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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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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邮件发送者被屠杀,数千人死亡——一场大胆而协调一致的袭击在周一早上展开,可能已导致多达83个国家中约6,000名高产垃圾邮件发送者丧命。仅在F省B市,已有超过两百人死于非命。执法部门仍未从袭击的规模与高度的组织性中回过神来。袭击者留下的讯息都是同一句话:“所有垃圾邮件发送者都得死。”

自袭击发生后,互联网服务提供商报告垃圾邮件流量减少多达80%。

石北科坐在L市死囚区附近那间会客室里。他的妻子皎洁坐在桌子的另一侧,低着头。令石北科惊讶的是,这里并没有防弹玻璃隔开。他最后一次会面将是面对面的。两名狱警在门边看守着他们。

皎洁抬起头:“他们对你好吗?”

石北科苦笑了一下:“他们今晚就要杀了我。”她似乎不知该如何回应。

石北科只是摆了摆手:“没关系。在这种地方,正常的对话根本不适用。别觉得难过。”

她紧抿着嘴唇,神情紧绷,沉默了好几秒钟:“你害怕吗?” 石北科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北科。”

“很抱歉养老金和人寿保险都没了。我听说他们取消了。” “我只是无法相信这一切正在发生。”

“我也一样。”

她直视着他说:“再跟我说一遍。”

他看着她:“我没有杀任何人,皎洁。我确实犯了通奸罪,但我没有做过其他那些事。我永远不会伤害罗祥溪,或其他那些人。”

“新闻里说你很多可怕的事,没完没了。” “我听说了。”

“石齐在学校里也过得很艰难。”

他们都沉重地思索着这个问题。然后石北科示意她靠近一点:“见到你真的很好,皎洁。”他勉强笑了笑,“在我把你拖进这一切之后,你还愿意见我,我很感激。”

“我认识你一辈子了。我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让你走。”

当她开始哭泣的时候,他有些哽咽。他咽下紧绷的喉咙:“我知道我们并不是真的相爱。不是那种浪漫的爱。我们结婚只是因为孩子,那时候觉得那是对的选择。”

她哭得无声,双手掩面。

石北科继续说:“但我想,如果我当初能有机会在这些事发生之前爱上你,我想我会的。只是我从没得到那个机会。”

她只是默默地哭着。

“我爱我们的儿子,皎洁。我希望你知道这一点,也希望石齐知道。我从不后悔有了他。我后悔的是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以及我为自己的决定责怪了所有人。”

她抬起头:“你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北科。我们俩都是。”

“有时候我觉得我现在还是,就像时间凝固了一样。”

她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石北科叹了口气:“把房子卖了。确保石齐能上大学。然后……再嫁吧。你值得幸福,皎洁。”

她哭得更厉害了。

一个狱警从门口喊道:“石北科,时间到了。”

石北科伸出一只手。他们在桌子上短暂地握了一下手。“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狱警把他拉走,石北科最后看到的,是皎洁含泪望着他,当他被推入死囚区那回声回荡的走廊深处。

石北科的手脚被皮质的扣带和束带牢牢固定着。他想,这是一种奇怪的制度,仿佛忽视了人们每天都在杀戮彼此,却并不加以掩饰的事实。事实上,如果他试图越狱,狱警会毫不犹豫地朝他开枪。

低头望着自己的身体,石北科觉得颇为讽刺——他的身体状况比过去十年里的任何时候都要好。在单人囚禁中,为了不让自己发疯,他所能做的就是无尽地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在牢房24小时不断鸣响的荧光灯下,他的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唤起了他对年轻时代的回忆——那些更美好的日子。

石北科靠墙站在泥地,他可以看到隔着玻璃坐在旁边的目击者们。他望着他们,心中出奇地平静。对面是一张张愤怒或好奇的脸,有些人正在做笔记。

这就是死刑执行?被处决就是这种感觉。他对马俊的猜测显然错了。那封“葬礼讯息”并没有从坟墓彼岸唤来任何救援者。在平凡生活的日子里,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一天被处决。然而他确实走到了这一步。他几乎想笑出来。实在太荒唐了。

到底有没有那个什么维度?即使真有,石北科也被它打败了。他短暂的一生完全是一场浪费。唯一称得上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他儿子的出生——而这本来是他曾视作人生最糟糕的事。

他想到,这里大多数人可能真的相信他策划了谋杀省局刑警的阴谋。他并不怪他们这么想。换作是他,也会不假思索的接受这个论断。

就在这时,石北科注意到安美伦也在旁听席中。他心头陡然升起一阵怒火。这简直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看到她那得意洋洋的小脸,嘴角还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就像个邪恶的小精灵。石北科用最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她。起初她仍保持着那种得意神情,但很快,笑意褪去,她终于转过了头。

在与行刑人员简短地交谈之后,典狱长俯下身来问他是否有遗言。石北科已经思考这句话好几个月了。

太久了。毕竟他不可能说服任何人。他最终决定选择坚毅、不动摇的态度。

他望向隐藏着受害人家属的那块单向镜玻璃:“我没有杀你们的亲人。我没杀任何人。但如果我是你们,我也会觉得我是凶手。希望真相有朝一日能大白——哪怕只是为了让我儿子知道,他的父亲不是一个杀人犯。”他顿了一下。“就这样吧,开始吧。”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他感到左胸被击中。

他的眼皮开始沉重,呼吸变得困难。他重新望向头顶的灯光。当视线的最后一点清晰消退时,他努力保持注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好好珍惜这人世最后一瞥。太晚了,他拼命想再看一眼。但一切陷入黑暗,接着是一片虚无。他坠入一个深不见底、广阔无边的空洞,就仿佛整个宇宙已然湮灭。

石北科警探于北京时间下午6:12死亡。

新闻快报网

石北科被执行死刑(X省隆波克)——前警探石北科于周一下午6:12在L省局监狱通过注射执行死刑。他因参与“维度事件”而于去年年初被定罪,审判及上诉程序被省局司法系统加速推进。省局检察长黄煜玮表示:“这一判决向自由的敌人发出了明确的信息。”

肖菱素深夜走进了没有窗户的“维度特别小组”办公室。她本以为这地方现在应当几乎空无一人,但却看到一群技术人员和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聚集在通往她办公室的走廊附近。他们正进行一场紧张而低声的讨论。站在人群中央的少校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示意:“你旅途如何,博士?”

肖菱素把过夜包随手丢在地上:“怎么回事?”

少校朝走廊末端努了努嘴:“你那位黑客朋友出了点状况。他把自己锁在了B号会议室里,还改了门禁密码。”

肖菱素疲惫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多久前的事了?” “大约一小时。我正准备处理这件事。”

她瞥了一眼一名携带催泪枪的警卫:“没那个必要,少校。我去和他谈谈。” 少校冷笑了一下:“你是这儿的头,博士。” 他语气里带着讥讽,她选择无视,准备从他身边绕过。他却挡在她面前:“你知道我必须将此事向中央司令部汇报。”

“明白。如果你能让我过去的话……”

“请提醒他他所签署的赦免协议中的相关条款。”

“我会的。另外,如果我没记错,这些人还有岗位要守。让他们回去。” 她再次提起行李包,而少校停顿了一拍才让开道。她沿着走廊走去,来到B号会议室门下的一道灯缝前。门上的红色LED读卡器屏幕上显示着字样:请勿打开。她轻笑了一下,然后翻开塑料盖,露出一个十位数小键盘。她凝神片刻,输入了一串三十二位数字——她设置的后门密码。门咔哒一声开锁,她推门而入。

“走开。” 罗强甚至没回头。他正站在会议桌另一端,桌上堆满了台式机与笔记本电脑,所有屏幕上都在飞速滚动着文字。地板上散落着揉皱的图表、图解以及无数折页报表,场面一片狼藉。

罗强正拿着一支铅笔做的飞镖,对准墙上钉着的一张马俊肖像照片猛掷。这张照片是用多张复印纸拼贴而成,照片上已有半打铅笔飞镖插在马俊 脸上,还有成百上千个小孔集中在他两眼之间。

肖菱素看着这幅景象:“说实话,我看不出你这条研究路有什么希望。”

罗强微微歪头,听出了她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飞镖还握在手中,随后完成了投掷。飞镖扎进马俊 的眉毛。罗强又抽出一支飞镖,并未开口。

肖菱素关上门,小心地穿过散落一地的文件,避开被撕下的图表纸:“到底怎么回事,罗强?”

“没事。”他再次投出飞镖,这次击中了马俊 的脸颊。“北京之行如何?” “一言难尽。”

他猛地掷出一支飞镖。

肖菱素走到他跟前,把包放在会议桌上:“你可能以为自己很潇洒,但你逍遥不了多久了。你坚持保持匿名,这让我很难为你辩护。还有你搞的这些小动作,也没帮到我。”

罗强盯着马俊那张布满飞镖的脸片刻,然后看向肖菱素:“他们真的处决了北科石北科?”

肖菱素垂下头。该死。“他们真的杀了他?” “是的。杀了。”

罗强又扔出一支飞镖:“妈的!太好了!” “没办法了,罗强。”

“当然有办法。”

“除非你愿意冒险招致维度报复。它已经杀了成千上万。你愿意为更多人命负责吗?”

“问题根本不在这儿,你知道的。” “恰恰就是这问题。”

罗强转身投出最后一支飞镖:“操!我们早该把这个该死的怪物干掉了。”

“听着,让石北科的牺牲有意义的唯一方法,就是在公众知情之前摧毁 维度。仅仅是传言就已让金融市场震荡,一旦真相公之于众,市场将会崩盘。那些市场支撑着我们的社会运行,数亿人的生计系于其上。”

“那我们可没多少时间了,博士。博客圈已经议论纷纷。”罗强靠在墙上,显得疲惫。

“我们除了继续工作别无他法,罗强。”肖菱素脱下外套,整齐地搭在椅背上,开始卷起袖子。“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们有没有从那些送进‘冷铁’处理的截获数据中解出明文?”

罗强仍盯着半空:“罗强!”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走向桌边,坐下敲打键盘:“有。Crypto 发来了一份文件。” 她点头,精神稍微提振了些,走到他身边:“很好,让我看看。”

他打开了一个文本文件。屏幕上铺满了双精度数字串,夹杂着字母数字字符。“这是其中一段明文。”

她仔细盯着那些数字串:“GPS坐标。”

他点头:“差不多有一太字节的数据。你是怎么想到从空中截这个流的?”

她依然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纯粹是因为体量。就这几天的流量。这些数据是从八十个国家的低功率无线电发射器播出的——成千上万个发射器——在维度出现之前并不存在这条数据流。现在,它已经成了越来越响的背景噪音。”

“可这‘噪音’是一个月前的了,早过时了。”

“在这个密钥长度下用暴力破解需要时间,罗强——就算是我们也一样。”她指着屏幕。“但问题是:这到底是什么?维度为什么要加密一份GP 坐标记录?某种物流追踪系统?”

“我也在想这事。注意看,这些数据不全是GPS坐标。”他高亮出文件中的某段内容:“还有这些长的、稳定重复出现的字母数字串——像是唯一识别码。”他继续敲键盘:“我用这些唯一ID把相应的坐标分组,然后在地理信息系统(GIS)软件中绘图——”他打开另一个程序,显示出D市南部的地图。“就成了这样……”

地图上点阵密布,几乎填满了整块区域。肖菱素叹了口气:“看不出啥信息。”

他点点头:“这个高度是这样,但放大看情况会不一样……”他继续缩放,画面切换为某城市的街道俯视图;整齐的向量线条勾勒出街道名和不规则网格。数据点沿着街道网格分布,有时偏离公路路线。

肖菱素按了按脸,显然已经精疲力竭:“成千上万个数据点,毫无关联。”

罗强转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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