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低的温度跟随血液进入心房，在狂跳前短暂的停滞了半秒。

说着话的人大概也察觉到触感有些不对，回身望过来，视线下移落在两个人重叠的手上。

接着把手挪到正确的位置上，把纸张和笔一起抽了回去。

其实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但在温予酒的眼里，不自觉地把对方所有的举动都进行了慢倍速处理。

在江枫回身时刻的几个呼吸里，心跳声更是从胸腔跑进耳朵，在他的耳膜形成回响。

他想蜷缩起手指，冷静又强行压制住身体反应。

于是躲在墙壁一侧的另一只手便顶替接受讯号，拇指与食指相抵摩挲。

借此平稳心脏震颤。

江枫在晚上练习时才发现温予酒的状态不对。

事先问过对方是想直接开始，还是先给他扒舞，温予酒给出的答案是直接开始。

九个人待在一个教室里其实不挤，但是由于这首歌需要频繁走位，所以除了江枫和沈星，其他人都在移动。

开始练习前，江枫让他们跟自己跳过几个基础动作，也算是半个热身，结束才开始正式的练习。

温予酒负责的是团内队长的位置，江枫在昨晚看过何念念发来的练习室版舞蹈视频，又在女生的帮助下记下了所有人的位置。

既然是对方确定的要直接开练，江枫便用自己跳一段，让温予酒也跟着跳一段，最后再看一遍他跳的怎么样来作为整体流程。

同时在看温予酒跳的同时指出不足。

他习惯了中途喊停，让对方静止不动，接着上手进行微调，然后又自己跳过一遍说哪里不对。

但在进行第三段流程，江枫想伸手去调整温予酒手臂的位置时，看见他把手臂往后撤了一下。

江枫：“？”

虽然这细微的后撤在下一个眨眼就没有动作，但江枫还是记住了他的这个反应。

在后面几个动作里，江枫再次尝试伸手纠正温予酒的错误。

温予酒不是手肘碰到后面的人，就是和其他正在走位的人相撞。

又一次看到对方出现问题的时候，江枫记着他前面的反应，假装伸手要去碰温予酒的手。

这回温予酒没有再往后躲，而是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江枫收回要碰他的动作，“不是，学霸，我手脏？”

温予酒重新站好，咳嗽了一下：“没有。”

江枫问：“那你躲什么？”

他只是要调整一下不对的地方，又不是要吃人。

躲避的原因又不好向江枫说明，温予酒想垂头避开对方的目光，又因为自己比男孩子高半个额头，低头还是能望向江枫的眼睛。

要是现在转移视线估计江枫会更怀疑。

温予酒总觉得面前摆着一道送命题。

在他还没考虑出回答时，有人先过来加入了话题。

“枫哥，温神，你们练好了吗？”

班里的宣传委员获得休息时间，从沈星的手下溜出来，抽空看了他们一眼。

江枫转头看向说话的女生，没什么表情：“没有。”

眼见着江枫的表情不太对，谢萤眨了眨眼，看看江枫又看看后面的温予酒。

她说：“念念说现在可以休息一下，我就是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感觉到气场有变，谢萤传达完这个消息又躲回了沈星那边，留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看出温予酒不太想解释，江枫定定看了他一会，在温予酒准备受不住想偏开头的时候，男孩子终于出声。

江枫说：“休息吧。”

得到休息指示的几个人都跑到教室的墙边坐下，拿自己带过来的水杯补充水分。

教室中央，吴越祺还在被沈星留着纠正动作。

看到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开始休息，吴越祺试图跟沈星打商量：“沈星，你看别人都休息了，你让我也休息一会儿？”

沈星凉凉的瞪他一眼：“别人该学的都学了，该记的都记了，也没有出错的地方，你呢？”

刚刚的训练时间里，只有吴越祺频频出差错，沈星只能把他单拎出来教学。

吴越祺理不直气也壮：“我没有。”

沈星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认真点，到时候要上台的。”

两个人在中间吵吵闹闹，江枫弯腰拿起自己的水，抿完又想起什么，找了一下何念念的身影。

女生正和贺知川待在另一个角落里，小声的在聊些什么。

江枫走了过去：“何念念。”

听到自己名字的何念念抬头：“枫哥，怎么啦？”

贺知川也跟着抬头。

江枫在她旁边坐下：“你们周末是不是也要出来练？”

“对啊，”何念念说，“我跟知川正好说这个呢，要选一个大家都离得比较近的地方。”

她瞬间听懂了江枫想表达的意思：“枫哥你这个周末有事啊？”

“嗯，”江枫说，“我和温予酒这个周末都没空。”

“那好吧，”何念念没有多问，跟江枫说自己的打算，“我想这周把整首大致过一遍，后面就不用因为练走位手忙脚乱了。”

他们聊了几句，江枫又回到温予酒旁边，只是跟对方隔开了一点距离。

早上他们就说好了在周末完成写真的邀约拍摄，早弄早收工，也不会拖节目练习的进度。

江枫低头向温予酒说明了自己已经跟何念念说好了周末不参与练习，又提了一句等会练习解散就可以找写真馆店长聊拍摄的事。

温予酒盯着江枫和他之间的那半步的间隔，半晌低声应了一下。

休息了十分钟又开始继续练习，这回江枫把他喊停没有再上前动手纠正，而是自己示范，让温予酒跟着他一起动。

看得出来江枫是因为上节课他表现反常，所以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温予酒看着江枫面无表情的给他演示，实在忍不住想上手又顿一下收回去。

一节课又很快在练习中过去。

确定温予酒这一段没什么大问题，江枫点头表示肯定后，就开口让他休息。

这两节课他都在教温予酒，自己没怎么练，刚要转身去喝口水然后自己跳一遍时，身后的人突然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

继校运会后，江枫第二次身体不受控的向后仰倒。

他被吓得骂了句脏话。

接着就倒进了温予酒怀里。

“你他妈发疯啊？！”

所有人往声源望过去的时候，江枫已经一拳砸在了温予酒的身上。

他一点力道都没有克制，很重的砸过去，就算温予酒早有准备也还是闷哼了一声。

见其他人都看过来，他只能忍着快要溢出的咳嗽，跟人摆手说没什么事。

温予酒把处在爆炸边缘的人拉到尽头的楼梯间，这才咳出声来。

一连串的咳嗽里夹着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别生气了。”

他刚刚去拽江枫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等温予酒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倒过来了。

温予酒急忙抬手把人接住。

江枫冷冷的看他一眼，又一次握拳往他的胸口砸过去。

收了些力道，但才遭受过一次重击的温予酒还是吸了口凉气。

他又冒出咳嗽声，上前一步把江枫完全堵在墙角。

江枫看着他，目光冷冽：“做什么？”

虽然满脸冷淡，却没有半点要躲开的迹象。

温予酒能猜出来江枫大概是在怀疑是不是力道真的过重，在观察他。

男孩子其实非常的好说话。

又往前迈了一点距离，他低头把脑袋抵在江枫的肩膀上，没压上重量。

温予酒轻声说：“疼死了。”

其实只有两三秒的时间，温予酒就重新抬起头，侧到空旷的一边，掩嘴又开始咳嗽起来。

江枫却被他的这个举动，弄得还愣在方才的时间里。

直到温予酒喊过他两声：“江枫？”

江枫回神看过去，他对上温予酒的眼睛，半分钟后又自己移开。

“回去吧。”江枫说。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出去干什么，也不知道江枫为什么会突然骂温予酒，甚至动手。

看见两个人都毫发无损的回来，站在远处一直忧心忡忡的何念念，这才放心的呼出口气。

她吓得都准备跑去找班主任了。

目睹两个人拉扯着出门，留下七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作。

等江枫把眼神抛过来，问怎么不继续练习，所有人才恍然大悟一般，又站回定好的位置。

江枫没有继续教温予酒。

他把人抛之脑后，把放在讲台上的手机拿下来，又取出耳机戴上，准备开始自己练习。

温予酒也没有说话，站在旁边就这么看着他。

音乐声都藏在小小的容器里，他藏在练习人群后面，跟随着耳机传出的音乐律动。

原本在练习的人也逐渐停下来，纷纷扭头去看江枫跳舞。

成为焦点的人完全没受半点影响，依旧在跳着自己的。

“枫哥跳舞很好看吧！”

何念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走到了他身边，温予酒扭头看了一眼女生，又转回去。

他嗯了一声。

确实很能吸引人的注意。

发着光的模样耀眼又令人瞩目，无论是谁都会被夺去视线。

温予酒看着他跳完结束动作，停下来喘了口气，把一只耳机摘下来。

仍在手机上点着什么。

他只是望着，已经有人走过去跟江枫说了些什么。

男孩子偏头回应了几句，又继续摆弄手机。

温予酒想到自己在楼梯间对江枫说过的话。

虽然有做心理准备，但每天都会看到几幕还是让人感到不爽。

——疼死了。

温予酒的心底才涌出这三个字，似乎是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男孩子抬起头。

对着他的方向招了一下手。

在让他过去。

温予酒没有动。

发现招了三两下都没有得到回应，男孩子表露出疑惑。

接着自己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