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灯把七个人照的齐齐一愣，谁也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拍照。

吴越祺反应最大：“柒梨！你怎么不提醒一声！”

叶柒梨正拿回自己的拍立得，把胶片从出片口取出来，听见吴越祺的控诉，迷茫道：“啊？小哥不是提醒了吗，你们没听到吗？”

帮忙拍照的店员提高了音量去喊，但他们后面闹出的动静太大，叶柒梨也以为是周边吃饭的人的声音，完全没察觉是同伴们发出来的，只有贺知川一直看着镜头。

而且吴越祺还是首当其冲捣乱，并且最厉害的那一位。

吴越祺：“……”

胶片成像需要时间，女生们都好奇拍的如何，围在一起等待胶片显出人影。

一分钟后，何念念率先发出惊叹：“哇哦。”

江枫坐在后面教训吴越祺，问他为什么拍照的时候一直在闹。吴越祺缩着脖子可怜巴巴坐在凳子上，自知理亏。

他本来想闹一会儿就好好拍照，没想到快门快他一步。

许阳没拦着，因为他也没摆好姿势。

女生们不知道他们的状况，还在盯着叶柒梨手里的照片。

紧跟着沈星也感叹：“哇。”

男生们没有一个去看成片，颜旭则是在这个空档跑去问店家什么时候可以上菜。长身体消化快容易饿，经过刚刚那番折腾，他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贺知川见她们一直在惊呼，悠哉悠哉的蹭过去，在人圈外瞟了一眼，一眼过后也跟着感慨：“喔噢——”

他扭头对温予酒招手：“阿予你来看！”

温予酒不关注照片拍的如何，但还是给面子的过去，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姿势。

——侧头看着江枫。

而且他坐在后方正中间的位置，非常显眼。

温予酒：“……”

贺知川已经扭头招呼江枫他们也来看了。

“小五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照片在所有人的手上轮过一圈，准备还给叶柒梨时，江枫又把它要了过去。他踢了一下吴越祺的脚后跟，示意他看过来。

吴越祺没敢看照片，把脑袋躲在许阳身后，只留给江枫半边身子：“不了枫哥，我知道错了。”

在江枫的胁迫下，还是把头转回来，瞥了一眼他枫哥手上的照片，然后发出了和何念念一样的惊叹：“哇哦——”

他凑近，仔细地看了又看，又“哇哦”了一次：“枫哥，你和温神在里面好有那种……”

吴越祺在脑中搜刮词汇，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重复着，“反正就是好有那种……”

何念念立即接他的话：“氛围。”

“对对对！”吴越祺点头，“念念你也这么觉得？”

沈星：“其实我们都这么觉得。”

江枫：“？”

他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但听到他们这么说，也把照片拿过来，认真看了两下：“我怎么没看出来。”

照片里的江枫为了躲避吴越祺不停向他挥过来的手，一直往温予酒的位置挪过去，两个人肩膀因为距离缩短相抵，但他还是面对着吴越祺的方向。温予酒就是这个时候偏头看过来，垂眼像是要跟他说点什么，似乎见他的动作有要摔倒的姿势，又抬起手护在他的背后。

江枫还打算再细看，寻找所谓的‘氛围’，脑袋还没往前探，一只手就伸过来，把他手里的照片拿走了。

温予酒把照片递还给叶柒梨，扭头就看见被夺走照片的人，正用那双瞳色漂亮的眼睛，死盯着他。

“……”温予酒用手遮住他的视线，余光瞟到颜旭从后厨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位端盘子的服务生，他咳了一声，“该吃饭了。”

菜上齐之后，果酒配送方也给江枫打来电话，告诉他已经到了巷口，让他尽快过来拿。

女生们点的是一瓶樱桃味起泡酒和一瓶柠檬苹果味起泡酒，店家在包装袋里放有冰块用来冰镇酒，还送了杯子，和半盒冰块。男生直接在店里点了一箱啤酒。

江枫把拎回来的果酒放到她们桌上，让她们看着来。

吴越祺和颜旭已经找好了要玩的酒桌游戏，见江枫回来就让他赶紧过来。

“我要吃饭。”江枫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夹起一块烤鱼，无视吴越祺的眼神。

他们已经把酒倒好了，除了温予酒的位置，都在每个人的右手边摆了一杯满当当的啤酒。

吴越祺说：“边吃边玩呗枫哥，六缺一。”

因为温予酒不喝酒，便跟其中一名坐在女生旁边的人换了个位置，这会儿已经在沈星的推荐下，拿起了一串烤娃娃菜。

江枫正把鱼肉往嘴里送，咬了一口望一眼吴越祺的方向。那边的四个人都在看着他，他又望向筷子的肉，不紧不慢：“你们先玩五杯，我先吃一会儿。”

下午他的运动量最大，把四个区域都跑了一遍，当时温予酒也跟着他一起乱跑，也不知道是耐力好还是怎么的，也不嫌累。

比起玩游戏，他现在更想吃饭。

女孩子们把两瓶酒都开了，挑着自己感兴趣的先倒了一杯。

何念念跟刘冉先碰了个杯，又跟旁边的叶柒梨碰了一下，这才抿第一口。

果味在嘴里爆开，她眼睛亮了一下：“好喝欸！”

柠檬苹果味是江枫见她们犹豫很久，推荐给她们的，说之前喝过，口感还不错，度数也不高。

沈星倒的是樱桃味，听到何念念这么说，喝了一口旁边叶柒梨的酒，她倒的也是柠檬苹果味，喝完同样也是惊喜的语气：“好喝！”

起泡酒冰镇后的口感更好，她又试了一下樱桃味，“这个也好喝！”

一边在玩游戏拼酒，一边在吃东西品酒，温予酒低头只顾着吃饭，像是来拼桌的客人。

沈星就在这个时候拍了一下他：“温予酒，你要不要试试？”

她用另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点柠檬苹果味的起泡酒，放到温予酒的手边。

叶柒梨也注意到他们这边：“学委是不是不喝酒来着，是酒量不太好吗？”

温予酒没想到她们会来跟他说话，微愣后摇头：“只是不想喝。”

背着温裘报考鹤州十中没多久，他的睡眠质量就开始直线下滑，之前还是三点就能睡着，到最后能睁眼到天亮。

景昔白是在某次带他去邻市玩，才发现端倪。

他们定的是民宿，两房一厅，小朋友自己一间房，谁也不知道他在房间里做什么。他们的旅游计划是辗转两个邻市，玩一周，三天就换一个城市。

景昔白半夜推开温予酒的房门，想看他有没有乖乖睡觉。结果拉开门就看见小朋友抱着膝盖，坐在书桌前望着外面的月亮出神。

“温予酒，大半夜不睡觉看月亮？你还挺有情调。”

温予酒听见声音回头，那时候他还没开始伪装自己，神色冷淡，却带有一丝迷茫，似乎对自己的状态也有点不理解：“哥，我睡不着。”

旅行计划临时搁置，景昔白和靳南在天亮后就带他直奔最近的医院，在导诊台听取意见挂了睡眠障碍科。

医生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景昔白和靳南站在温予酒身后，等着他回答。

温予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实话：“一年前。”

正好是遇见他们的时候，景昔白听得皱起眉头，靳南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那一般是几点能睡着？”

“四、五点左右。”

“在家的话自然醒是几点呢？”

“八点九点。”

接诊的医生听到也是微微一愣：“持续了一年吗？”

温予酒表情不变。

“对。”

小朋友被带去做心理测试的时候，景昔白留下来和医生进行了简单的聊天。拿到的结果单先是靳南看过，然后是景昔白看过，最后回到医生手里。

“他现在是有轻度抑郁，还有中度焦虑，我先给他开一个月的药，大概会在两个星期后起作用，”医生边写单子边对他们说，“一个月后来复诊。”

因为他当时年纪小，医生没说不能喝酒的注意事项，但靳南拿到药后看到了，便指给景昔白，让他打消想给温予酒喝酒的念头。

后来温予酒也没怎么碰过酒精，喝咖啡也是在擅自停药才开始的。

“啊，抱歉，”沈星听他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还倒了一杯递过去，闻言把那杯酒拿回来，左右看了看，瞄准到坐在斜对面的江枫，“欸，江枫——”

手刚伸到烤韭菜的位置，江枫就听到有人喊他，迷茫的抬头：“啊？”

沈星把手里的酒杯递过去：“来喝酒。”

他这会儿吃得差不多了，也就没拒绝，起身把酒杯接过来，看了一眼：“什么意思，要跟我玩游戏？”

刘冉说：“不跟你玩，就是给你喝。”

“哦，你们人真好，”江枫一口把酒喝完了，又重复了一遍，“你们人真好。”

沈星吐槽他：“你求生欲有够强的，这都要夸两句。”

江枫没客气：“我也觉得，看起来这杯酒本来是不打算给我的。”

他的酒量在群聊的时候就被吴越祺曝光了，而沈星递给他的那杯酒，量并不多，半杯都没到，看着就是打算给谁尝一下。

江枫抬眼往女生那边看过去，一眼就看到沈星旁边，又低头吃起来的温予酒：“不会是给学霸准备的吧？”

班上很多人都喊温予酒学霸、或者学委，江枫便跟他们一起喊。

沈星笑着承认了：“对啊，不过学霸不想喝，就交给你处理了。”

其他几个男生玩游戏已经玩嗨了，桌底摆了三个空瓶，沈星只能找上还没开始喝的江枫。

江枫感叹了一句：“我真可怜。”

沈星：“那再给你倒一杯。”

“你也可怜我？”江枫说，“本来就是给你们喝的，不太好。这样……”

他突然起了点坏心思，“你让温予酒喝一杯，我就不可怜了。”

话题又转到温予酒身上，话题本人在注视下缓缓从碗里抬头：“……？”

江枫对着他说：“喝一杯吗？保准好喝。”

他的眼睛亮亮的，一点没有要藏起心思的打算，看到温予酒朝他望过来，甚至勾起笑容。

还向何念念要来那瓶酒，亲自倒了半杯的量。

似乎笃定了温予酒会喝这杯酒。

他们一人待在一个角落，正好能形成对角线，而且距离最远，递酒也需要借助其他人帮忙。

江枫问：“喝一杯？”

这么多人看着他，拒绝也不好拒绝，温予酒在心底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接话：“可以，但喝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喝啊，”江枫理直气壮，“好喝才推荐给你，你试一口，不好喝我帮你喝完。”

高一温予酒路过办公室，经常会听见里面的老师聊带的学生，出现次数频率最多的便是江枫，老师们都说他不好控制。

他想着为什么教课会扯到不好控制上，后来又见过江枫被教务主任和唐德联手劝回教学楼的一幕，有了点头绪。

现在被男孩子劝着喝酒，温予酒开始赞同起老师们的话。

——确实不好控制。

他把那杯酒接过来，粘在杯壁的小气泡还在一个接一个往上窜，酒中带着的柠檬味很好闻。

女生们都盯着他看，就连对面本来还在起哄，让姗姗来迟参加游戏的江枫多喝两杯的男生们也噤声，齐刷刷朝他看过来。

还是贺知川先做出了反应：“哇哦。”

接着一个两个：“哇哦~”

而怂恿他喝酒的罪魁祸首，在刚才被男生们拽了过来，此刻正好站在最佳观赏位，也就是他的正前方。

在平时，无论温予酒做什么也不会有人起哄，就算考试分数很好，大家也只是悄悄夸两句，不会让他听到。

哪怕他经常挂着笑容，温和谦逊有礼，会给对他说话的人回应，但依旧没有人能忽视他身上带有的，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但从运动会结束，开始有人在班群里cue他，问他会不会来聚餐。中午的那通电话，吴越祺也在旁边跟着贺知川一起喊他。沈星和叶柒梨也主动和他说话。

他想到江枫回答他，为什么会帮他报名的那个下午。

男孩子大概是头一次说出自己的想法，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