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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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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时予挑眉:"你还有这悲天悯人的想法。"

沈南初说:"没有只是回忆起一些往事罢了。"

萧时予看着他没做声,从袖中取出个锦囊,"这是去年答应你的种子。"

沈南初愣住。去岁深秋,他不过随口提了句想寻西域雪莲的种子,没想到...

锦囊入手沉甸甸的,还带着对方体温。沈南初解开系绳,里面是十几粒黝黑饱满的籽实,散发着清苦药香。

"真寻来了?"他指尖轻触种子,"听说这种子供不应求,在市面一出现就被扫光并且每次出现也是数量极少。在这么极短的时间就搜集到这么多,想必花费不少…

"无妨。"萧时予说:"你不是想要自己培养西域雪莲。"

“可是这花最快也要五年才能开花。”

“没事,我等的了。”

雪又悄悄下大。细碎的雪粒落在马车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

沈南初低头看锦囊,发现角落里绣着朵小小的雪莲——针脚歪歪扭扭,明显是生手所为。

他心头蓦地一呆,抬头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萧时予耳根通红,沈南初目光飘向远处:"这绣得不......"

"......."

萧时予倏地盯着他,“嗯?!”

沈南初嗓子发紧,慢悠悠地说:"......不错,真心不错,针脚龙飞凤舞的,灵性十足,比那司衣司的女官绣得都好,好得多。"

萧时予满意地点头,投向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赞许,“有品。”

北山山高而平缓,站在山顶上的亭子里甚至可以俯瞰整个燕京。远处,积雪压着松林,一阵寒风吹过,树枝轻颤,积雪簌簌地落下。脚步声在雪地上咯吱作响。

侍从在亭内摆设好茶具,便退下了。

亭子四角悬着铜铃,石桌上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旁边摆着一整套越窑青瓷茶具,还有一张桐木琴。

沈南初说:"我就一俗人,哪会弹琴。"

萧时予坐下,修长手指轻抚琴弦,"那你就去煮茶了。"

萧时予的课业里是有君子六艺的,教他的太傅更想要他注重修身养性,不过他并不是很喜欢,好在皇帝也更重视骑射武功,政策御人,便随他去了。

琴声初起时,沈南初便开始煮茶。他手法娴熟,碾茶、注汤、击拂,偶尔抬眼,时常瞥见萧时予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偶然他弹错一个音,若无其事地继续时。沈南初便抿唇偷笑,故意在分茶时凑近些,果然见他指尖微僵。

"尝尝。"他推过一盏茶,"今年的雪水煮的。"

萧时予接过,茶汤碧清,映出他微微晃动的眼波。

"好茶。"他轻啜一口,"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煮茶的人太吵,害我弹错三个音。"

“......”沈南初木着脸,说:"扰了殿下兴致,那还真是该罚。"

“那是,”萧时予玩似的笑,“等回去了,看怎么罚你了”

萧时予正声问:“好听吗?”

沈南初注意着他的表情,想了一瞬,说:“比起我这种俗人来说,还成,若要与雅士相论,殿下还得多花些心思。”

萧时予忽地轻笑一声,那笑声里略带着慵懒讥诮,那眼神似笑非笑,“你吃着我的饭,去夸别家的人,不好吧。”

沈南初平静地说:“抛开家室人品,只看琴技,可不得比殿下好得多。”

萧时予执起茶盏轻抿一口。茶烟袅袅中,他垂眸看着浮动的茶叶,语气忽然转轻:“说的好,只看琴技我确实自愧不如。古有伯牙遇子期,今有南初知我心。”

“坐在我这个位子之上,只要付得起来人的身价,再任命其相应的职位就行了,要我样样都通,岂不是与他们无二了。”

身居高位的人听惯了奉承,自然不喜欢有人忤逆,可要是真没人反着来,又会没由的心生烦厌,但想揣测这个度还真不容易,沈南初觉得即使陪了他那么多年还是会觉得心累。

茶过三巡,沈南初坐不住了:"我们堆个雪人吧?"

萧时予扫也眼他,说:"不去。"

沈南初说:"那打雪仗?"

"幼稚。"

‘那你来玩什么?’

“贵人就是不一样,出门玩都是抚琴煮茶,雅,太雅了。”沈南初撇嘴,自顾自跑进雪地里。他专挑没人踩过的地方走,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回头见萧时予还坐在亭中,突然蹲身团了个雪球,朝他掷去。

雪球精准地砸在萧时予肩头,碎雪溅到他领口。他难以置信地抬头,沈南初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沈、南、初!"他一字一顿地起身。

沈南初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可没几步就被追上。萧时予扣住她手腕,另一手抓起雪往他衣领里塞。

"啊!冷!"沈南初惊叫着想躲,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栽去。

萧时予急忙揽住他的腰,两人一起跌坐在雪地上,沈南初半躺在他怀里,发间沾满碎雪。他喘着气,呼出的白雾拂过萧时予下巴。

"你..."萧时予喉结滚动,"起来。"

沈知微却突然指着不远处:"快看!"

一只雪白的兔子正蹲在雪堆旁,红眼睛警惕地望着他们。沈南初轻手轻脚地靠近,趁其不备一把抱住。

"抓到啦!"他欣喜地转身,鼻尖冻得通红,"你看!"

萧时予拂去衣上残雪,淡淡道:"不喜欢兔子。"

"为什么?"

"太软弱。"他走过来,手指轻轻划过兔子耳朵,"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发抖,只能任人宰割。"

沈南初不服:"又不是只有温顺,毛茸茸的惹人怜。"

"歪理,"萧时予嗤笑,"狼蛇可不会因它乖顺收起獠牙,天下熙熙,强胜弱汰。"

沈南初把兔子提起来:"哪不好了,肝肠寸断都不会叫。"

萧时予说:"........"

沈南初戳了它一会,收一松兔子趁机挣脱,一溜烟跑没了影。

"回去了。"萧时予转身走向亭子,"再待下去要着凉。"

沈南初突然问:“兔子跑了。”

萧时予冷淡地嗯了声。

沈南初又问:“如果你要重新得到它,你会怎么做?”

萧时予回头看着他,突然勾唇浅笑,说:“就当我需要它好了,狡兔三窟,还都一个样,抓到的不见得一定是那只,让人守着,等化雪顺着挨个找,剩下的夏日连着山一并烧了,留下顺心的那只就是了。”

“......,”

冷风吹起萧时予的半束的长发,瞳中狠戾隐现,他笑得更深了,说:“呵,怎么如此神情,一个畜生而已,自然是我说是便是了。”

沈南初脸色看不出神情,他说:“自然是以殿下准。”

萧时予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抚上沈南初的脸颊,手指冰凉,“你觉得我像是在说笑么?”

不等沈南初回话,萧时予已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抚平袖口褶皱,仿佛方才阴鸷的模样只是错觉,"逗你的,就是开玩笑的。"

他转身望向远处连绵的山脉,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我从不弄丢属于自己的东西。"

回程的马车里格外安静。马车轧着新雪缓缓前行,车辙在洁白的雪地上画出两道深痕。

.......

昭元五年年,昭元帝最宠爱的妃子连同其腹中胎儿一并惨死,昭元帝大怒,命段涛清即便将皇宫掘地三尺也要彻查此事。找出罪首。

一时间,因罪冤死者高达数万人 ,宫中人心惶惶。最终在太子的东宫找到诅咒宠妃的稻草人。

太子见段涛软硬不吃,便恼羞成怒,竟当场起兵逼宫,并让仆人从小路走,向皇后求助。

皇后拿出皇后玺绶,调集京城护卫队,保护太子。

昭元帝听说太子造反,大怒,下旨诛杀太子一脉,太子妃亲族灭三族,皇后母家陆府满门抄斩,立刻派兵捉拿太子。

太子妃在安顿好,尚是襁褓的婴儿后,跳井而亡。太子因兵力不力不足,无法对抗,战败逃出京城后自尽而亡。

尚在宫中的皇后也受到了牵连。皇后得知太子已死,林家满门几乎被诛杀待尽,悲痛欲绝,于夜晚悬梁而尽。

仅年幼的萧时予逃过一死,后被关押在边城府邸设置的牢狱中。太子谋反一事震惊朝野,这件事成了禁忌,没有人敢妄加评论,世人称其为巫蛊之祸。

昭元十三年,昭元帝下旨,将萧时予收养在燕京城郊外,并重新录入皇室宗谱。

案发至今已有十九年,而那个婴儿也快要成年了,太子在世时,昭元帝总觉得子不类父,人死后却开始怀念,太子逼宫那日回想起来,才后知后觉这个孩子还是像他的,虽说才能稍逊,性格仁恕温谨,可太子若是没走,在他母妃的帮衬下,或许会是个好皇帝。

太和殿内,烛泪在蟠龙烛台上堆成红珊瑚,将朱漆盘龙柱映出血色。昭远帝陷在明黄锦衾间,枯瘦手指攥着螭首玉镇,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如蛰伏的虬龙。

"陛下......"司礼监掌印福安捧着紫檀托盘跪在龙榻前,金丝楠木狼毫随着他的颤抖在澄心堂纸上洇出墨点。

屏风外跪着的六部尚书们衣袍摩擦声簌簌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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