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植和养殖的地方都在望海潮观外面的荒地上，是末日后新开垦出来的区域。

一人一蛛顺着市场一路朝上走，进入住宅区域。

云贺不经常来这边，他打量着清扫干净的小路，这片区域已经和自己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大概是下雪的缘故，外面的行人不多，云贺和钴蓝都裹得厚实又带着帽子，一路上都没有被认出来，云贺觉得还挺轻松的。

他最烦那种一群人客气来恭维去的场合，觉得那种情况又繁琐又虚伪。

但作为观主，他必须要树立起自己在人群中的威信和知名度，于是硬着头皮咬着牙在几次重要活动中露了个脸。

事后云贺觉得这比出去搜寻物资还累，于是一拍手把这种事情全丢给了杨家兄弟俩。他宁可去地里施展三天法术，也不想再参与这种场合了。

“这次下雪的金属味，”钴蓝伸手接住了几几片雪花，“没有之前下酸雨时候那么浓了。”

云贺一扬眉，“还真是，你要不说我都没反应过来。”

“可能以前也没下过雪，所以我对下雪之类的事情没什么概念。”云贺学着钴蓝的样子伸手去接雪花片，雪片落在他手心里，冰冷的金属让雪片融化的没那么快，于是让他看清楚了雪花片上的六个尖尖角。

“雨和雪的构成是一样的，”钴蓝说，“之前不觉得，现在想一想，最近这段时间空气重点污染确实减轻了一些。”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对面走过来一队行人，云贺收回手把衣服领子拉高遮住了下半张脸。

他的声音从布料里透出来，听着有些闷闷的。“我没怎么关注过，只有之前下酸雨的时候觉得嗓子不太舒服。不过污染能减轻一些也是好事，这么冷的天要是下酸雪，不知道外面得成什么样。”

钴蓝看了对向来人一眼，又看了看云贺。等与他们擦肩而过之后才压低声音道：“不想被认出来？”

“啊，”云贺点头，“有点儿吧，主要是不太喜欢那种氛围，在我看来他们加入望海潮，我收留他们，这是一种合作关系。”

“但有时候他们可能情绪太激动，又哭又笑的……我不是说不能这样啊，我也知道末日里经历了这么多，活下来的每个人都不容易，情绪起伏大都是正常的。”云贺拍了拍脑袋，替自己解释。

“就是那种情形会让我有点儿不知所措，”云贺想了想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但看着他们哭那更不合适了，我总不能跟他们抱成一团一起哭吧？”

钴蓝大概能懂那种感觉，“但维持一个种群，领导者必须树立自己的地位。”

“这种时候不能叫做种群，”云贺乐了，“在人类的说法里，这种叫做集体。”

钴蓝点头：“好，记下了。”

“所以有时候我真的知道自己挺拧巴的，”云贺耸肩，“我即想要创立属于自己的基地，又想逃避基地领导者的社交。”

“也说不上逃避，”钴蓝说，“当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就可以避免这些无用的社交。当一个隐于幕后的冷漠高手，听起来也很适合云道长。”

“……”云贺拍了拍钴蓝的肩膀，“你说的有道理，但你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刘壮发给我的电子书合集，他说都是他订阅珍藏的好读物。”钴蓝说。

云贺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苗圃虽然离正殿有些距离，但这边地方大，都是价格较低的住宅区，所以也不显得荒凉。

离得挺远，云贺就看到了一扇巨大的栅栏门，门头上还用了一块巨大的板子，上面写着“苗圃农场”四个大字。

“上次来的时候这牌子还没挂上呢，”云贺双手揣着兜，“好久没来了，刚好进去看看吧。”说完他特自然的用身体倾像钴蓝，催促着他一起走。

这种小动作让钴蓝非常受用，于是大蜘蛛心情变得更好了，跟在云贺旁边往里走。

苗圃农场的大金属栅栏门是关着的，旁边留了一扇小门，云贺走过去，在挨着小门的门卫室玻璃上敲了敲。

“你好，请问什么事……”窗户里冒出一个脑袋，他视线停留在云贺脸上，片刻后眼神中露出欣喜：“观主？”

“嗯，”云贺点头，“杨十一在么？”

“在在在，”这人立刻关了窗，从小房间里窜了出来，“他刚过来没多久，可能往小羊那边去了。”

还没来得及戴帽子，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喷嚏。云贺看着这人，越看越觉得熟悉。

“……啊，”云贺脑子出现一个五颜六色的脑袋，慢慢和面前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青年男人重合在了一起，“你是之前仓库的那个？”

“哎对，”男人摸了摸头，“观主你还记得我啊，我叫张彭，叫我小张或者小彭都可以。”

张彭穿着一身军绿色的棉服，头上夸张的发型也没了，“变化还挺大的吧，好多人都说认不出我了……哈哈哈。”

说着他打开侧门，让云贺跟钴蓝进来，“今天刚好轮到我值班，需要找主管吗？他应该在苗圃那边的办公小楼里。”

“不用，”云贺摆摆手，“我们随便看看。”

“那行，”张彭挺热情的，和之前在仓库时那种萎靡又惊恐的状态一点儿都不一样了，“那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里吧？”

云贺看了一眼钴蓝，钴蓝点头，于是他对张彭说，“行，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张彭说，“过了这道铁门其实就属于望海潮观的外围了，这边外面是荒地，感染者少，所以一开始扎了一圈围栏。”

“后来是觉得围栏看着不那么牢靠，大家走到外围的时候看着外面的荒地，心里都觉得毛毛的。”

“主管就和杨哥商量了一下，从工厂运了一些胶囊建筑的板房，把整个外面都围了一圈，在外面挖了深渠做了陷阱，加上云观主的阵法加持，这下可以说得上万无一失了。”

云贺顺着张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在远处看到了一排房子。

“地势低的地方叠了两层，门都朝内开，之前的栅栏也没拆，围在外面呢。”张彭继续说，“现在这些空房间，有的用作休息室，剩下的可以作为库房。主管说之后还需要扩张的话，就移开几个房间同条路就行。”

“确实是挺好的办法，”云贺不吝啬夸奖，“挺行的啊，你们。”

张彭有点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大家都挺喜欢望海潮的，所以都想让这里变得更好。”

云贺挺得意的，但他面儿上不显，在张彭没注意到他的时候转头看了钴蓝一眼，下巴一抬，表情还挺臭屁的。

钴蓝也挺上道，凑到云贺旁边小声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话：“也多亏了我们云道长的领导。”

云贺点头，耳朵根有点热，他厚着脸皮应了一声，“那是。”

再往前走就是开垦好的土地，为了应付突发情况，开垦的时候就做好了周密的安排。

种植用的地方都用小栅栏围了起来，分成一块一块的区域，上面用一层膜布笼罩着。

张彭随便找了一个大棚，掀开膜布钻了进去。

云贺跟钴蓝紧随其后，进入大棚的瞬间，鼻腔里就充斥着泥土的气味。这里的环境相对潮湿，总感觉这里的温度比外面要高，云贺觉得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因为之前下过酸雨，所以害怕还有突发的天气情况，我们干脆咬咬牙搭了大棚。”张彭介绍道，“正巧这些材料种子工厂里都有，拿回来就能直接用了。”

“这一间里中的是白菜，改良过后的白菜产量很高，并且白菜比较耐寒，最近降温了不容易冻坏。”

“当然，这里还放了很多灯，”张彭指着悬在支架上的一排灯，“因为没有阳光，所以还是靠照灯来补充光照，这些灯可以调节功率，在不耐寒的大棚里还能起到加温的作用。”

云贺挑了挑眉，就着脚边找了一颗白菜，蹲在地上仔细看。

白菜叶子翠绿，体积很大，他伸手摸了摸菜叶，手感冰凉。

“这些都是改良后的高产瓶中，加上合适的营养液配比，理论上来说应该能长到20公斤左右。”张彭说，“但这里每一颗几乎都能长到快25公斤，并且生长周期大幅度缩短了。”

“应该是因为之前云道长在这里释放的法术，不只是白菜，其他蔬菜的产量都有明显的增长。”

云贺点头，他之前施法的时候也拿不准到底有没有用，毕竟他一直和植物反冲，也拿不准几百年前师门的老阵法对现在的新培育品种到底有没有用。

现在看起来效果是有的，云贺脑子转的飞快，看样子自己回去还要抽空再研究一下藏书，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用的。

“这一批本来已经可以收获了，但昨天突然下雪，担心其他不耐寒的蔬菜受损，所以先照顾一下其他，等那边情况稳定了就能收割了。”张彭检查了一下挂在大棚角落里的温度计，调节了一下挂灯的功率。

云贺看着这些菜长得确实不错，有点儿心动。他余光扫到正在观察温度计的钴蓝，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