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秦寂并不意外。
这样的重重重压下谁都会反抗,即使是内心再强大的人。
他默默的从身上掏出一个令牌,做工精细,上面雕刻着看不懂图案。
“这是秦家军的令牌,我虽然被罢免,但这些人是我自己的人,只要这个令牌在手,他们永远听令。”
江虞接过令牌,放在手上沉甸甸的。她抬头凝视着秦寂的眼睛,想从中寻找答案。
“就这么给我了,你为什么这么做。”
“原因···我们不应该心知肚明吗。”秦寂低头轻笑了两声。
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江虞一边擦着眼角的泪花,但泪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所以,这些兵在哪。”
“城郊。”
冰冰凉凉的令牌此时在手里变得温热,江虞知道,她的人生新篇章要开始了。
在一切的死去后,她将自己抽筋扒皮,孕育出了新的血肉。
她站起身,坐到铜镜面前,看着因忧郁而日渐消瘦的自己。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重新给自己盘好了发,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与秦寂告别后,她离开了亲王府。
虽然这座亲王府并没有因秦寂的罢免而被收缴,但她现在的身份是准太子妃,总不能在其他男子那里多做逗留。
大大小小的行囊都被搬回了景苑阁,现在她是孤身一人了,那么多身份,现在只剩个个景苑阁阁主,至少在与太子成婚之前是的。
之前招来的女孩们还在这里训练,从厢房的窗口看下去,这里还是一副井井有条的景象。
这几天江虞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景苑阁的事务都交给了齐温管理,谁曾想,这小姑娘对于这方面还怪有天赋的,推出了好几种新的营业形式,最近的日均收入,一直在创造新高。
有了她,景苑阁这里还算放心。
可是自己是要谋反的人,若是没有成功,但凡是与她有关系的人或物,都必然会受到牵连。
江虞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自己要走的这一条路势必是没有同伙的,除非有人愿意与她同生共死。
一个人,江虞忽然想到了阁主,她意识到,那时阁主的离开或许本就不是什么告老还乡,而是想与一切切断联系。
怪不得皇后说她仍然想要权力,而在抛弃一切之后,她好像什么也没得到。
现在的自己,怎么不算走上了和她一样的老路呢。
想到这里,江虞的眸色中染上了几分忧郁。
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忧郁中拔了出来,她定了定心神。现在必要做的就是先联系上城郊的秦家军,做好谋反的计划后,再与自己在意的一切划清界限。
先去城郊吧,江虞上了马车,简单出行,向城郊奔去。
马车颠簸,她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先是把当下几大派别给写了下来。
太子和皇上为一派,皇后单独为一派,秦寂为一派。在写到秦寂的时候,江虞顿了顿把他划掉了,将自己的名字取而代之。
现在的秦家军,可是在她手里。
要想成功谋反,就不能将此事拖到与太子婚后,太子可不像秦寂如此包容,到时候露馅了就麻烦了。
想到婚事,江虞一拍大腿,一个绝妙的点子在脑中浮现。
可以趁着大婚那天,挟持太子,逼宫。
这对江虞来说不难,到时候自己挟持着人出去,叫外面的秦家军接应一路杀到皇宫。
但是自己解决了太子党,那皇后那边岂不是要渔翁得利了。
看来还要把皇后那边先解决掉。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江虞掀开车帘一看。孤烟黄沙,一片萧瑟之景。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是卫统领的地盘,远处一个熟悉的营帐,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是上次来找收据的营帐,卫统领应该在里面。
下了马车,江虞直奔那营帐,门口的小厮赶来询问。
“就通报你们卫统领,说是王妃来找他了。”
那小厮显然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跑进去,通报。不一会卫统领亲自走了出来,把江虞带进了营帐。
见他满面愁容,无措地抹了抹脑袋上根本不存在的汗。
“江小姐啊,现在还是不要称自己为王妃为妙啊···”
“我知道,刚刚不是为了吸引一下卫统领的主意吗。”
江虞笑了笑,但面上并不和善,卫统领也只能陪着笑。
“卫统领之前是秦寂的人吧。”
“什么?”
“统领不用紧张,这些事我都知道,这次来我也只是想问问统领现在的立场。”
“在下自然是忠于皇上的,亲王之前定然也是,只是此次被奸人所害,相信定能沉冤昭雪。”
看来这卫统领还是放不下戒备,江虞思索了片刻,把令牌掏了出来。
“将军认识这个吧。”
卫统领凑近一看,脸色霎时间变得煞白。
他又看了看江虞,在她了然一切的眼神中还是败下阵来。他长叹了一口气后说到。
“其实我们一直在默默训练,等着亲王卷土重来,没想到···”
卫统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他想说的应该是没想到没等来亲王,倒是等来了王妃。
江虞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亲王把牌子给了我,意思是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在此地不能久留,以后的事飞鸽传书。”
说完,她转身向外走去,卫统领目送着她离开,陷入了沉思,亲王到底为什么不出面,倒是让王妃来管事。
营帐外依然是黄沙滚滚,江虞掩住了口鼻,上了马车。
对着刚刚没写完的纸,江虞用笔的另一头敲着脑袋。
解决皇后这一党,其实可以靠皇上朝廷的力量,毕竟在他们眼中这本就不是正统权力继承。想来自己的手上正好有她的把柄。
那次她要来秦寂的文书,不知有没有留下证据,后宫干政这种是,皇家一定是忌讳的,估摸着皇上应该也想找机会断了她的权很久了。
只是不知道,当时那件事是否留下了证据。
马车外越来越热闹,眼见着到了市中心,景苑阁的楼就在眼前。
离得近了些,江虞看见景苑阁门口竟还有辆马车。
门前一个披着披风的女子焦急的在团团转。那披风色泽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曹清荣怎么在这里。’江虞暗道,这可不妙啊。
她在纸的一角写下几个字,撕下后揣在手里,下了车。
曹清荣看到江虞的影子一脸欣喜,赶快迎了过来。一把抱住她。
可刚刚抱住的手,手指却被一根一根的掰开,紧接着就被推到了一边。
她一脸错愕地看着江虞,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是···怎么了吗?”
“曹大小姐安康。”
江虞作揖行礼,便恭恭敬敬地退去,关上了大门。
愣了好一会,曹清荣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是吃了闭门羹?
骨子里的那种傲气顿时就压不住了,她们关系确实好,但也不能如此不顾礼仪吧。
但相比吃了闭门羹的气愤,她更多的是委屈。
转念一想,江虞可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人,兴许是真的有什么事吧。
带着疑惑,她回了马车,正准备驱车回相府,忽然看到桌上有一个小纸条。
【一切安好,特殊情况,勿念。】
这是江虞留给她的,简短的几个字把所有想说的话都道出了。
果然,是有特殊情况,曹清荣微微安下心来,可是到底是什么大事才能让她不能与她好好说话,好好见面。
难道她被杀手追杀?又或是···
曹清荣的内心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选项,她不会是要干什么事情不想连累自己,就刻意疏远关系。
作为相府大小姐,她还要忌惮的那只有皇权了。那么,江虞她。
她回头再次望向了景苑阁,生意还那么红火,好像看不出一丝异样。但不安却牢牢地埋在了曹清荣的心底。
江虞今晚也有要事要做。
经过复盘,江虞觉得,那次交给皇后的文书,皇后一定为了不被抓到把柄都扔的干干净净了,没有实证,无论怎么告都没用。
所以,没有实证,就制造实证。
今晚,她将带着文书的抄录件潜入皇后的寝宫。
——
夜色给整个京城增色,红的更加浓烈,暗的更加神秘。
江虞看着铜镜中男装的自己不由得一阵阵感慨,没想到还有机会穿这身衣服。
金边面具已经没了,她就只能先用着蒙面系在脸上。
宫里戒备森严,但凭借着一身好轻功,她总算是躲过了侍卫的追查,虽然也是被发现了,但无伤大雅。
她躲在寝宫的纸窗下面,偷偷窥视着寝宫里的景象。
皇后正斜靠在摇椅上,身边的侍女端着果盘,扇着扇子。
江虞感觉身上冷了一下,这已是入秋了,要扇扇子作甚。
过了一会,里面的灯暗了下来。
没想到,还挺早,江虞以为自己要多等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就歇下了,她伸头向里面看去,侍女刚刚离开,皇后直直的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熟睡了。
保险起见,还是再等一会吧。
直到床上的人打起了鼻鼾,江虞才放心地潜入进去。
她翻窗落地,一股淡雅的檀香没入鼻腔。
随着扑面而来的香气,她的头脑也开始发晕。
江虞歪歪扭扭的倚在了一旁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