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他散逸出来的思维看到，他们目前正在加紧迷幻剂的售卖。而在他们的计划中，由他们选中的、服用了药物的低星艺人，会在短时间内声誉上涨迅速，不足以使你们发生蜕变，但你们会在短期内拥有数量极其可怕的‘信徒’。”

“然后我们就像一个中转站一样，他们可以通过我们来控制数量庞大的普通人，是这个意思吗？但他们威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吃药呢？”

“因为吃了药就有被控制的风险。而控制者不一定要吃药——控制者......”

沈浩突然不说话了。

“怎么了？”

“按照前面的逻辑，必须服用过药物的才能进行控制，但我在他的大脑里并没有找到位于你们之上的控制者是什么人。”

“会是你的那两位同事吗？”

沈浩将手从莫前的五官漩涡里抽了出来。他的手干干净净，没有血迹或是污痕。

“他们就算有兴趣这么做也有更加简单的方法。”

沈浩看了白声一眼，他那双无机质的眼睛里无法透露出更多的信息，他安静得像一面薄墙。

“你没事吧？”白声把莫前随手甩在地上。他走到沈浩面前，这才发现他脸色不正常地泛红。

“你的脸很烫。”白声小心地抚摸着沈浩的面颊，“你的呼吸也很急——你是怎么吃下那些药的？”

“他们在门口......进门的人都会提供一瓶加过料的矿泉水；他们提供的饮水机里的水也都加过药物。我把那些水都过滤了一遍......失控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是不可想象的。”

白声思考了一下沈浩这个“过滤”是什么意思。他摸到了沈浩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湿得像是在小雨里走了一圈，还有他湿漉漉的脸庞，软塌塌的头发——

“你是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过滤了那些水？”白声放低了声音，“所以现在所有的药物都聚集在你的身体里，它们正在伤害你的身体。”

沈浩没有说话。他规律但急促的呼吸确认了白声的话语。

“你不能再屏蔽自己的大部分感官了，把你的感觉放回去。”白声双手托住了沈浩的脸，“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你什么都感觉不到，也无法自我调节医治。”

“如果我把感官放开，”沈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迷茫，“我就会受到药物的影响，虽然我掌控着我的身体，但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白声抚摸着他滚烫的脸颊：“我就在这里，如果你失去了控制，我会帮助你。”

房间里安静地没有任何声音。

沈浩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的手开始发抖。

高热在他的脸上蔓延着，就像染色的潮水从地面之下渐渐渗出，在白色的皮肤上四处流淌。他的眼神渐渐陷入茫然，仿佛浸泡在蒸汽之中失去了光泽。

“我吃的那部分应该来自于小美的造物......她，她......”沈浩没法说完接下去的话，他在药物的影响下似乎已经难以思考，身体的反应大大超过了他的想象。

白声扶住了他，他架住了他的肩膀，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小美的造物做成的药物，会有什么影响？”

“他们都是控制欲望的高手，阿佩，阿佩擅长激发贪欲引起矛盾，而小美，希望大家都能快乐......”沈浩艰难地做出了回应，“我认为，我现在的身体脱离了我的控制，也许我应该继续封闭我的感官。”

“不，不用。我觉得你不用这样做——可以有更好的方法。”

快乐。白声微微皱起了眉，他的眼前还在闪烁着那只浑浊的眼球，他的五感还迟钝地仿佛包裹着一层厚实的油布，本能和直觉还掌控着他。他的大拇指慢慢蹭上他颤抖的嘴唇，触感柔软又干燥。

“我可以亲吻你吗？”白声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沈浩疑惑地回答道，“为什么.....要亲吻？”

“那你允许我这么做吗？”

沈浩迷茫地点了点头。“但是为什么呢？”

白声没有回答他。他凑了上去，用一只手拖着沈浩的后颈，顺着颈骨按住沈浩的后脑勺，用拇指摩挲着他的眼角，然后渐渐加深这个吻。

沈浩泛着金色光泽的眼睛失去了聚焦，薄红从他纤长的脖颈蔓延到脸颊，就像叠涂晕染的颜料。他突然用一只手推开了白声。

“有点，奇怪.....”

“抱歉。”白声轻声问道，“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了？”

沈浩点了点头，眼睛从他的鼻梁上慢慢滑落。“我感觉好像能够控制我的双手了。”

“那你可以尝试着抱住我。”白声将双手伸到沈浩耳侧。

“嗯？”

“你眼镜歪了，我帮你扶一下。”白声凑在沈浩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流染红了他的耳廓。

这些行为于沈浩而言似乎太过了。他看起来像是彻底死机了一般，整个人都僵直不动了。

白声也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觉得之前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开阔了起来，他的眼前有一片漂亮的金色，他着迷地盯着他，观察着眼前死机的\"程序”慢慢绵软下来，重新启动。

“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沈浩略略点头，却突然被捏住下巴，被轻咬了下嘴唇。

“......你干什么?”

“没什么，”白声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你真可爱。”

于是刚刚重启的程序彻底过热死机了。

在两个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上，在地上躺了一小会儿的莫前恢复了正常的意识。他的五官还没有完全回到正确的位置上，依然在他的头部的哥哥地方微微抖动，但至少他现在看起来像个人类了。他迷茫地打量着四周，慢慢找回了刚才的记忆——他被白声拎着衣领盘问，被折断了手臂，想要逃跑却被抓了回来，像一具尸体一样在地上被拖行......

他突然看到了巨大的无法形容的物质，在似乎是墙的地方慢慢蠕动。

在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般失去了呼吸，思维和身体一起停止了运动，脱离了世界的概念。一种无来由的恐惧控制了他。他在这一刻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陷入了最原始的恐惧。有金色的光芒从那个地方蔓延出来，金色的光球裹挟者无穷无尽的信息无情地灌入了他僵硬的脑袋之中，墙上的裂纹，地面上的脚印，人体的呼吸，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他一瞬间看清了这一切，但他的脑袋也因此裂成了两瓣，无法再用人类的方式思考。

不过下一秒，他身上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的眼前只有两个人，一个蹲在他身边，是刚才“殴打”了他的白声；另一个靠着桌子站着，看起来严肃又冷淡，他辨认了好一会儿，发现似乎是白声旁边经常出现的那个人。

他仍然无法思考，一切事实都只是以事实的方式存在于他的头脑之上。他的手下意识地将脑袋顶上的眼睛往下扯，但他没能扯下来，只听见自己的嗓子里发出了一声惨叫。

“可以不用管他了。”沈浩轻声说道，“他的脑子里已经没有除了本能以外的东西了。”

“我知道了。”白声还扶着沈浩，他身上的热度并没有完全退散，只是能够站着不摔倒了而已。而他自己的头脑里也仍然是混沌一片，但是他知道听沈浩应该是不会出错的。

“我很好奇你是用什么方法把这个他给折磨疯的。”虽然身体还摇摇晃晃，沈浩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日常的冷静，“一般来说，低星面对高星时根本不可能有反抗能力。”

“并不是我让他变成这幅样子的，”白声缓缓说着，他的眼前那只浑浊的彩色眼睛依然在闪烁着，“是......尹小小的缘故。我想她也许一直都在帮助自己，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

沈浩没有再问下去。

“他们真正实现目标是跨年晚会的那天。所以我们还有时间。”白声说道，他拽住身边的人，“你必须得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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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候，白声突然意识到，他亲了身边的这个非人类。

在一片混乱之中，趁人之危，亲了他。

沈浩斜躺在白声公寓的沙发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沙发是最朴素的麻布沙发，触碰皮肤有些粗糙；沙发放在地板上，地板上留有水渍拖行的痕迹；地板是公寓的地板，公寓是音之匙公司统一发的，一室一厅，没有多余的房间。

白声用最短的时间整理了自己的混乱的思路，转身走向卫生间，打了一盆子热水，拆开一条新毛巾，走了过来。他的理性判断沈浩现在的状态和醉酒有些相似，但他的心率、呼吸都很快，体温也持续维持在人类平均水平之上，就像在发烧，虽然他还能正常说话，但那很有可能是他又强迫性地关闭了一些感官。

深吸一口气，白声把毛巾浸泡在热水里，拿起来，绞干，轻柔地覆盖在他这位非人类助理的脸颊上。

五官清晰地在他的手掌之下显现。他很容易就摸到了那半张的嘴唇。

柔软的嘴唇。

白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刚刚吃完饭的小狗从远处跑了过来，用鼻子拱了拱白声的另一只手，但是没有拱动。

事情好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