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无白正在反思问题出在哪。
毕竟,她完全不知道五番队队长的计划如何,更不知道他具体的安排。
有很多次牵扯到这些事的场合里,譬如说九番队队长提起,或者是大木户家族近些年清理痕迹的行动,她也都在场,蓝染可从来都没有隐瞒过她。
可惜她说了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所以一句都没问过。
她既然没问,同理的,五番队队长也没有义务要和她完整的讲一遍自己的计划安排。
尽管九番队队长不止一次的表达了对于放任神代无白的...呃,某种担忧,显然,他很清楚这位不分敌我就能原地爆炸的威力和可能性。
他完全不理解,自己那缜密的上司,为什么丝毫不考虑那么大的一个变数可能带来的后果,在他看来,就算神代那边不能以常人去约束,可五番队队长应该对此布置保险,再不济,他也该提前勒令神代在这期间不要踏入尸魂界。
但五番队队长对此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没变过:那本来就不关神代无白的事。
九番队队长为上司于此事上,自始至终的漠视和自我感到近乎不安的心悸。
是了。在这件事上,这两个人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性,那就是极端、又另类的自我和自信。
不像诸多凡人,他们从不考虑自己失败的可能性。那并非是愚蠢盲目的自信,而是....如蓝染在很早就告知他的事实——越是强大的人,一旦采取了行动,一切在落子那一刻,就注定结局。
“啊..至于你总担心的,万一她一无所知冲进我的布局中,可能会引发的意外,”当时,五番队队长对自己的始终不安的部下微微一笑,“记住,要,真正有效的计划和布局从来都不是死物,那不是硬来就可以达成的。"
"譬如说,按照现有条件,只需一点点拨弄,那么,无论中途发生什么意外,都必将到达我所期望的结局。”
他这般教导自己的部下,“那才称得上是合格的筹谋。”
那个男人当时以一种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语气和神情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清晰的反映出一个事实,他没有刻意夸大,仅仅阐述事实,足够让人看到名为蓝染的男人和所有人的距离,犹如鸿沟。
市丸银永远记得那副镜框后面,毫无波动的稳定,东仙眼盲,是以永远也无法理解他仅凭视线就可以直观感受到的,来自蓝染惣右介这个人的压迫和窒息感。
他没有放出任何威压,却轻而易举的能在心理上给人造成落差,故生惧。
市丸银比东仙更早学会的一个道理,那就是,对待神代无白,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判断,这非常显而易见。
而往往容易被忽视的是,对待蓝染,其实同样。
蓝染他,可以轻易将他人玩弄于鼓掌,平静的视线扫过,像略过一二尘粒,他毫无贬低别人的意思,但那毫无疑问是一场睥睨。
于是,直到现在,神代无白和静灵庭的其他所有人一样,并不知道这背后早已环环相扣,和已知的注定结局。
但这种不知情并不妨碍她在遇到情况时作出判断和应对。
她毫无准备的踏入了这个本该是为五番队副队长和其他人打造的陷阱,前进也不是,撤退也不行,否则她大概能被当作第一嫌疑人抓起来。
无白顺着雏森的视线去看对面的高墙,她出门时感知到的灵压来源是在这。
就这么仰着头盯了大半分钟,难得大脑开始转动思考。
起初,在五番队副队长声嘶力竭的崩溃声响中,无白是不解的,啊,桃为什么这么伤心呢,墙上....应该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呢?
她看不到,只能感受到非常明显的,来自镜花水月和蓝染的灵压,尽管她在同理心方面比一般人依旧欠缺和迟钝,但她还是反应了过来,桃的眼中,那儿大概是...阿介的尸体?
然后她刚才还飞速思考的大脑就陷入了一片空白,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她还不如早上赖床呢,也总比难得起床一次,结果一头扎进这个原本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场合中要好吧。
她试图去想象在雏森眼中的景象,但前所未有的理智及时遏制住,啊啦不行,那样的话,一不小心【她】会变得很危险的....
若说刚才的毫无反应是因为神代无白在推断情况,眼下则是在无法装出悲痛欲绝的样子,干脆维持她擅长的状态。
蓝染亲口夸过聪明的人显然不会给他丢脸,她稍稍上点心思,那反应快到,在两眼一抹黑的情报匮乏时,也能立马对现场的情况和这背后的意图有大致的猜测。
无白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继续盯着高高的墙壁走神,那么,能够减少麻烦的最合适做法,就是在避免被他人注意到她的异样之前,她得维持住现在的状态,直到推动局面的下一个人出现。鉴于“阿介”似乎正挂在上面,那大概不是银就是要吧。
她开始转而思考她被莫名其妙引导到这的理由。
从昨天至今,所有的行动都是基于她自己的意识,可偏偏就能顺其自然的让她,恰好的,无比凑巧的,和雏森桃几乎在同一时间到达了同一个地点。
她可不觉得【她】应该出现在这。
自然的毫无被计算的痕迹,啊,这微妙的熟悉感,和当时她还在五番队时,最后一次带队出现意外的情况非常相似...
她有一二不解。
......为什么呢。
是因为....昨天碰到的黑崎一护?
那双看似毫无焦距的红瞳深处,翻滚着连她自己的安危都毫不在乎的漠然,和入迷一般的兴趣。
所以产生了偏差?
可是不同于那个时候想要将她扼杀的世界轨迹,现在,无论她如何探查,仍未感受到目前在场任何能威胁到她生命的东西。
为什么这次...没有想要杀了她呢?
神代无白难得感到了好奇和有趣,啊,尽管可能偏差的不大,但为什么不来抹杀掉已经干涉原有轨迹的她呢?
明明之前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抹杀掉差点取代正确的五番队副队长的她的....
啊啦!或许已经有什么她没发现的,针对她的东西在酝酿了?
神代无白感到了蠢蠢欲动的兴奋。
这次,究竟会用什么方式来杀死她呢?呼呣,她差点连脸部表情都维持不住,喉咙深处泛起兴奋的,灼热的饥饿感。
她对于能够杀死自己的事物,或是说存在,感到前所未有的期待。
而且,阿介一定也会感兴趣的呀。——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想多么危险的事。
上次的任务里,小队覆灭,她濒死,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阿介想知道违背世界原有走向的后果和生效的机制,所以才以她为饵的吗?
神代无白察觉到自己快要抑制不住因为本能的兴奋而战栗的身体反应和喘息,于是控制自己平复克制,哈啊,她还毫无羞耻感的想,这种泛滥的,蠢蠢欲动的渴望,简直和性/欲一样呢。
她就这样保持着看似全程毫无反应的面部状态,直到市丸银站到她侧边,将她的身影挡住大半。
市丸银完全没想到神代无白会出现在这个地点。
他按照预定的计划出现在理智摇摇欲坠的五番队副队长面前,说着剧本上的台词,结果在看到神代无白站在那时,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东仙队长您可真是一语成谶啊,这活脱脱的变数可不就自己跑出来了吗。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无白的状态,他一时并不确定镜花水月的效果是否对神代有效。
见她一副没有灵魂似的,直勾勾盯着挂着五番队队长尸体的地方,这个状态一时把他唬住了,他开始不确定,完了,不会吧?难道她也看到了?
她她她,那她这个状态岂不是很危险?
他可是听说过,神代曾因为看到蓝染受了点皮肉伤就原地暴走化为人形兵器大开杀戒的恐怖故事的啊!
三番队队长内心远没有面上那样的淡定,他一边朝神代无白的站位过去,一边每走一步都在祈祷这个小祖宗可千万别在下一秒暴起。
要说他挡住神代无白的身影是为了防止她这边露馅,那并不十分准确,还有另一半的原因说出去都没人信,他挡在这,同时是为了保护那几个副队长。
不过他这份七上八下的忐忑在走到神代无白身边后,低头一看的瞬间就消散了,好家伙,别人看不出来,但他俩多年交情,一下就发现了这丫头在发呆神游呢。
他麻木了一瞬,神代无白确实不会演戏,但是她那副面无表情完全放空的样子只要端住了,放在这种场景下,完全可以以假乱真把所有人骗过去,毫无违和感,看着就像是人已经崩溃到没有任何反应了。
连他第一眼都以为神代无白像是...坏掉了一样。
*
在市丸银的遮挡下,无白总算能从对她来说空无一物的墙面上移开几秒视线。
她眼珠子一转,对市丸银非常无辜的,慢吞吞的眨了下眼。
市丸银嘴角一抽,好好好,怎么没发现你这方面的天分呢,蓝染队长要是知道你这么有出息的骗过了所有人,怕是能把你之前,哦不最近两个月来闯祸欠的债都一笔勾销。
三番队队长自己显然也是个中好手,一边默默诽腹,一边还能刺激五番队副队长,把人家小姑娘激的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雏森果然发动了飞梅,始解后的攻击轰的一声。
趁着爆炸的烟雾,神代无白顶了顶腮帮子,把含了快五分钟的最后一口面包火速嚼巴两下咽了下去。
....可见当时事发有多突然,她为了不露馅,表演一个当场吓傻了的状态,连嘴里的东西来不及咽。
“.....”市丸银看见了全程,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把她挡的更严实了。
无白啊,只能帮你到这了啊。
而冲他而来的飞梅一击掀起了他的发丝,击中了他背面的墙壁,市丸银就这样放任局面发展到吉良拔刀始解,两个昔日的同学不得不拔刀相向的地步。
紧接着,十番队队长的插手丝毫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注视着那对青梅竹马,犹如毫不自知的陷入蛛网的猎物,他刻意控制自己的视线无视十番队的副队长,连余光都不敢留出给她的位置,好似这样就可以不必心软。
可尽管这样,他还是在大脑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她也在场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指尖微动,像是心脏最真实的反应。
雏森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十番队队长出现时,她毫不迟疑地信任,原本强硬难以回转的态度一下软和下来,尽管他分明拦下了她的攻击。
她理智回归了不少,瑟缩一下,“..日番谷君。”
“将两个人都抓起来。”
趁着这个间隙,乱菊立马从背后抱住雏森的双臂,七番队副队长射场则握住她持刀的手臂,修兵也制住了吉良,总算将局面控制住。
雏森忍不住叫他,“等..日番谷君!”
日番谷提醒她,“雏森,现在是刀剑相向的时候吗?”
他放轻了声音,“是不是应该先将那边的蓝染队长放下来呢?”
不同于他对待少女柔软的态度,他的目光直直的,锐利的盯着那边的三番队队长和其身后的神代无白。
闻言,雏森瞬时失了所有的力气。
“总队长那边的报告由我去做,这两个人先拘留,带走。”
三位副队长分别架着雏森和吉良,乱菊不乏担心的,在离开前又看了眼无白,....和三番队队长。
可她也无比清醒,比起那些,她眼下更应该尽到一个副队长的责任,于是狠心收回目光,不再回看之后的情况,她的队长想必会处理好。
雏森固执的注视着视野中随着距离增加而逐渐模糊的尸体,像是要将这一幕印刻进心里,蓝染...队长.....
她最后不忍的收回目光,路过三番队队长时,恶狠狠地盯着他,看得市丸银感概,人的仇恨果真是最易产生和利用的利器。
他对日番谷状似抱歉道,“不好意思呢,十番队队长,连我队里的事都劳烦你了。”
日番谷有数秒都未给出回应。
所有怀疑的事似乎都在此时连成线,毫无疑问,比起旅祸,市丸银这般丧心病狂之徒,才是静灵庭目前最大的威胁和隐患。
他插手扼杀了无数真央毕业生的生命,朽木露琪亚刑期的异常,故意放走旅祸,制造混乱,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