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那老太医点点头,“所幸,中毒不深,大部分毒素也排出的及时,现下虽没有生命危险,但余下的毒素也是个隐患,陛下这一遭伤了根基,怕是要静养一段时间了。”
“嗯……”
宋闻璟低头默了默,那太医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宋闻璟守了沈翊一夜,沈翊也渐渐退了烧。
江二将宋闻璟送回府,宋闻璟的脸色明显不好看,香凌见到他时,也担忧地询问道:“大人,你怎么了?今天一早也不见人影,去哪了?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不舒服吗?要不要请个郎中过来看看?”
宋闻璟摇摇头,“就是有点累,我先睡一会儿。”
香凌点头,“好。”
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了傍晚,香凌走进来,交给了宋闻璟一封信,随后便道:“大人,刚刚裴夏来了,这是他留给您的信。”
“裴夏?”
宋闻璟疑惑地打开信封,上面写的内容,不由得让宋闻璟心中一颤。
裴夏居然去劫狱了。
几乎是看完信中的最后一个字,宋闻璟便匆匆向外跑去。路上所幸行人不多,马车的速度也快了不少,等宋闻璟到时,心里急的不行,几乎直奔地牢那边。
但路上太安静,宋闻璟心里越是不安稳。
地牢那边聚了很多人,包括沈翊也在。
宋闻璟慢慢走近,便一眼看到了被人压在地上的裴夏。
宋闻璟刚想凑上前,便听见人群中,沈翊开口道:“裴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跑回来,一两次就算了,现在都敢劫狱了,朕看这一次你是真活够了。”
“我有什么不敢做的,死又怎么样?陛下你的命可真硬,你应该死在我前面才对,这毒性烈,没当场要了你的命,后面也能慢慢磨死你。”
“陛下,你也没赢。”
话音落,沈翊看着他一言不发。片刻后,沈翊突然哼笑了一声,“死到临头,话还这么多。”
“里面的人,看来对你很重要,你若真想保她,朕也可以留她一命,但这个机会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裴夏问:“你想干什么?”
“你想要解药?那没办法,这毒可没有解药。”
闻言,沈翊并没有着急,像是已经预料之中,有人想要自己的命,怎么可能把解药带在身上。
“朕知道,朕要说的不是这个。”
“朕要说的是,朕知道江一是你的亲兄弟,当年他自裁死了,你看到了吗?”
“那又怎么样?”
“他是真的死了,还是活着?还是你把他带走了?”
“为什么要问这些?江一已经死了,是我亲眼看到的。”
“你不承认?”沈翊道。
裴夏一口咬定,“江一已经死了。”
沈翊不再说什么,轻轻挥了下手,只见站在身边的一个侍卫走了出去,利落地拔出剑,架在裴夏颈肩,在等待最终的命令。
“既然已经死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等等。”
宋闻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裴夏,有抬头看向沈翊,“陛下。”
“嗯?皇叔怎么来了?”沈翊阴阳怪气道,“还来的这么及时?”
宋闻璟顿了顿,地上的裴夏却突然开口道:“主子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来的,后面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您快走吧。”
“你们这是都串通好了?”沈翊道,“好像也对,这不是皇叔手下的人吗?”
宋闻璟默了默,“陛下,这里面或许有误会……裴夏怎么会……”
“误会?”沈翊道,“误会在哪?”
“就是我干的。”裴夏却道,“跟别人没关系。”
“你听,他都承认了。”
“可是,怎么说皇叔好像也脱不了干系。”沈翊问,“这对吧。”
宋闻璟低了低头,“是,怪我,是我没看好裴夏。”
见宋闻璟应下,沈翊没再多说什么,只好将两人都带了下去,听候发落。
地牢里,三人分别锁在三个地方,那位小答应看见宋闻璟不禁眼睛一亮,“宋大人怎么也进来了?”
宋闻璟闻声看过去,疑惑道:“你认识我?”
那人点头,“很早之前就认识,但大人应该不认识我。”
宋闻璟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那人却问道:“我家小姐现在怎么样?过的还好吗?”
“你家小姐?是谁?”
“秦思菱。”
“秦思菱?”宋闻璟喃喃着,像是想起什么,“你是秦府里的人?”
那人点点头,“奴婢叫荷花,是秦小姐身边的侍女。”
“自从秦家被灭门,奴婢亲眼看见是大人把小姐带走的,现在我家小姐应该还活着吧。”
闻言,宋闻璟点头,“活着。”
两个字,面前的人突然笑了笑,“那就好。奴婢在这多谢大人了。”
“可是大人,你怎么进来了?你不该进来的,这次算他命大,但奴婢早就做好了准备赴死,小姐还得劳烦大人照顾,奴婢死之前一定把您送出去。”
“为什么?”宋闻璟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荷花语气有些压抑着什么,“那当然是他们该死,凭什么皇帝随便拿一个罪名,就灭了秦家满门,这不该死吗?”
“可这不是沈翊干的。”
“那又怎么样?他也姓沈啊,沈家人都该死,他们都应该为秦家赎罪。”
“大人,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你就不恨吗?要不是他们沈家人无能,当年宋将军和夫人就不会白白牺牲。”
“宋大人,你怎么了?”
“当年?”宋闻璟一顿,脑子里像是被用力灌进什么东西,一阵阵的疼,甚至还有点晕。
当年?当年?发生什么?
荷花又道:“奴婢看的出来,大人从来都没放下过,但近几年,大人是要放弃了吗?可那些死在战场的冤魂怎么办?宋将军和夫人怎么办?”
“大人,你不该放手。”
“放手?放手……”
宋闻璟坐在一旁靠在墙上,脑子迷迷糊糊间,好像有狱卒喊他,他不确定,直到被人拉了起来拽了出去,外面的微风吹过来,宋闻璟好像清醒了一瞬间。
随之看清了眼前的人。
“皇叔,你发烧了,在这地牢带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受不了了?”
“你……”
宋闻璟好想说些什么,可脑子里总是忽闪忽闪的出现一些模糊的画面,想捕捉些什么,可就是看不清。
没能等到沈翊的下一句,宋闻璟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而再次睁眼,宋闻璟又见到了宋闻璟。
他依旧坐在矮桌前,旁边一盏灯。
“你又来了。”
他说着好像就是一件小事。
宋闻璟也走到他跟前坐下,“你也在。”
他笑道:“我当然在,这可是我的身体,该走的也应该是你。”
闻言,宋闻璟沉默了,他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自那次落水后,我便一直沉睡,直到近日才苏醒。”
宋闻璟点头,“所以,在我昏迷时,你会重新占据这具身体,干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是。”他点头,“可以这样说,但现在我又发现,这具身体似乎只容得下一个宋闻璟,所以,我的东西我要拿回来,而你只能消失。”
话落,他举起放在矮桌下的手,而手里正握着一把利箭,直直朝宋闻璟插过来。
而下一秒,利箭刚刚碰触到宋闻璟,宋闻璟便消失在了眼前。
他叹道:“可惜,自己杀不了他。”
宋闻璟还未来得及往后撤,利箭便在眼中无限放大,直到利箭落在自己身上,疼痛没有传来,可再睁眼,竟对上沈翊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
“做什么梦了?”沈翊道,“怎么被吓醒了?”
宋闻璟缓了一口气,自己慢慢的消化完刚刚看到那副场景。随后看了沈翊一眼,问道:“我怎么在这?”
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裴夏还在牢里面吗?”
“嗯?”沈翊问道,“那皇叔还想让他在哪?想让朕把他放了,还是现在就杀了他?”
“不……不是。”
“那想怎么样?”
宋闻璟道:“陛下,怎么才能留他们一条命?”
“什么?为什么要留?”沈翊道,“朕可不是皇叔,对他们没多深的感情。”
宋闻璟道:“我知道陛下遭了他们暗算,那我帮陛下要出解药,就留他们一条命吧。”
“嗯?”沈翊道,“朕为什么要答应?”
宋闻璟道:“陛下,那就最后一次相信我一次吧。”
沈翊却沉默了。
第二天一早,宋闻璟便又去了地牢。裴夏坐在角落里,见到宋闻璟,便问道:“陛下没把主子怎么样吧,为什么又回来了?”
宋闻璟直奔主题道:“解药在你手里吗?”
裴夏怔了怔,“你要救他?”
宋闻璟道:“我是在救你。留下一条命比什么都好,机会总是有的。”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裴夏道,“后面就不可能了。”
“裴夏,这次听我的。”宋闻璟道,“我会救你出去的。”
“主子……”
裴夏并不为所动,旁边的荷花像是一直在默默听着,听到宋闻璟的话,也忍不住出声道:“解药不能给。”
宋闻璟伸出手,虽没说什么,但眼神像是回答了一切。
这解药必须给。
“大人,你什么时候和皇室的站在一起了,为什么?”
荷花在旁边质问,“你为什么要他啊?”
闻言,宋闻璟并不回答,只是紧逼着裴夏交出解药。
两方僵持,宋闻璟似乎知道裴夏是铁了心,也只好先松了口道:“裴夏,这是最后一次,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比起杀了沈翊,我更舍不得你。”
“主子别救我了,如果能救,就救荷花吧,我……”
“你们两个我都能救。”宋闻璟打断道。
“把解药交出来吧,裴夏。”
裴夏低了低头,不再看宋闻璟。宋闻璟也是下了决心,转身摔了桌子上的破碗,裴夏好久没见过宋闻璟发过脾气,这时候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主子……”
话音未落,只见宋闻璟拾起地上的碎片,紧紧握在手里,指着裴夏道:“把解药给我。”
裴夏还是这么一直地看着他,好像在说自己根本不怕死。
却不料在下一秒,宋闻璟却将碎片对准自己的手腕,瞬间,鲜红的血大片的大片的涌出。
裴夏脑袋一空,身体却已经跪在宋闻璟跟前着急地去捂着那伤口。
“你不交出解药会死,可我不想看着去死,我也想救你,但如果不能,我也愿意比你先走一步,在下面等你。”
裴夏一边撕着身上的布料给宋闻璟包扎,一边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无奈道:“解药不在我身上,我随手扔在了一个皇宫里的草丛,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个小瓷瓶在哪?”
“好。”宋闻璟点头,“你等我。”
裴夏不再说话,宋闻璟离开时,身后还传来荷花好几句不甘的声音,宋闻璟通通都当做没听到。
出地牢时,沈翊正在外面等他,见宋闻璟出来,也不由得开口道:“皇叔,你做的太过了,这解药要不要都可以的,朕本就不怕死。”
“嗯。”宋闻璟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是我怕,是我不想死。解药我已经问出来了,就在皇宫里的一个草丛里,是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等我找到,陛下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们生路吧。”
“朕没……”沈翊顿了下,心乱如麻,却又装作平静道:“好。”
皇宫面积本就很大,草丛更是数不清,沈翊派了不少宫女太监一个宫一个宫的查找,宋闻璟也顾不得手腕上的伤口,也跟着一个一个的草丛的找起来。
临近中午,温度渐渐升起来,太阳光也越来越强,宋闻璟眼前发昏,却还是固执地找。
直到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过来,高喊着:“找到了,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