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北科和罗强一路无言地开着车。罗强低头专注地摆弄着手机，手指在几块屏幕间滑动，认真阅读着。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有意思。”

石北科瞥了他一眼：“什么？”

“我终于有机会看看新闻了。总算知道差点被人栽赃的是什么了。”

石北科没说话。

“你的谋杀案上了各大头条。看，这儿是你。”罗强举起手机，上面是新闻网站的截图，显示石北科在记者会上发言的照片。

石北科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这案子现在不归我管了。”他们又沉默地行驶了片刻。“所以你是那种计算机顾问，是吧？”

“是的。我设计关系型数据库管理系统。”

“你年纪轻轻的，是怎么拿下那么大的客户的？”

“靠口碑。我很擅长这行。你看起来也不大，却已经是刑侦组的警长了。”

石北科咧咧嘴：“我起步早。”他们开到了高速公路的匝道前，但石北科却开过了桥，向城的另一头驶去。

“警长，你刚错过了高速路的入口。”

“我得先去个地方。听着，我能问你点电脑方面的问题吗？”

罗强有些迟疑：“关于什么？”

“关于爱林那次的病毒攻击。那时候大家都找你帮忙。说明你对病毒挺了解的吧？”

“我已经把这些都告诉省局了。他们已经洗清了我的嫌疑，不记得了吗？”

石北科摆摆手表示认可。“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们内部那位技术员，只能应付点小黑客和贩毒分子。”

“警长，省局有网络犯罪部门专门处理这类事情。他们不需要我帮忙。”

“可不是省局在问你。”

罗强看向石北科：“啊……我明白了。”他举起双手做了个报纸的手势，“地方警察破大案。”

石北科看了他一眼，神情严肃：“我只是想抓到凶手。”

“坦白说，警长，你要找到那些人杀手很难。这基本上是一起计算机取证案件，省局更擅长处理这种事。”

石北科决定冒个险：“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凶手是谁呢？”

罗强的身体明显紧绷了一下。

“不是你。”

“所以你才放我走？”

石北科点点头：“如果我再告诉你，那个凶手在谋杀案发生时已经死了，你怎么说？”

罗强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色：“不可能。”

“这正是我要搞清楚的。这有可能吗？”

“天啊，你是认真的。”

“省局调查局相信这个说法。但我不信。我觉得真凶藏在网络风暴公司里，是他嫁祸给这个死去的人。”

“是马俊吗？”

石北科惊讶地看了罗强一眼：“你从哪儿听来的？”

罗强指了指他的手机：“新闻上说马俊本周死于脑癌。他就是你说的‘死去的凶手’，对吧，警长？”

石北科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你在这儿听到的一切不能传出去，不能告诉媒体、朋友、任何人。如果我怀疑你泄露了消息，我就以妨碍调查罪起诉你。明白了吗？”

“你放心，我会保密的。但如果我是你，我会更担心马俊。如果真是他干的，那就不只是几桩谋杀这么简单了。”

“为什么除了我，人人都知道这家伙？”

“我是个重度玩家，警长。马俊是个传奇人物。他是线上游戏产业的奠基人之一。”

“不管他多传奇，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还能准确发动陷阱？他得提前知道自己哪天死吧？”

“不一定。”罗强再次举起手机，打趣道“他可以看新闻啊。”

“别跟我瞎扯。”

“警长，让计算机程序监控网站内容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反正全是文本。马俊只要写个程序，扫描新闻网站上的关键词——比如他的讣告，或者某几个程序员的死亡新闻。一场简单的关键词搜索。”

石北科若有所思。“你在爱林阻止的那个病毒……它可能就是那个在等待马俊死亡消息的程序？”

“也许吧。而且它向上千个IP地址发送了数据包。”

“发送了什么？”

“可能是指令。”

“给上千个地址？”罗强沉着地点点头。

“天啊。省局知道这事吗？”

“当然知道。我在爱林看到的那种程序在计算机界很常见，叫维度。它在后台运行，等待某个事件发生。

通常只是像打印请求那样的小事。可在这个案例里，触发条件就是马俊的死讯。一旦发生，就启动。”

“然后引发一系列谋杀。”罗强点头：“有这个可能。”

“只有一个问题。马俊不能打电话给我。可我今天早上接到了个冒充省局刑警的电话。电话叫我查邮件——就是那封邮件引我找到了马俊。所以，这里面还有另一个人在协助。”

罗强摇头：“可能是网络语音通话。”

“所以你是说，这个程序能打电话给人？”

“播放一段预录信息很简单。维度程序可以安排时间表、执行流程，只要看到合适的新闻就能启动。”

“所以其实不是电脑自己‘说话’，而是有人录好的？”

“可能是。不过现在也有程序能把文字合成成相当逼真的声音。你打电话给航空公司订票试试——很快你就会跟电脑对话。它还能报航班、信用卡余额之类的。”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石北科叹了口气：“至少你拿到了爱林的服务器。无论凶手是活是死，这应该能让他的计划受阻。”

罗强看上去并不轻松：“你真应该玩一玩马俊的游戏，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