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似梦不甘心,明明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却又被无形的障碍阻隔。他有心堪破,左手从后背缓缓而上,一手抵住许妖烧的背,一手强硬的扶住她的头,使其无法转动。柳似梦想或许突破了这层关系,就能使两人之间的羁绊变得密不可分,许妖娆似乎也放弃了抵抗,只冷眼看着他。
不知哪来的一股风吹得室内烛影晃动,两个相交在处的影子,变得更加相近,再即将融合到一处之时,门扉再度遭人冲开,再次被人搅乱,柳似梦不由生了几分恼怒,他侧目看向门开之处,本以为是惊鸿,却发现是一个白衣装扮的江湖人士,外门角露出惊鸿的一角衣物,怕是已经遭人点了闷穴,做不了声响。
沐清若看着眼前举让亲密的两人,虽然相隔甚远,但他一眼就看出许妖娆遭人钳制,沐清若没有犹豫,提着佩剑一步步向两人走去。柳似梦见突然杀出的不速之客,并没有表现出混乱的模样,他将许妖娆安置在一旁,拉响床帐处放置的铃铛。一众隐藏在画舫各个暗处的黑衣打手涌出,将沐清若团团围住。他们皆手持利器,虎视眈眈的盯着沐清若,只待柳似梦一声令下就会围上前来攻击沐清若。
只见柳似梦的手轻轻一挥动,一众黑衣打手朝着沐清若冲了上去,皆被他灵巧避开,沐清若也未拔剑只用见剑鞘将人一一打伤在地,不过片刻胜负已分。
他也没管束倒在地上的黑衣打手,只是清除了障碍,一步步向前走去。见手下人皆被打伤在地,柳似梦也变得慌张了起来,眼见沐清若越靠越近,他拿出床格暗处里头藏着的匕首对着来人刺去。
沐清若淡然处之侧身避开,扼住柳似梦的手腕点过穴道将人甩至一边。看着许妖娆身上的衣物凌乱,他褪下自己的外袍将人裹住抱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登上小船彻底远离画舫后,许妖娆睁开了眼,看着沐清若的下颚,久久未语。两人都没有说话,只余下明亮的月光照亮着湖岸边的景色,夜间的湖风吹拂,扰乱了她的发丝,越发的乱了。
船行至某个渡口停下,沐清若抱着人缓缓登岸。他低下身子将人放在石梯上贴墙靠着。许妖娆静静的看着他从袖中取出一瓶药,递在自己鼻下晃动一二,及其清凉的气味扑鼻而来,瞬间就解了胸口中的困顿感,她暗自催动内力,感知气力在逐渐恢复流转。
许妖娆微微抖动了下肩膀,沐清若见状收回了药,她低下头将散乱的衣物整理好:“你为何会在那?”
沐清若想了想,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若没有我前去解救,你该怎么脱身。”
许妖娆抬手拢了拢发丝,轻笑道:“若无人前去搭救,那我也只好坐以待毙了,不过是受他凌辱一二,我忍耐上一段时间总会有人来相救。”
她面上淡淡的,探视不出任何情绪,似乎遭受凌乱对于她而言确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沐清若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只瞧着许妖娆伸出伤手,朝沐清若道:“烦请劳驾帮我包扎一二。”
他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手掌心,从衣袖里抽出一块老旧的帕子,沐清若愣了会,迅速将东西放回,另取了块白帕子叠好给她仓促的包扎了伤口。
许妖娆将他的举止看的一清二楚,她没有多言,目光看向身后,绕梦阁那艘画舫似是闹将了起来,有人打着火把搭着小船往他们停顿的小渡口驶来,她急忙道:“快走。”
起身却一阵踉跄,沐清若忙扶过她,两人登上渡口穿街走巷,不知绕了多久,他才停了下来,将人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
许妖娆只身靠在巷子墙边,刚刚祛除药性,气息忽然有些絮乱。胸腔之中心跳久久平稳不下,体内的同生也在此刻变得躁动起来,她身体感到不适,贴着墙缓缓蹲下,手捂着心口试图平复。沐清若见她如此,还以为是方才药性刺激到了往日的旧伤,他忙蹲下身,想要查看许妖娆的情况。
她却伸出手握着沐清若的手心,沐清若见状暗自将自己习得的内力缓缓渡给她,助许妖娆平缓体内絮乱。一股沐如春风的内力传入体内,瞬间就驱走那股躁动之力。
许妖娆抬起头,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心,沐清若才将输送之力停了下来,睁眼瞧见她脸色似乎好了许多,才放下心来,可自己的脸色却难看极了,就连起身都有些站立不住,踉跄几步靠着墙才勉强站稳。
月上中天,没有乌云遮盖,月光直直的洒落在地面上,照的沐清若脸色格外苍白,许妖娆起身静静的看着他,再度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
此时有只野猫伏在墙沿上低声叫唤,他想到了自己来此的使命,握了握腰间佩戴的玉佩:“顺和镇的书生惨死案和无华镇的火灾皆有你的身影。”
许妖娆闻言,低着头嗤笑一声:“这么说你是代表正派人士来截杀我的?”
沐清若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我只想知道是你吗?”
许妖娆抬起头笑的明媚:“是我的手笔又如何?身为魔教教主我闲着无趣做一两件这样的事情也并不稀奇。”
听到了如此的答复,沐清若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顺和镇的书生死相凄惨,受人折辱而亡,你断不会做这样的行径。”
他想起她身边跟着的那个苗疆少年,答案呼之欲出。许妖娆脸上的笑意散去,就像是被风掀起涟漪的湖面,最终回归于平静。
她没有接着搭话,只将身上披着的外衣褪下递给他:“承你搭救,恩情我会回报,但若你这个正派人士想对我身边的人做些什么,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沐清若伸手将外衣接过,薄薄的外衫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静默着将外衣穿好:“恩情无需回报,还望你自己多多保重。”
伸手撑着墙面欲走,两人擦肩而过之时,忽然一阵杀意从沐清若身后拐角处巷口袭来,一柄弯刀直直挥向他的脖间。事发突然又兼刚刚耗尽了内力,沐清若根本再无余力避开,眼见弯刀就要割破他的脖颈。
许妖娆连忙一把拉过沐清若,抽过他腰间佩戴的剑,抵挡住突如其来的杀意。弯刀被阻,江嗣持刀停下,一脸冷意的望着许妖娆,沐清若站在她身后,看着身形隐藏在暗处的江嗣,三人对持着,皆静默不语。
江嗣见许妖娆挡在沐清若身前不动分毫,于是持刀想要避开许妖娆继续向着沐清若攻击,杀意渐浓攻击也变得愈加狠厉。许妖娆没有丝毫犹豫,续而持剑抵挡江嗣的攻击,可她方才恢复内力流转,此时应付江嗣起来不由有几分吃力。
江嗣举刀招招狠辣,敏锐察觉到许妖娆持剑之态不稳,假意全力攻向她,却在许妖娆应对之时,转圜将刀口转向靠在墙上的沐清若,许妖娆来不及阻挡,只得转折了剑锋,却无意刺伤了江嗣胳膊。
虽受了伤,江嗣却不管不顾,刀仍旧未停下向着沐清若攻去,似乎势必要在今晚杀了沐清若为快。刀锋却再度被挡住,原是和沐清若一同前来的沐清溪和沐清妩在附近听到了打斗的动静赶了过来,沐清溪未对江嗣客气,见他无端攻击沐清若,拔剑就与江嗣缠斗了起来。
沐清妩上前扶住沐清若,却意外发现那位从无岐山消失的青丝姑娘也在此,当下就看向自家大师兄,见他如此虚弱的模样,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
巷口狭隘,受地势限制两人打斗在一处彼此都没占半分便宜,许妖娆则是借机从中挑停了两人之间的斗争。
沐清溪持着剑看着眼前两人。江嗣手臂上的伤口的正隐隐作痛,可他此刻却无暇管束,江嗣看着许妖娆,还有她身后的诸多人,他紧紧捏着刀柄,不明白许妖娆为什么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护着那个人。
江嗣透过他们两的身影看向沐清若,他曾在九里香山见过这个人,那一幕药庐之中两人的私密会面,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被利刃凌迟着,另一幕心境之中黑暗的树枝却正在茂密生长着,笼罩了当下的一片天地。
双拳难敌四手,江嗣深知自己在此时此刻即便耗尽性命也没办法全力击杀沐清若,他静静的看了许妖娆一眼,身影遁入黑暗中隐去。沐清溪本想追上去,却被沐清若喝住,许妖娆见状将剑抛给沐清溪,向着江嗣离开的地方追了上去。
沐清溪将剑接住,转身与他们回合,将沐清若的佩剑插入的剑匣中,他静静的看着自家师兄,上前一同帮沐清妩扶住他,道:“人都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沐清妩颔首,略带担忧的看了看沐清若,看着自家师兄点了点头,三人也接连离开了此处,这一片地带又悄然恢复了寂静之中。
许妖娆追着江嗣一路回到暂居的小院之中,门静静敞开着,她站在院中看着柔和的月光顺着门开处倾泻在室内,心中却是一片杂乱,荒草丛生。
时间流淌而逝,室内十分静谧,许妖娆抬腿进入室内,眼见江嗣身形隐在黑暗中,双肩轻微抖动着。她没有停下脚步,只一心一意的向着他靠近,江嗣却突然发难,挥着刀鞘将桌上摆放的茶盏打落在地,连同近处的花瓶也遭了秧,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碎片飞溅在许妖娆的脚旁,她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只停下脚步没有说话。江嗣发泄完情绪,只将刀扔在地上,质问道:“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许妖娆抬眼看着江嗣的背影,瞳中闪过一道暗色:“他是无岐山未来的掌门人,若在此刻此刻杀了他,只会为我们带来诸多麻烦。”
“撒谎!”
江嗣恶狠狠地怒斥道,他心里清青楚楚的明白两人之间的渊源,深知羁绊一旦产生就难以祛除,只有人死灯灭才能永绝后患。
面对如此的江嗣,许妖娆却异常镇定,分辨道:“为什么要在意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而已。”
江嗣冷笑一声,他僵硬的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指甲深陷手心却不觉痛,只一遍一遍向着她大声斥道:“是过客吗?真的只是过客而已吗?!”
许妖娆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开口回应,只向着他靠近,她心中明白若是不能在此刻消除江嗣心中的猜忌,必定会后患无穷。
许妖娆行至他的身前,伸手握着江嗣的手:“阿嗣,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应该履行的诺言,也从来没有对其他人动过任何心思。”
感受着手背上传来许妖娆传递过来的温度,江嗣的心似乎有一丝松动,他抬眼看向许妖娆,问道:“若我再来迟些,你是不是就要抛下我了。”
许妖娆闻言,目光之中透露出坚定之色:“绝无可能。”
可屋内太过于漆黑,江嗣并未瞧见她眼中的坚定,也未打动他那颗充满猜忌的心,只见他脸上流露出松动之色,随即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可抬眼看向窗外月色时,眸中却是一片荒芜,这时一只妖异的蓝蝶从窗台间隙见飞过。
江嗣的目光恢复了生机,似是看到了希望般,眼中闪过一道偏执。
寂静的深夜里一阵萧声由远处传来,同生在体内缓缓蠕动,另一具身躯之中的它也在悄然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