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迟湫抱着膀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嘴角微微抽动,拳头虚握放在嘴边咳了一声,吴文锦则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音。
陈天暮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裙子:“有那么好笑吗?”
原本清新高雅的衣裙到了陈天暮身上显得小家子气起来,这裙子对他来说太小了。
为了展示完美的效果,吴文锦还给陈天暮化了淡淡的妆,迟湫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鬓间的发,忍笑说:“没有,挺好看的。”
陈天暮:“我都看见你偷笑了!”
迟湫眉眼间笑意未减,压着嘴角认真地说:“你看错了。”
陈天暮张开双臂给他们看:“除非瞎子才看不出来我是男扮女装吧?”
迟湫叹了口气,他和陈天暮还是有些不放心让吴文锦自己进去冒险,这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迟湫打量着他,其实光看这张脸也不算太违和,只是这身形实在不匹配,这么短的时间也很难给陈天暮找到合适的衣服,迟湫只好作罢。
“去把衣服换了吧。”
趁着陈天暮去屏风后面换衣服,迟湫跟吴文锦说道:“既然如此,这事就得你去了。”
吴文锦十分有把握:“放心。”
迟湫叮嘱道:“我知道你武功不弱,但切不可逞强、不可莽撞,我们会一直在外面,等着我们去找你,如果没有把握一定不要自己乱行动知道吗?”
吴文锦点点头:“知道,放心吧迟大哥。”
迟湫让她回去早些休息,吴文锦刚走,陈天暮便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迟湫一看见他就想起他刚才的模样,嘴角又勾了起来,陈天暮坐到他一旁拍了他一下:“别笑了。”
“嗯,不笑了。”
迟湫瞟了他两眼:“你怎么还不走啊?”
陈天暮把衣服叠好,搓了下手:“那个......师父啊......我想问你件事。”
迟湫懒得去纠正陈天暮的叫法,反正每次纠正都没用。
“问。”
陈天暮整个人懒散地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侧头看着迟湫:“你今天上午说你拔过飞鹰堡的一只鹰的毛,为什么呀?”
迟湫看了他一眼:“就这事?”
陈天暮眨了两下眼:“嗯,就这事。”
就这事他等了一天才有机会问。
“这么个问题在心里憋了一天?”迟湫短促地笑了一声,“没什么大事,其实挺无聊的,就是那时候我自己在溪涧垒石。”
他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不知道你玩没玩过,就是用一些石头搭一些石头塔啊、桥啊,或者其他什么奇怪的东西,其实就是消磨一些时间。”
迟湫声音有点太温和了,陈天暮觉得自己像是泡在一汪温泉里,他好像跟着迟湫说的话就能看见迟湫自己在溪涧搭石头的情形。
他可能会失败很多次,但永远有耐心,就像他这个人天生不知道什么叫生气似的,这么长时间陈天暮从来没见迟湫真的生过气,就连他之前那样死皮赖脸地跟着他,迟湫对他连大声呵斥都没有过。
这人还总是想表现得很恶劣,想坐实外面的传言,可惜根本唬不住人。
“那东西其实很磨人,我垒了一天才把石头推起来,结果刚堆好就被一只老鹰踢塌了,我一生气就把那鹰抓住毛都拔了。”
他那时也不知道那只鹰是飞鹰堡的鹰,谁知道后来会传成那个样子?
迟湫耸了下肩:“很无聊吧。”
陈天暮摇摇头:“不无聊,我喜欢听你这样说话。”
迟湫见他好像有些困意无奈地笑了一下:“拿我当睡前故事呢?”
陈天暮抿嘴笑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会自己垒一天石头呢?”
迟湫整个人僵了一下,情绪也跟着落了下来。
为什么呢?
因为那时候他刚杀了迟公习不久,一闲下来他就会想起满手的血,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干。
陈天暮注意到他情绪不对,隐约觉得应该和迟公习有关,因为只有涉及到迟公习,迟湫才会这样。
他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迟湫杀迟公习的理由,但他觉得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迟湫不会做出这种事。
陈天暮站起身,不等迟湫反应就把他一把揽进了怀里,轻轻揉了下他的头:“对不起,我不问了。”
迟湫的头靠在他的腰腹间愣了一下:“没大没小。”
陈天暮没理他这一句只说道:“以后你想垒石头我陪你。”
迟湫觉得这姿势实在别扭,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轻轻推开他:“有没有点志气?你还想跟着我多长时间啊?”
陈天暮理所当然道:“可是你之前答应我的,让我跟着你,那当然是我想跟多久就跟多久。”
迟湫觉得他无理取闹:“那你还能跟我一辈子?”
“为什么不行?”
迟湫笑道:“不成家了?”
陈天暮看着他舔了下嘴角,想说自己好像是成不了了,到底没敢说出来。
他心虚地看向窗外:“那你就别管了,反正我现在肯定要跟着你的。”
他说完又想到后知后觉地想到,迟湫也早已经是成家的年纪了,他这么问,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陈天暮想了一下,这一路上没见迟湫对哪个姑娘上心,要说关系亲近一点的就只有吴文锦了。
他被自己的想法一惊,问道:“你不会是喜欢吴文锦吧?”
迟湫被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问的满脸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拿她当小妹。”
陈天暮放了心,又问道:“那你想成家了?”
迟湫:“......”
这都什么跟什么?现在的年轻人思维都这么跳跃吗?
“我不想。”
陈天暮说:“那不就得了。”
迟湫觉得跟他无法沟通,按了按太阳穴,指着门口:“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都开始说胡话了!
“哦。”陈天暮这才回了房间。
第二日吴文锦换了身湖蓝衣裙,衬得整个人沉静又温婉。
陈天暮说:“哎呦,这才看出点大小姐的样子。”
吴文锦扬了下脖,装模作样地伸出手:“还不扶本小姐下楼?”
陈天暮无奈地配合着伸出胳膊:“是,大小姐。”
他俩刚下楼,迟湫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吴文锦戏瘾也过了,看见迟湫道:“迟大哥又戴上面具啦。”
“嗯,以防万一。”
迟湫扔给陈天暮一个面具:“你也戴上。”
陈天暮把面具拿在手里看了看挂在腰间:“那我们走吧。”
三人前往洪克山,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有阳光但不热,偶尔迎面扑来阵风也十分温和。
陈天暮缠着迟湫问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啊?”
迟湫说:“我可没说过要当你师父。”
吴文锦不解地问陈天暮:“你为什么非要迟大哥当你师父?”
陈天暮说:“因为我喜......不对,崇拜,是崇拜,我崇拜他。”
吴文锦又问迟湫:“那你为什么不教他?”
迟湫摊了下手:“我不会教人,也教不了。”
吴文锦似懂非懂:“你不是天下第一吗?有什么教不了的?”
迟湫背着手说:“如今武林中人才辈出,我已经很久没有过问江湖中的事了,也许我早就不是第一了。”
吴文锦笑了一声:“那你可太谦虚了,天下榜上的人这些年虽然总是换,但第一可是从来没变过。”
陈天暮:“没错,放心吧,没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迟湫笑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好放心的。
几人闲聊着,便到了洪克山脚下,迟湫掏出绳子把吴文锦的手绑了个活结:“这样行吗?”
吴文锦试了一下:“可以。”
迟湫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啰嗦,但还是再次嘱咐道:“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可逞能。”
吴文锦点点头:“知道了,你怎么比我娘还啰嗦?”
迟湫:“......”
陈天暮笑了一声,被迟湫瞪了一眼,于是乖乖闭嘴戴上了面具。
三人假装押着吴文锦往山上走去,刚没走几步,便有一个人拦住了他们,那人看着有点愣,手里拿着剑道:“你们两个,放开那个姑娘!”
迟湫:“......”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他和陈天暮对视了一眼,陈天暮吊儿郎当地说:“我要是不放呢?”
“小贼休要猖狂,看剑!”
曾棋便提剑刺了过来,陈天暮上前跟他打了起来,迟湫无奈地点了点额头。
曾棋的武功很一般,陈天暮几下就把他的剑挑飞出去,还把他打趴在地上,陈天暮说:“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英雄救美?回去再练几年吧。”
陈天暮说着收回刀便要往回走,谁知曾棋竟一下抱住了陈天暮的腿,一口咬了上去。
陈天暮嗷一嗓子,想把人踹了,又怕真伤了他,硬生生忍住了。
迟湫赶忙过去把那人掀开,曾棋滚了两圈还不忘喊道:“姑娘快跑!”
吴文锦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别打了别打了。”
迟湫扶着陈天暮微微皱眉:“没事吧?”
陈天暮呲牙吸了口凉气:“没事。”他看了曾棋一眼,“臭小子,牙口还挺好。”
曾棋见他俩离开吴文锦,赶忙连滚带爬地起来,提着剑跑到吴文锦身前:“姑娘别怕。”
吴文锦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个......我们认识。”
曾棋以为她是被威胁了,安慰道:“放心姑娘,你别怕,我都知道,我一定帮你摆脱这两个恶人。”
陈天暮:“......”
迟湫:“......”
吴文锦抿了下嘴角:“我们真认识,我们是朋友。”她有些伤人地说道,“要不凭你这武功,早死八百遍了,尤其是那个戴面具的,他刚才拿一下你现在还能站着就谢天谢地谢他手下留情吧。”
曾棋:“......”
这是什么世道?他救人还要被人身攻击。
他收回剑满是不解,看了看吴文锦被捆的手,又看了看一旁的两个人,两个人都戴着面具,看不见面容。
一个被他咬了腿,小腿的衣服渗出了一点血迹,另一个虽然看不见脸但感觉目光不是很友好,怎么看都觉得不像好人。
“你们这是.......玩'绑匪和人质'呢?”
“......”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