点头,走到前台用手机扫了店里的收款码,阿莫看见她的动作因为在服务顾客不能过来阻止,表情着急地朝苏盐摆了好几下手。
苏盐笑着朝她晃了下手机,然后就往地下室去了。
顾琳收到消息,抱着双臂倚在影音室门口等苏盐。
“傻瓜啊你,这家店闻迦汀是大股东,你多余付那么多钱。”
顾琳让闻迦汀带给她的那些衣服,苏盐都按照吊牌价扫码付了账。
一次性从购房基金里抽出好几万,对苏盐来说如同割肉。
但不这样不行,澜山公寓里的那间小衣橱已经快堆不下“野·桥”的购物袋,并且一周七天她有六天穿西服。
她把账结了,闻迦汀以后也能收敛点。
苏盐笑说:“那不一样。”
顾琳就问:“怎么不一样?”
“他占不占股是他的事,衣服穿在我身上,我得益,当然我买单。”苏盐说。
顾琳打了个响指,“女性独立是好事,就是便宜了闻迦汀。”
她跟苏盐说到了几瓶好酒,正好一起尝尝。
苏盐不懂酒,偶尔去云栖宿在客卧时会陪闻迦汀喝点。
顾琳开了一瓶波尔多葡萄酒,她把酒杯举到鼻尖嗅了嗅,抿一口,然后夸张地摆出沉醉的表情。
苏盐被她逗笑,也将手里的高脚杯送到嘴边小口啜饮着。
顿了顿,她挑起话头,“听我妹妹说,影音室里有好多高端游戏设备。”
“哪里高端了……你喜欢玩游戏?”顾琳就用空着的那只手拉苏盐转去旁边的影音室。
苏盐一眼扫过装修极具科技感的偌大房间,“我玩的少,很菜。”
目光忽然定在另一边靠窗的玻璃展柜上,顾琳顺着她的视线,一挑眉,笑说:“鄙人的摄影作品,要看看吗?”
“好啊。”
“喏,这里放着的都是一些老照片,更多的都在我家里。”顾琳将展柜门打开,随手拿出一个黄蓝水晶相框,里面是她穿着学士服站在伦敦街头骑坐在霍东衍肩上搞怪吐舌的照片。
她笑着跟苏盐说:“我那天喝多了,霍东衍跟我打赌输了,赌注就是充当我的坐骑走过两条街。哈哈哈!我一般都带着相机,那天抓着一个路人就让他帮我们拍照,额,参数都是我调的,也算是我的作品吧。”
“看得出来你们都很高兴。”苏盐说。
“哪有!”顾琳指着照片上霍东衍的脸抗议道,“你看霍东衍,千年老冰山了。”
“谁叫你喜欢。”苏盐说。
“喜欢哦。”顾琳大大方方地承认,她用胳膊碰碰苏盐的胳膊,“他就是这副死样,但是make love的时候超给力!”
苏盐愣了下,知道顾琳奔放,但没想到能奔放到把床笫之事拿到台面上聊。
“哎你害羞什么?干嘛谈性色变,老祖宗都说了,‘食色,性也!’”顾琳笑着问苏盐,“迦汀哥是什么路数?温柔?……不太像。很猛?我猜应该是。你说说看有多猛。回头我刺激刺激霍东衍。”
顾琳越说越离谱,刚好酒劲上来,苏盐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如同打翻了胭脂盒,白玉敷洒粉红。
“你别不好意思,我就是好奇。”顾琳笑哈哈地同苏盐碰了个杯,她抿了口酒,笑着说,“我和霍东衍认识迦汀哥好多年,以前当然也听说他和异性来往过,美艳的、清纯的,搞艺术的、做律师的……但是都不长久,他也没带出来让我和霍东衍见过。啊我跟你说这些,你不会介意吧?”
苏盐摇头。
她不会幼稚到认为闻迦汀长着一张过分英俊的脸,又是那样一种一个眼神就足以令人倾倒的做派,三十出头的年纪还必须守身如玉。
顾琳接着说:“我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被迦汀哥带出来介绍给我和霍东衍认识的。当然啦,我这么说不是站在迦汀哥朋友的立场,故意要你觉得荣幸什么的。那也太mean了。我就是纯粹为迦汀哥高兴。”
她用手里的杯子在苏盐的杯子上敲出“叮叮叮”银铃般的清脆声调,“不过我作为迦汀哥的娘家人,也有私心想拜托你一点事。”
苏盐问:“什么事?”
顾琳乐天的面孔上难得露出一点郁色,她叹口气,说:“拜托你多多包容他。他这个人说不上完美,但绝对不赖。总之你需要对他多一点耐心。”
苏盐笑说:“他如果知道我们在背后这样议论他,他一定无奈又好笑。”
“岂止!”顾琳苦大仇深道,“他说不定一整年不给我分红!”
苏盐立刻抬手举起几根手指,“我一定不会说出去。”
顾琳:“……救命!你这是发四好吧!谁家好人发誓比OK的!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盐盐!”
顾琳伸手要挠苏盐,苏盐满屋子闪躲,手里的酒杯左摇右晃,酒液险些洒出来。
后来店里顾客太多,阿莫紧急求助顾琳。苏盐杯子里的酒没喝完,就一个人在影音室里待了会。
苏盐慢慢走过影音室的角落,最后回到放老照片的展柜前,不知站了多久,眨了眨眼,忽然发现面前的玻璃柜门上除了她,还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倏然转头,对上一双沉冷无波的眼睛。
四目相对,四周的空气骤然稀薄起来。
苏盐很不习惯这样的气氛。
她张了张嘴,想随便说点什么。
霍东衍垂眼往她左肩上的帆布包扫一眼,然后径自走进影音室,往另一边的电竞椅上一坐,戴上全包式耳机,好像全然没看见苏盐这个人。
苏盐在原地站了两秒,表情从紧张到尴尬,最后是疑惑。
她回到一楼,没看见顾琳便往她微信上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出去叫了代驾就走了。
顾琳手机落在地下室,下来找,就问坐在电脑跟前的霍东衍:“盐盐呢?”
没听见霍东衍应声,她走过去一把拽下他脑袋上的耳机,“跟你说话呢!”
霍东衍余光朝专门摆放老照片的展柜那侧看了眼,“走了。”
顾琳翻了个白眼。
她找到手机,看见苏盐走前发给她的微信,就倚坐在霍东衍的电脑桌边一边低头回信息,一边随意提一句,“你是不是真像李荷说的那样,对她有意思啊?”
霍东衍爆了对方老大的人头,然后才拿起手边的听装可乐,“谁?”
顾琳睨来一眼,“少装蒜。”
霍东衍把可乐送到嘴边喝一口,碳酸饮料刺激味蕾,过了那股劲他才看向顾琳,“你觉得呢?”
顾琳发完信息把手机反手往桌面上一放,跨坐在霍东衍身上,咬住他的嘴故意发出恶狠狠的语调,“我觉得个屁。总之你要是敢有异心,我和迦汀哥都饶不了你!”
霍东衍没说话,一只手掌将顾琳两手反剪在背后,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