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超的庆功宴仪式像婚礼一样。

他发完言，眼睛四处打转。

“你怎么没坐主位席啊，老师。”

陆传江在等陈课，后来不知道被谁给拉了进来。

他婉拒了坐主位席的邀请，找了人少的那一桌坐在角落坐着。

黎超过来的时候，他刚准备动筷子。

听到黎超说话，他又放下了筷子。

大厅里很热闹，祝贺声起，黎超应付了一圈，坐到陆传江身边。

“你吃啊，老师。”

“你这儿一会儿陆哥一会儿老师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应了。”陆传江哭笑不得。

黎超“嗨呀”一声，“叫的不都是你吗？”

陆传江吃了一口凉菜。

这桌是临时加的，只有几个学生。

学生们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吃了几口就手拉手出去玩儿了。

“考上一中了，我爸就答应我学体育了，”黎超笑得很憨，一米八几的个字，却像个二哈。

陆传江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恭喜，得愿所偿。”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陆传江笑着点头。

两个人对视一眼，黎超刚想把头放在陆传江肩膀上的时候，一只手横穿了过来，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滚过去，谢谢，”陈课把黎超往旁边一推，坐到了陆传江旁边。

黎超虽然不服气，但只有和陈课交过手的他才知道，陈课的战斗力有多强。

“略略路！”他站起来，做了个鬼脸就开始走。

走了两步又倒回来，“师，陆哥，手机联系。”

“联系什么？”陈课质问陆传江。

陆传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吃着菜。

“哎……”陈课双手拉住他的手臂，“联系什么？”

陆传江任由他拉着手，“学习。”

“屁嘞，怎么可能是学习。”

陆传江放下筷子，看向陈课没有说话。

陈课眼珠子左右转，都没怎么集中过精神。

“为什么不高兴，”陈课问。

“有吗？”陆传江问。

“有！”

陈课左右看了一眼，连忙把自己的凳子和陆传江的凳子拼在了一起。

陆传江立马把手放到了桌上。

“你怎么了啊？”陈课显得有些慌。

陆传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看着陈课背影时候的感受。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茫然，坐在这里的时候的等待让他心里空荡荡的。

再到习惯。

最后，陈课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尽管他知道这些想法不对，但他就是觉得，没有安全感。

“我们不要老是吵架，这样不好，”陈课一脸认真地说。

陆传江勾起嘴角，轻松一笑，伸手在他的眉心揉了揉。

感受到眉心一点冰凉，陈课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拧着的眉心终于松了下来。

陆传江的手落到了他的手心里。

他们坐着的位置靠墙，周围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动作。

但陈课还是很警惕。

他知道他爸是什么样的人。

事实上他并不害怕和他爸爸针锋相对。

可他爸爸的举动会让他失去陆传江，吗？

“我给你说。”

陆传江扭头，“嗯？”

“以后见到我爸那人就跑，他是个很讨厌的人。”、

陆传江一头雾水，不过他才反应过来。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陈课的爸爸。

刚才那一眼，他还是感受到了自己被讨厌了。

他也不傻。

陈课的妈妈端着酒杯走过来的时候。

陆传江饭吃得差不多了。

“小陆！”陈课妈妈叫住陆传江。

陆传江转头去碰陈课，陈课还是快乐地嗦骨头。

这浓眉大眼死缺心眼儿。

不过看得出来，陈课和他妈妈的关系很好。

陆传江：“阿姨好。”

“少吃点儿肥肉！”阿姨转头一掌拍在了陈课肩膀上。

陈课抬头。

“你看看你那圆脸旁成啥样了啊！”

“妈……”陈课放下骨头，“陆传江在呢。”

陈课看起来和他妈妈的关系很好。

都说谁带出来的像谁，陈课身上有他妈妈的影子。

开朗乐观豁达。

李小丽伸手从包里摸。

陆传江的视线一直在陈课身上，余光看到陈课妈妈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些发紧。

看到桌上的黑色的盒子的时候，他甚至说不出话。

“这个是阿姨给你买的手表，看看喜不喜欢，”陈课妈妈温婉地把装着手表的盒子推过来。

陆传江看着上面的字，是一款对于学生来说还是比较贵的机械表。

“我不能要，阿姨，太贵重了。”

但他在墙角退不可退。

左边是陈课，挡着一直不让出，陈课妈妈拿出东西的时候就做到了右边。

“你不收我都不好意思提要求了。”

陆传江：“？”

陈课还在埋头吃菜，陆传江也觉得，他确实应该减肥了。

不要吃了啊喂。

陆传江的妈妈说话总是轻言细语，但带着一种很强的压迫性。

陆传江问：“阿姨，您说吧。”

“你先把手表戴上，看看好不好看，我叫陈课给你挑的，我说选蓝色，他说就要黑色，非要给你选个跟他一模一样的。”

“男生就是要黑色，黑色很酷，你懂吗？”

陈课妈妈：“胡说，就你那些非主流风格的衣服，我看一件扔一件。”

“那是你不懂！”

“人家传江这种文文静静的漂亮小男生，就应该穿蓝色。”

陈课：“你咋不说穿粉色呢？”

陆传江：“……”

陆传江踩了陈课一脚，“吃你的饭吧。”

陈课哼唧一声，“本来就是。”

手表的心思陆传江肯定是知道的，无非就是谈恋爱想弄个情侣款。

但陆传江有些心虚。

“哼！”李小丽抽了一下嘴角，无语地偏开了头，“哼。”

陆传江夹在两母子中间，坐立不安。

陈课妈妈眼神一亮，把手放到了陆传江的手上，“看看你，就只有你能管住他。”

她的另一只手落到坐在一旁的狗子身上。

“是这样的。”

陆传江坐正。

陈课妈妈说：“阿姨想请你帮陈课补一下课，他那个物理和数学，及格都太困难了。”

陆传江有些惊讶，陈课的成绩不错，他看过陈课的总分。

如果保持的话，稳上重本线的。

陈课感受到了他的疑问，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你要知道，数学和物理，不会就是不会。”

“你说得倒是很骄傲，”李小丽翻了个白眼。

“那你怎么不说我连语文都接近于满分的事情呢？”陈课回他一个鬼脸，“我觉得这部分应该是有遗传的。”

李小丽摆摆手指，“no，你爸当初是他们县的理科状元。”

“遗传你！”

李小丽抬手要打。

陆传江一左一右伸出了手。

他真的是哭笑不得。

陈课的性格和他妈妈太像了，肯定是容易吵架。

席位上的人还在热火朝天的吃饭喝酒，黎超也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儿。

出去之前他给陆传江打了招呼。

好在陈课妈妈终于拉回了话题。

“阿姨就是说，如果在不打扰学习的情况下，希望你能在这方面帮一下他，阿姨听说你在做家教，流程和费用还是一样。”

“嗯，”陆传江有些犹豫，“阿姨，我其实……没你想得那么……优秀。”

“黎超超的妈妈给我说了，我给你说啊小江，人是不能妄自菲薄的，你很优秀这一点事毋庸置疑的。”

陈课看向自己的妈妈，眼里顿时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他真的很像问一句他妈妈，你是怎么和老爸在一起的。

陈课的爸爸就是一个偏执，专政的大男子主义，陈课的妈妈是一个，在大事上面面得体，不拘小节，性格善良的人。

他爸甚至因为陈课的成绩，在家人的极力反对之下，带着还上初一的陈课去过医院检查智力。

陈课突然想起他爸刚才给他说的话，有些东西真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所以他更不可能按照他爸说的去做。

“只有你才能管住他，”陈课妈妈说。

陆传江指了一下自己，“我吗？”

“对啊！”她说：“陈课这个孩子就是，我们说话他都不一定听，他是聪明，但是也倔强，但是他姐姐给我说，你给他说话很准。”

陆传江突然想起陈课姐姐，陈课嘴中的他姐姐，是不体谅，经常骂他，没办法理解他的人。

但他觉得，他姐姐可能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陈课很听自己话吗？

想起自己和陈课的关系，陆传江心里面突然有些内疚。

“那我试试吧，”陆传江说。

晚上回去的时候，陆传江拒绝了陈课妈妈的专车接送。

但陈课坚持，陪着陆传江走了一半的路。

还不是很晚，周围的大厦就已经灯火通明。

等走了一段之后，两个人默契地拉过了对方的手。

“今天你爸爸给你说什么了？”陆传江终于忍不住问。

陈课从回席位开始就不对劲。说得话也很少，他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回来的时候，周围的寒气都像是结了冰。

陈课说：“他经常说那些话，就是今天让我有点不开心。”

陈课偷看了陆传江一眼，“你看我妈就行了，不管我爸。”

那就是提到了自己了，陆传江想。

陈课越是回想越皱着眉头，“他想让我出国，我肯定不回去的。”

“是因为我吗？”陆传江停下脚步，在人来人往中看向他。

陈课不自觉地手上用了力，“肯定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