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闪电劈中山峦的激昂。
“不说话?”重楼似笑非笑地看着狼狈的飞蓬,眸光深幽:“是不够吗?”
不是他心狠手辣,而是飞蓬骨子里骄矜高傲,真的是十分爱作死挑衅。
简而言之,胜负欲极强,闹起来没完没了,非得分出个胜负。
于此,重楼有时候会选择退让,但有时候不会。
“哼。”飞蓬终于回眸望去。
他眉眼轻扬,眸光皎亮如月辉,带着晶莹剔透的狡黠。
“这才像你。”飞蓬一点都不意外:“忍让只是一时,掠夺才是天性。”
魔龙,说到底还是魔,还是兽。
龙性本淫贪婪,兽性放纵恣意。
他爱重楼隐忍,却不喜欢重楼隐忍成功的模样。
那离神魔之井因肆无忌惮、锋锐危险而令神将无知无觉心弦颤动的魔尊,反而远了。
“你太过于了解我。”这也是重楼觉得危险的地方。
尤其是不晓飞蓬身份之前,他无法理解一个人族怎会与自己那般契合。
“哼。”可现在就没这个问题了,重楼像是剥开糖衣,小心不破损地脱下了爱侣上半身的衣服。
青年还是在笑,看过来的眼神灿若星辰,少许打趣的意味从璀璨眸光中洒落。
“你笑什么!”重楼轻哼着:“不是你说等会儿还要直播嘛。”
飞蓬自然想笑。
重楼何时这般注意过分寸,以前在炎波泉时没有,在妖魔岛上暧昧时也没有。
反正有空间法术,衣服这种东西,要多少伸个手就有多少。
但他还是注意到了,今日自己为了直播,专门搭配了穿戴。
“呜呜……”飞蓬便只好一遍又一遍吹响断续破碎的笛音。
那声音时大时小、紊乱无序,像是夏夜突如其来的、将花坛草坪尽数淹没颠覆的暴雨。
骤雨初歇时,帘外雨潺潺。
“沙沙沙。”甜食店外,已是傍晚,真的下雨了。
重楼为飞蓬穿戴整齐,把人抱上了沙发。
谢天谢地,这个包厢很大,设施很完备。
不想去坐硬邦邦的椅子,还能有其他选择。
“……现在不能直播。”飞蓬喃喃低语。
就自己现在的样子,只要开了镜头,谁会看不出之前发生了什么?!
“唰。”爱人打开窗户,将朦胧微雨迎入进来。
比室内清凉的雨点有少许溅落成雾气,触及了脸颊,很是降温。
“啪。”飞蓬捂住了脸。
嗯,他还是觉得,虽然耽误了一点事情,但玩得真爽。
还有,重楼果然是霸道些更迷人。
“哼。”一只手拉下了飞蓬的手,他对上了那双瞪圆的赤瞳:“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重楼的耳根在无声发烫。
依照他的经验,肯定是飞蓬在想些说出来会让自己跳脚的事情。
“没什么。”幸好飞蓬到底还是要脸,也不想把重楼逗得今天第二次炸鳞,便轻声咕哝一句,把心里话牢牢锁在了喉间。
但本性就是爱挑衅的战神,他还是忍不住逗了一句:“明人不说暗话,我在你手上看见好几次鳞片了,你的本体却从来不肯给我看。啧,狼人吸血鬼这种非人类我又不是没见过,你难道很丑……呜嗯!”
气极反笑的重楼堵住了飞蓬的嘴。
末了,他好不容易才松开气喘吁吁的飞蓬,幽幽道:“你不是只喜欢毛绒绒幼崽吗?”
“两只小白虎还在妖魔岛,我每日都会去看。”重楼越说越理直气壮:“它们听见你的名字,还会有反应呢,你何时回去抱抱它们?””
飞蓬想了想,在继续逗弄和偃旗息鼓之间,理所当然选择了前者。
“我可没说我只喜欢毛绒绒,不喜欢鳞甲类啊,它们很有用。”重楼青筋直蹦地听见他坏笑道:“哦,我是说剥皮拆甲做武器。”
重楼这回儿是被逗得气急败坏了。
不过,他纠缠到最后,还是拗不过飞蓬,直接现了原身。
于是,当天晚上飞蓬从甜食店出来的时候,手腕上多了一个样式古朴的手镯。
是龙形的,鳞片栩栩如生。
飞蓬摸了一下、一下、又一下,让重楼忍得鳞片几乎要炸起来了。
“哈哈。”飞蓬忽然就放下了雨伞,在雨中漫步起来。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也润湿了火热的手镯,用凉意为彼此降了温。
但等到了溪风家里,飞蓬沐浴的时候,魔龙掴住青年,一圈圈缠绕着、盘旋着,像是逡巡领地,又似龙王出巡。
龙牙刻下崭新标记,一朵朵火焰魔印绽放开来。
“呃额嗯……”神将恍惚间又回到了过去。
曾经谨守天规戒律的禁欲,在一次破戒的许久后,终于完全终结在了无声的尖叫之中。
而他心口,被纹刻了那魔眉心的印记。
魔龙逆鳞融入其中,逆转伤势,以牺牲换取生存。
“嘀嗒。”泪水落入桶中波荡的水面。
重楼动作一顿,柔声道:“怎么了?”
飞蓬不吭声,只紧紧抱住他,手掌隐隐发颤。
曾经的神将忽然就猜中了魔尊被天道完全封禁的真相,只恨不得回到过去,把那片逆鳞逼出来。
逆鳞,龙之要害,永远只有一片,不可再生。
失去便等于暴露命门,是危险之极的处境。
那试问失去逆鳞的魔龙,面对至高无上的天道,偏偏骄傲自负、不肯低头,又会有什么结果?!
“疼了吗?”重楼有点慌了。
他明明克制了力道,生怕擦伤了飞蓬。
“没有没有。”飞蓬闭上眼睛。
天道。
之前他想了很多很久,都想不到的,忽然就意识到了,足见天道故意蒙蔽天机,又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解开枷锁。
“重楼,你的鳞片很漂亮。”飞蓬真心真意地赞美,小心翼翼地提示:“可是,龙有逆鳞,你的逆鳞呢?”
重楼没有吭声。
飞蓬得到了回答。
“别问,别想,别思,别忆……”厚重柔和的嗓音伴随灵力侵透了他,试图将这抹记忆画面抹去。
不用重楼再说什么,飞蓬已经明白了。
重楼在知晓他的身份后,不是不知道逆鳞去处,但他不打算收回。
哪怕没有逆鳞,很可能会无限期拖延魔尊回归。
只因理论上,他的神魂伤势能撑到现在没魂飞魄散,正因为这颗逆鳞。
“……重楼……红毛……”飞蓬到底是顺从了重楼的意思,将这出戏完整演了下去。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
“噗通。”重楼不喜欢待在别人家,便拽着浴桶搬着飞蓬,一同坠入到空间裂缝里。
飞蓬摔在了一片柔软如羽毛的簇拥中。
他睁开了眼睛。
九重帷幔之中,纯黑色的幔帐晕染出一派静谧安宁的夜色。
“哼。”直到一只汗津津的手臂挂起床幔,才让斑驳日光照亮了榻上。
飞蓬仰躺着,眼眸微微睁着,却已失去了意识。
他身上铭刻着另一个人的军功章。
已经完全是魔尊的形状了。
“哼。”重楼又轻哼了一声。
但他气色极好,有难以掩饰的满意餍足。
或许是第一次释放野性的缘故,他想起了不少。
“啵。”这令重楼想再亲一亲可怜可爱的飞蓬,特别是那双手。
手腕上很快便多了几个吻痕,若飞蓬醒着就能看见,刚好是落在筋脉使劲儿的节点处。
魔尊恢复的记忆之中,神将信步而至,轻盈无声,剑若长虹蔽日,是令他目眩神迷的对手。
这样的人,难怪他沾上了,就再不愿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