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内打开防护面罩前，李长弓再次确认：“我打开真的没有问题吗，不会对这里的环境造成什么影响吧。”
毕竟整个进来的过程都十分严谨，感觉呼出来的空气都能将这里污染。
“是你当然没有问题。”云喆托着下巴，一脸害怕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李长弓的表情。
在李长弓打开面罩的时候，云喆讲给她听：“进来这里穿防护衣不是为了避免污染这里的环境，是为了保护进来的人，因为这里存放着星铁矿，惰性星铁矿也同样很危险。”
“当然你没事，你不害怕它们，所以你不用穿。”
“你也不害怕。”没了面罩，李长弓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云喆连连点头，好像在为自己和李长弓的共同点而开心：“我也不害怕。”
李长弓想问她脖子上的那条线，又觉得刚认识就问这些不太好，只好憋着去吃盘子里硬邦邦的星铁矿。
这些惰性星铁矿和上次在龙原山谷大榕树下吃的泥巴渣渣有点像，好吃，味道不错，但是不解饿。
吃了一堆，也没什么饱腹的感觉。
但看着云喆期待的表情，李长弓努力做出很好吃的表情，再一抬头，就看见门外隔着透明窗户往里面望的常岳，顿时没了胃口。
“吃饱了。”李长弓说谎。
“真厉害，吃了好多。”云喆看着空盘子，露出敬佩的神情，她摸着自己的脖子，“我好奇过尝了一口，只一点，整个脑袋就像是要炸了一样，你一点事也没有。”
李长弓：“你是不是害怕我。”
“有一点。”云喆整个人像只猫一样，被惊动再自动安抚，整个过程短暂又有趣，她用手指比画，“真的只有一点点，有点发毛，总感觉你看我的表情不像看人，像看食物。”
李长弓笑了一下，问：“除了我你还见过其他星人吗？”
云喆：“没有了，只见过你。”
李长弓点点头，看来星人的数量比她想象中的更少。
“我走了，谢谢招待。”
李长弓冲她挥挥手，离开房间开门出去。
“你们相处不错，以前没见过云喆这么热情过。”常岳边走边说。
李长弓摸了下脖子：“不是对我热情，是看上这副身体了。”
常岳：“啊。”
李长弓嘴角勾了勾：“我看她也很有食欲，彼此彼此，她不能对我动手，我也不能对她动手。”
常岳知道云喆是受星铁矿侵蚀后还活下来的人，只是不如李长弓完整。原本还以为她们是因为有相似部分才这么自来熟，没想到她们热络的理由这么可怕的吗。
和常岳一起离开时，再次经过古静的门口，她还保持着刚才离开时的姿势，在房间的空地上坐着，从她破损的皮肤中渗出去的血，将她的周围的地面染得血红。
清洁机器人围着她转圈圈，前面擦着，后面流着，根本擦不干净。
常岳停下脚步，隔着窗户和古静对视。
她眼睛有点红，对李长弓说：“你先走，我留一会儿，你在直梯那边等我。”
等李长弓走远了，古静才起身，走到门前，凑到透明窗户前。
只这一会不见，她鼻子上的皮肤翘起一个边，露出下面的软骨，脸色的皮肤也少了一块，肌肉层就这么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
“队长，新队友看起来不错。”古静说。
“不是新队友。”
刚才来时两人之间已经重复过的问题，再次被重复询问。
“没关系，我快死了，有新队友很正常，我没有意见。”古静说话时一颗眼珠从没了眼皮的眼眶中掉下来，被她接住塞了回去。
重新塞回去的眼珠没了光泽，她的一只眼睛看不见了。
常岳说话时嘴唇微微颤抖：“她是星人，我会邀请她参加明天去游城的任务，有她在，我们任务的成功率能提升很多。”
“古静，你不要放弃，说好的，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你要等我们成功的好消息。云喆说你身体的崩溃有放缓迹象，你再坚持坚持，等我们从游城回来。”
古静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不要为我报仇，也没有说希望他们任务顺利。
常岳又说：“如果你死了，今后我们出任务时会带着你的骨灰，你依然能和我们一起。”
说出了古静想听的话，古静咧嘴露出还算完整的笑容。
两人又说了几句，常岳见古静精神不济，道：“我先走了，等下次再来看你。”
“好的队长。”古静趴在窗户上目送常岳离开，直到从门窗中再也看不见人影，才重新坐到地上，躺下去，微弱又快速地呼吸，努力缓解身体上的疼痛。
等到她再也坚持不住时，房间内放出止疼雾剂，吸入止疼雾剂的古静露出舒缓的神色，渐渐闭上眼睛进入长眠。
直梯旁边，倚着墙壁，双手插兜，侧脸望着大厦下面云层的李长弓，在常人应该听不到对话的距离中，清楚的完整的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古静的症状让她不停想起在鹤歌城遇到的那群得了基因病的人，也不知他们后来去了哪里安家，如果有消息估计他们会发到手环上，而手环好久没用过了。
想到这里，李长弓捋了下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手环。
这时候常岳已经走过来，她的目光掠过李长弓的手环，平移到直梯。
李长弓放下手臂，袖口自然垂落，半掩上手环。
既然没有能力帮助他们，干脆不看手环上是否有收到他们的消息。
回去的路上，常岳提出了去游城出任务的邀请，李长弓一口答应。
答应得太快，远超出常岳的想象：“不详细问一下吗。”
李长弓抬眼：“毕竟你请我吃了东西。”
常岳有些说不出的动容：“你刚从冥王星群岛回来，明天出发可以吗，时间上是有点紧，只是游城那边——”
李长弓：“可以。”
常岳看向她：“多谢，有要求尽管提。”
李长弓笑了一下，不再多说什么。
回到常岳的办公室，于听正在泡茶喝。
“常中将这里的茶比上次更好喝了。”
“走的时候拿走。”常岳坐到一旁沙发上，拍拍身边，示意李长弓和她坐在一起。
“你们出去转一圈，就这么熟了。”于听一口喝完杯子里的茶，将桌子上的茶叶收拾收拾装起来，准备拿走，“好了，李长弓我们也该回去了。”
常岳：“她不走。”
于听疑惑回望。
常岳双手交叉，姿态放松：“明天我们一起去游城出任务，她今天住这里，楼下有休息区，我为她准备了房间。”
“什么游城，擎空大区的游城？！不行不行！”于听立刻反应过来，站起来就要去拉李长弓，“我就是带她来混点吃的，你怎么能把人拐跑呢，她还是学生，女娲大区的一年级生，游城那是什么地方，她怎么能去。”
常岳：“她同意了。”
于听立刻看向李长弓。
李长弓点头：“我同意了。”
于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不知道常岳跟你说了什么，游城那里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我带你来这里只是想让你多了解女娲大区，以后毕业了能选择这里，不是让你——”
于听源上弹出一条信息，是常岳向李元帅打的申请通过的信息截图，申请内容是希望明天出游城任务带李长弓一起。
李元帅的回复是，李长弓同意即可。
于听指着常岳，气得说不出话来。
常岳从旁边柜子里又拿出新的茶叶，泡茶倒在茶杯里，端给于听。
“游城我已经失败两次了，死了两个队员，还有一个基因崩溃正在顶层关着，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下一周，明天的行动必须成功，古静还在等我的好消息。”
于听瞪着她，气息慢慢平复下来。
但还是越想越气，小声嘟囔：“游城明明是擎空大区的地方，凭什么要让我们女娲大区的人去送死。”
常岳：“下个月是要开联合大区地球会议，我们得到消息，弗雷大区也在争取擎空大区的支持，而擎空大区答应了我们，只要帮他们解决游城，他们就加入女娲大区。”
于听听到重点：“不是支持，是加入？”
“没错，擎空大区的岳元帅亲自答应李元帅的，游城的基因库是擎空大区的命脉，一旦基因库损毁，擎空大区也将不复存在。”常岳坐直了些，“所以，不论我们有何牺牲，游城必须去。”
“我也——”
“不行，你去不了。”于听话还没说完，就被常岳一口否决。
“我们03作战指挥部可以作为后勤支持，为你们分析数据，怎么不可以，我现在就打申请——”
常岳按住于听要点开源的手：“这次行动的保密级别为红色，我们一旦离开女娲大区就必须和大区中断联系，否则被弗雷大区提前捕捉到信号连接，会功亏一篑的。”
“去游城和去冥王星群岛还不同，冥王星群岛因为当初的实验协定，各个大区在那里的控制有限，所以你远程支援没有问题。”
“现在还不是和弗雷大区撕破脸的时候。”
于听：“保密级别是红色，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常岳：“当然打过申请了，不然不会和你说。毕竟我要带李长弓一起，不和你说清楚你再生事端怎么办。不过也因为和你说了这些，在我们从游城回来之前，你的一举一动和所有的源信息流都会处于监控状态，你最好这几天就留在我的办公室，不要出去，里面有休息室，冰箱里有食物，能满足你的需求。”
在两人争论的时候，李长弓端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一口，砸吧砸吧嘴，第一次喝茶，微微苦涩，真好喝。
于听和常岳听见声音，同时侧头看向李长弓。
李长弓举杯：“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