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声迅速地退开,警惕地望着那个梁鱼。
那看起来是个人。仍旧是那个皮肤白净的小男生,脸上笑容爽朗,仿佛白声来到这间宿舍的第一天看到的梁鱼。
但这也说明了这不可能是真正的梁鱼。他的精神状态从第一次演出以后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面前的人就像一个过分完美的幻影。
“你很敏锐嘛,这么快就能察觉到。”“梁鱼”赞许地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我不需要挖空心思扮演这位小朋友和你说话了。”
白声悄然地往门的方向后退,一边盯着那个奇怪的“梁鱼”。他基本上已经猜到这是谁了——
昨晚他亲眼看见阿蓝可以套上那些被他撕开的“皮囊”变化成那些人的样子。
“真可惜我记性不太好,昨天没有看清你的脸,所以一个个找过来,直到现在才找到你。你在电梯里倒是挺凶的,和你在台上的完全不一样。”
“别怕,我没想对你做和他们一样的事情。这太过浪费了……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与我合作?你也看到我所拥有的能力了,它能给你带来很多好处。”
“抱歉,我不是很感兴趣。”白声干脆地否决着,一边往走廊那边倒退。宿舍里没有摄像头,但走廊上有,如果可以走到摄像头的视线范围内,那么他就不用担心——
肉色的长条突然从门外探了进来,翠绿色如同宝石的眼珠正在上面滚动着,阻拦住了白声走出去的脚步。
有了昨晚的经历,白声知道这些看起来无害的长条拽人力气有多大。他相信自己根本没有可能强硬突破。
“好吧,您想合作什么?”
白声迅速服软。
“你这样的讲话状态才比较讨喜。”“梁鱼”赞赏地点点头,“我想要合作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在特定的时候把你的身体借给我。而我会把我所借到的那些创作思路无偿分享给你。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也希望在你发展的路途上助你一臂之力。”
这话一听就非常危险。白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然而还没等他相好到底要怎么说出口, “梁鱼”就笑着走了过来。
“当然,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需要你身体和大脑的使用权限,趁现在还空,我先把这件事完成了吧。”
他话音刚落,白声背后那些肉色的长条就过来把他一层层地捆紧,让他无法动弹,面带笑容的“梁鱼”则伸出了手,抓住了白声的脑袋。
不行。
不能被这个家伙就这么抓住了,虽然我脑子里也没什么东西,但是……白声快速地思考着,但一时间完全找不到能够自救的方法,而此时,他脑袋上的那双手正用力地掰扯着他的头发,掰得白声头皮一阵阵发痛。
“不对!”
“梁鱼”突然发出惊呼。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碰不到你的大脑,为什么你没有——你的头皮有这么厚吗?”“梁鱼”气急败坏地使劲扯着白声的脑袋。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白声选手在吗?选手们现在要开个临时会,打了你几个电话都没接,出什么事了吗?”
门外有人呼喊道。听脚步声,来的应当不止一个人。
梁鱼长相的阿蓝瞬间放开了白声,他面色铁青,似乎在抱怨自己的倒霉,怎么这时候会有人突然找过来。
“我们先走。”“梁鱼”低声说道,那些肉色的长条迅速从白声身上抽回,卷住“梁鱼”,飞快地从窗口消失了。
只是有一根长条在窗台上稍微迟疑了一会儿,留下了一小颗翠绿色的东西。
那是一小块带着指甲油的指甲。
白声不敢大意,他小心地用桌上的一个夹子拨弄着那块亮闪闪的绿色,结果它一下子碎裂了。就像玻璃屑一样撒在那一小块地方。接着那些碎屑自行运动起来,组成了细如蚊子腿的几个字。
“两个小时后见。”
这是什么意思?许晴曼想要和他见个面?但为什么要用这样诡异的方式与他交流?现代通讯工具不好吗,还是说,她有什么难处?
白声抱着无数的疑问去参加了那个临时会议。
所谓的临时会议主要是针对接下来的赛段提前安排。接下来二十个选手面临的环节较为轻松,一个综艺性质的娱乐环节,一个是选手们需要完成的短视频拍摄,专门作为选手日常特辑播出。
白声听得心不在焉,虽然刚才阿蓝企图掰开他脑子的行为因为未知等到意外似乎失败了,然而他还是担心阿蓝说不定会继续来找他。
他真正意识到,作为一个无权无势,也没有具体特殊能力的小选手的确活得的确不容易。如果他真正进圈子,无意中得罪了什么大佬,也许无声无息间就会被搞掉了。
“如果你担心的话,等会儿和许晴曼交流的时候和我保持通话。”沈浩听了白声的,“语音,视频都可以。只要你和我之间保持一个不间断的通讯状态,我就有方法保证你的安全。
“阿蓝这种表现极为反常,他也许已经处在失去理智的状态。虽然不知道造成他失去理智的缘由是什么,但这意味着他的行为可能会非常冲动。我会用合适的理由请求节目组帮你搬去一个双人宿舍,不管怎样,他不可能在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动手,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除非他彻底疯了。”
“好的。”
白声刚刚挂掉电话,窗户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打声。
一根肉色的长条正在那儿拍打窗户。
这……
白声走过去,没有打开窗户,盯着那根长条,神情戒备,保险起见,他吧刚才还没挂掉的电话放到了兜里。
“你知道我是谁,对吧?”两块绿色的指甲破碎在窗户外,组成了蚊子腿粗细的文字。
“对。你昨晚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向我求救。”白声问道,“你现在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和我对话呢?为什么你现在还在帮阿蓝?”
“因为我的大脑曾经对他开放过。因此他能监控我的行为。但他无法监控我的‘手臂’。”
手臂?白声仔细地打量了会儿那于他而言已经格外熟悉的肉色长条,对这个真相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抛开它有些可怕的外表,这“手臂”坚韧结实,可以随意延长,确实很有用。
“为什么你要找我呢?”白声继续问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选手,并没有特殊的能力——”
“你有。”绿色的指甲碎很快组成文字,“你没法被阿蓝侵入大脑,这一点中午的时候已经证实了。”
“…….他不是说,是因为我头皮太厚扒不开吗?”
“……”绿色的碎屑组成了一串省略号。
“你的身上的确有特殊之处。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很多其他人也知道。”
“我没法写太多字。说不清楚那个特殊之处。”
“我只保证一点:我会把他这几年偷过哪些人都告诉你。”
白声皱起了眉。就算交给了他,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些东西披露出去——即使有安心妍帮忙。
“好吧。我明白了。”
“谢谢。我只希望你能够有机会帮助我——以及更多还没有彻底被他剥夺思维的人,脱离他的掌控。”
绿色碎屑在组成这样一句文字以后彻底消散了。白声愣神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突然听到兜里传来人的声音。
“她能提供的信息我也能提供。”
白声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在和许晴曼谈话之前把沈浩“揣”在兜里了。
“而且我提供的信息一定比她的更丰富。”
不知怎的,白声从沈浩被电流扭曲过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些微妙的情绪。
“可你从前并没有想要揭露阿蓝的恶行。”白声好笑地说道。
“因为这件事本来与我无关。”沈浩平静地说着,“对了,你的新室友就要来了。接下来在宿舍里你可以稍微安心一些了。”
白声新获得的室友是他的熟人——杨洛。
他和第一天到来时的模样也大不相同了。那时候的杨洛是个脸庞圆乎乎男孩,带着些许稚气,虽然很害羞,但至少是充满活力的。然而此时站在白声门口的男孩瘦得不成样子,眼底青黑显示出他似乎很久都没有得到过真正等到休息了。
当他抬起眼望向白声的时候,他的目光显得浑浊不清,仿佛积蓄了过多的情绪。
“我的状态还有些不稳定,半夜偶尔会被噩梦惊醒,发出尖叫,白声哥,很抱歉,我可能要打扰你了……如果你不愿意我做室友……”
“没关系,进来吧。”白声友善地摇了摇头。
杨洛瘦削的脸庞上显露出些微笑容,他轻手轻脚地放下行李,放好那些随身的日用品,接着拿出粉色的“糖果”。他直接将三五片药片塞进嘴里,水也未喝,直接生吞了下去。
一瞬间,他脸上显露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部被压制在了那一次吞咽之下。
他换上了一个看起来毫无问题的微笑:“我没事的,声哥。”
白声却觉得分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