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抚月郡主对赵珉昊有别的心思,也实属正常。要知道她本是家族里培养出来想要送进明国后宫之中的人,但裕安帝已经是半截身体入土里的年纪了,和年少有为的赵珉昊根本没法相比。所以抚月郡主得知自己要到颐国来,虽有忐忑,但更多还是期待。
方才见过赵珉昊,看到那张英俊年轻的脸庞,有裕安帝对比在前,一下子就俘获了那颗少女的心。
别说是抚月郡主,就算是场中绝大部分的少女,见着赵珉昊那张脸,也不无心动。
随着赵珉昊的到来,宫宴的气氛一下子达到了顶峰。抚月郡主就着这个机会奉上了自己从明朝带过来的东西。
“诸位应该也知道,明朝玉石天下有名,这一块南红赤玉,形如鸳鸯嬉戏,色如朱砂,光滑如镜,是我们陛下珍藏已久的宝玉,得知新启帝与皇后琴瑟和鸣,特令臣女送来此玉,还请陛下与皇后笑纳。”
这块红南赤玉约有一尺高,正如她所说,可见如同鸳鸯缠颈嬉戏,栩栩如生。这么大一块赤玉,是裕安帝的私藏也实为正常。
所有人都被吸引住了目光,就连皇后眼眸里也闪现出了喜欢来。
赵望和自然没有忽视掉他们的反应,唇角隐隐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
赵珉昊自然也是喜欢的,温和地对抚月郡主说道:“裕安帝有心了。”
气氛正好,赵珉昊让人收下这块玉石,又逗留了片刻,这才离开。赵珉昊一走,抚月郡主就被围了起来。别管是好意还是歹意,在态度这方面,大家都是无懈可击的。
赵望和就跟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切,又有少年上前搭话,只是她那张脸高贵又清冷,让人不敢轻易开口。
谢知微看得无趣,本以为自己也只是个旁观者,却不想竟有人上前来。谢知微认得这个女子,她母亲是御史中丞夫人,在这么多人里边,她算是少数没有凑到赵珉昊跟前的少女。
少女走到谢知微跟前,圆圆的小脸上还有些紧张和羞涩,“请问……你是长公主身边的女兵吗?”
谢知微看了她一眼,因为入宫不能带武器,所以她是双手负背站着的,光这个身姿,就和在场的人截然不同。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都看不起她,连一个眼光都舍不得递过来,也就是这个姑娘才会凑上前。
虽然得不到谢知微的回应,但少女却也知道肯定是长公主的亲卫。她有些崇拜地看向她,“那你武功是不是很厉害呀?女营里大家是不是都会武功?”
谢知微心里倒是有些新奇,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一辈子,世人总是对女子当兵女子掌权抱着一丝隐晦的不屑,鲜有像她这般的。
虽说如此,谢知微倒也没有多热络,只说道:“能负责保护殿下的安危是我的荣幸。”
“那你也要上战场吗?殿下会不会也要上战场呀?那是不是很危险?”
谢知微平静地说道:“姑娘,保家卫国是每个将士该做的。”
“是的呢,如果没有你们,也就没有我们现在的安稳生活。”少女好似没看出来谢知微的敷衍那般,反而饱含希望那般抬头去看她,“那你认识一个叫杨平乐的士兵嘛?”
谢知微终于舍得看向她了,“你和他什么关系?”
少女以为谢知微认识,有些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你认识他是不是?他是我哥哥,去年他就去参军了,就投了你们姬家军。”
“既然是你哥哥,又怎么会弃文从武?又为何只是一个士兵?”
她父亲是御史中丞,就算是当兵,也不会是从小兵开始,要知道,小兵是最容易阵亡的。
少女一下子就被谢知微问倒了,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谢知微直接开口说道:“你不说,我如何帮你找人?”
少女听罢有些小声地说道:“我爹不愿我哥哥参军,逼着他去做主簿,我哥就收拾东西离家出走了,我爹以为我哥是去了远征军,那里有我小舅在那,但其实我哥是去了姬家军。去年我哥偷偷给我寄了信,我才知道的。”
“但是今年我哥没有再给我寄信,所以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你也是姬家军,你帮我找一下我哥哥好不好?”
“你哥哥为什么会选择姬家军?”
少女也并非是一个全然不知世事的无知之人,她也知如今姬家军在朝中地位尴尬,但对于自家哥哥的担心还是让她坦率开口了,“五年前我哥哥游学到万芒州,那里草寇猖獗,我哥哥被掳至山寨,那时是殿下率领姬家军平了山寨,把我哥救了下来。”
谢知微懂了,大概是姬家军的令行禁止,龙骧虎步,让她哥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才会选择了姬家军。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曦珠,我哥他总爱叫我小名,叫我柿子。”
“好,若是见到了他,我会让他给你去信。”
“谢……这位将军。”
杨曦珠抬眸看着身姿挺拔的谢知微,见她眉目疏朗英气勃勃,不知为何心里就觉多跳动了几下,脸颊泛红。
话说完了,她还不走,谢知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两人对视了一眼,却见杨曦珠突然娇羞地捂住了脸跑开了。
谢知微:?
时不时注意着这边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的赵望和:?
赵望和平静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变了,虽只是轻飘飘地看了谢知微一眼,但看得谢知微背脊发凉,有点摸不着头脑又莫名心虚,只好摸了摸鼻子。
杨曦珠离开之后,被她母亲暗地里揪了手背一把,低声道:“你去找那个女兵做什么?”
杨曦珠撅着嘴,“阿娘,你不觉得她比很多侍卫都要威风嘛?”
杨母生气,“一个女子怎么跟男子比?你要是找长公主搭话就算了,你找她身边的女兵搭话有什么用?你没看到别人都去找抚月郡主说话了?你也过去。”
杨曦和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过去。
抚月郡主身边围了一圈少女,这不仅是少女们自愿的,也是皇后示意的。而皇后看了抚月郡主那个方向一眼,走到了赵望和身边。
“阿姊。”
众少年见皇后过来,都识趣地退下。
“娘娘。”
皇后语气轻缓,带着一种担忧国事的忧愁,道:“按说后宫不该涉政,只是这抚月郡主的到来,我心里总有些担忧,也不知会不会影响阿姊的议和谈判。”
皇后摆明了在这里给赵望和上眼药,甚至希望赵望和能够出手,毕竟只要是赵望和说不,就算是赵珉昊也不敢违抗,这样一来,抚月郡主想要嫁入皇室的愿望就要落空了。
赵望和就像是没有听出皇后的潜台词那般,“国家大事,非是个别人能够左右的,皇后请放心。”
皇后没法,只能又问道:“那阿姊觉得这抚月郡主是为何而来?”
赵望和睁眼说瞎话,“无论是为何而来,总会露出马脚。”
皇后被赵望和几句话给噎住了,想要再说点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那边抚月郡主和少女们都走到了湖边,不知道在那说了什么,引起一阵骚乱,旋即扑通两声,惊叫声顿时传了过来。
“救命啊!”
“抚月郡主落水了!快救人!”
皇后脸色顿时大变,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她急叫道:“还不快去救人!”
谢知微随着赵望和一同走到了湖边,见着落水的竟然还有方才找自己说话的杨曦珠。杨母见着自己女儿竟落水了,手脚发冷,控制不住地跪坐在地上大喊大叫。
“快来人啊!救救我女儿啊!”
看着水中那两人在扑腾,谢知微看向了赵望和。
赵望和眉头微皱,“救人要紧。”
谢知微得到命令,第一时间跳下了水,在女眷的惊呼声中,她犹如一条鱼一般飞快地游到杨曦珠跟前,岸边上皇后着急喊道:“先救抚月郡主!”
谢知微充耳不闻,她之所以先救杨曦珠,不过是因为她离自己最近而已。只见谢知微绕到了杨曦珠背后,单手箍住她的脖子,逼着杨曦珠顶在自己的背上。
杨曦珠惊慌中发现了是谢知微来救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些,倒是没有再疯狂挣扎。
两人顺利回到岸边,就着宫女太监的手杨曦珠爬上了岸,被自家母亲抱在怀里,一脸惊魂未定,好不可怜。
谢知微转身继续救人,如法炮制把抚月郡主都给救上岸来。只是抚月郡主好似已经晕了过去,围在她身边的人都不敢妄动,都觉手脚冰冷。
谢知微湿漉漉地跪在抚月郡主跟前,把她身体扶成侧躺的姿势,眉目冰冷,“都散开!太医到了没有?!”
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被她散发的杀气给吓住了,人群中有人小小声地说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场面又陷入了沉寂中,但是又听得有细小的咯噔声,却是杨曦珠被救上来之后,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牙关打颤发出的声音。
“太医来了!”
谢知微立刻让开了位置。
“陛下驾到——”
“参见陛下。”
赵珉昊随手一挥,神色冰冷地快步走到这边来,“发生了何事?”
太医给抚月郡主施针,几针下去,抚月郡主幽幽醒过来,那双湿漉漉的眸子颤巍巍地看向赵珉昊,强作冷静语气又有一丝丝清冷和哀愁,“陛下……”
皇后捏紧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