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情况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没人察觉原先还靠墙的男孩子悄然换了位置。
直到出现第一声嚎叫,最靠近江枫的人被江枫用膝盖骨踢中肚子,旁边第一时间发现的同伴想抓住他,被江枫用回身躲过。
“操。”
率先挂彩的男人瞬间爆出骂声,额头的伤口也来不及在意,刚要过去一起捉江枫,又一块碎砖砸过来,这次瞄准的是他的后脑勺。
形势瞬时发生了转变。
江枫把踢到的男生撂倒在地,又迅速抓住伸手过来的人的手臂,肩膀施力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他光顾着解决眼前的人,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听到背后的叫喊才猛地回头。
想偷袭他的那个人倒在地上,对方还踩着他的胸口。
“……”
江枫总觉得他似乎乐在其中。
五人有四个短暂失去了行动能力,当作下马威也差不多可以离开了,江枫刚招手让人往自己这边走过来,又被突然出现的光线晃了眼睛。
站在打斗区域外的最后一个人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刀,猛地刺了过来。
但对准的目标不是他——
“温予酒!”
*
回去的路程比以往远一些,江枫冷着脸把身后莫名走路奇慢的人拖回家里,又让他在沙发坐好,自己开始翻箱倒柜找以前备有的医药箱。
温予酒还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但还是依言端正坐在沙发上,垂眼去看产生刺痛感的手臂。
衣袖遮挡住了里面的情况,不过温予酒能感觉到衣料和皮肤紧贴的地方,还有什么在不断涌出。
另一边的人已经从电视柜里找出家用医药箱,转回身对他下指令:“脱。”
温予酒眨了一下眼睛:“脱什么?”
江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把外套脱了,给伤口消毒。”
见温予酒半天没动静,江枫把医药箱搁在桌上,“不然我帮你脱?”
对方即答:“好。”
江枫:“……”
可能刚刚也不小心伤到脑子了吧,江枫在心里安慰自己,边弯下腰脱温予酒的衣服。
男孩子比以往穿的还薄,衬衫外只套了一件卫衣,再然后就是校服外套。
受伤那边手的袖子破开了一个大口,卫衣和衬衫也跟着一起遭殃。
温予酒一点没有要自己动手的自觉,脱到卫衣的时候也依旧盯着江枫看,似乎不觉得伤口疼。
血还在往外冒,周围的布料摸上去有黏湿感。
江枫面无表情帮他把袖子撸上去,无视掉对方出现一瞬的龇牙咧嘴,去看手臂上的那道伤。
那个人冲的过于突然,就算两个人反应再快,但是温予酒距离太近,侧身躲开还是被刺到。
他低头瞟了一眼受伤部位,再次抬头就发现江枫已经把人反手摁在了墙上,那把小刀也夺到手里,正要往男生的身上捅。
“江枫,”温予酒喊住他,在男孩子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发着红光的机器,“有摄像头。”
藏在杂乱电线里的区域监控摄像一开始还没有启动,中途温予酒发现它突然连接上了电路,虽然面向方位不是他们这边,但不能保证它不会转头。
少年嘁了一声,闻言放下手,往对方的肚子踹了一脚。
他一点没收着力气,男生痛吟出声跪倒在地上,江枫又往他的腰腹补上一脚。
五个人各有各的痛法。
受伤的地方这会暴露在眼前,江枫才发现刀口划得偏深,怎么也得跑一趟医院看需不需要打针。
伤者本人仍旧高高挂起的样子,丝毫不在意伤口的情况,江枫看得一股无名火,先找出止血棉帮他止血。
温予酒的视线随着他的举动而移动,见男孩子跟变魔术一样,从医药箱拿出平常人不会在家备有的医用品,刚想开口问为什么会有这些。
就见江枫把放在茶几边上的小垃圾桶挪过来,又拉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弯腰靠近。
他的思绪莫名被这一下掐断,顺从江枫的指示弯身,把手臂伸过去。
接着,温予酒看见江枫从医药箱拿出一个药瓶,并且贴心地盖住标签。
他总觉得那瓶药有点眼熟,还没回忆起符合的名字,温予酒就目睹了江枫把标签撕下来。
男孩子扭开瓶盖,握住他的手腕,在温予酒还愣在江枫居然会拉他手的时候,把药水往他的伤口正中心倒。
温予酒:“……”
他突然想起来那是什么药了,瞬间出现的刺痛感使温予酒倒吸凉气,“——嘶!!”
江枫牢牢握住他的腕骨,不让他抽出手,又倒得很慢,痛感被迫延长,温予酒只能抿唇忍着,直到瓶子倒空。
剩下的一点白沫渐渐破损消失,罪魁祸首抽纸帮他擦拭掉伤口边残余的药水也不说话。
温予酒问他:“你生气了?”
“没有。”江枫擦完,又狠狠擦过他的伤处。
“嘶!”边缘开始红肿,碰上去就传来一阵刺痛,温予酒又吸了口凉气,“你……”
江枫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得去医院一趟。”
*
这个点只能挂急诊,最近又是流感多发期,两个人戴着口罩坐在等候区,等待医生叫号。
江枫把手放进上衣口袋:“等会想吃什么?”
这个时候痛感开始明显,温予酒见人路过时都会落目光到他手臂那道口子上,把外套袖子拉下来遮住:“都行。”
江枫:“那你饿着吧。”
前面还有十几个人在等,料想一时半会儿也喊不到他,坐在身边的男孩子正盯着远处的叫号屏看,怼完他就没继续说话。
“那些人为什么堵你?”
叫号屏很快轮到温予酒的号,江枫跟着进去,医生还在写上一个病人的诊断单,抬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温予酒把袖子拉上去,让医生看伤口:“手受伤了。”
伤处变得有些狰狞,医生边观察边继续问:“怎么伤到的呀?”
男孩子才要接话,站在身后的江枫先开口解释:“他玩刀玩的。”
医生:“?”
温予酒:“?”
*
医院附近不少小吃店和饭馆,温予酒拎着药袋跟在江枫后面,看男孩子左看右看物色想吃的饭馆。
医生对伤口如何造成的事没有多问,只嘱咐48小时内不要碰水,也不要碰辛辣食物。
江枫沿着人行道一路走下去,最后选定一家偏冷清的面馆。
老板给他们打了小票就钻进后厨煮面,江枫找到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等温予酒也坐下来,才回答在医院那会温予酒问他的那个问题。
“高一我和他们打过一架,”少年点单顺便给自己多点了一罐可乐,喝过水的嗓音清润明亮,“他们骚扰女生,我撞见了,然后就打起来了。”
高中课程难度提高,许阳在第一次月考没发挥好,给自己报了一个学期的补习班,每天放学就要去机构上课。
当时吴越祺、何念念和他们还不是一个班,两个人走出校门就是不同方向。
江枫不喜欢一放学就回家,便每晚都挑一些人少的里巷走,延长自己的回家时间。
直到十二月的某天,江枫照常找到一个巷口进去,还没走两步就看见几个穿着同校校服的高大男生,把一名女生堵在墙边。
女生把书包抱在胸前,警惕又害怕,看见江枫出现,不知为何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几个人背对着巷口,不知道有人出现,对着女生讲下流的话,甚至哈哈大笑,十分恶劣。
江枫本来想退出去换个巷子走,毕竟他也没有多强的正义感,腿还没迈出去就听见他们说的话。
地上散落着零零碎碎的石块,男孩子弯下腰捡起脚边的几块石头,在手里颠了两下,然后瞄准其中一个人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被砸的那个男生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尖锐边角破皮容易见血,手心染上血迹,几个人的矛头瞬间指向他。
“后面他们在校门口堵过我一次,不过被教导主任抓住了。”这件事已经过了两年,江枫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了。”
他看着温予酒说:“当时是你喊的教导主任。”
*
那年十二月的鹤州连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在第二个星期五回温。
男孩子背书包还没走出校门两步,就被十几个人堵住。
来人都穿着和他相同的校服,周边还有不少学生没有离开,见到这一幕不由自主离远了些,并且小声议论起来。
他正因为周末要回郊区而不爽,很快打起来。
校门保安瞬间坐不住了,连忙跑出来制止。
场面一度混乱。
接着有人尖叫:“他们有刀!!”
他在群架里并没有落下风,但奈何对方有武器还是不小心挂了彩。
除了要小心挥过来的刀,还要小心另外十几个人砸过来的拳头。
很快有人眼尖发现老师们从教学楼冲出来,往校门口跑来:“主任来了!”
围堵江枫的人都是高年级的学生,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谁也不想被抓住在最后关头落个处分,闻言纷纷如鸟兽散。
但学生们把他们围了起来,压根没有缝隙能钻走,那名带有小刀的学生便把武器掏出来,准备恐吓他们让开。
结果还没伸出去,就被旁边的人抓住了那条手臂。
许阳走到路口,听见校门口有人打架,便折返想凑凑热闹,没想到人堆包围圈里出现了他兄弟。
“欸,想干嘛?”
他弯着眼,手劲却很大,男生挣扎几下也没挣脱开,便把刀尖对准了抓住他的那个人:“放手!”
“ok。”他微笑着松开对那个人的禁锢,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朝他的腕骨劈了个手刀。
男生吃痛松开了手,刀也顺势落到地上,许阳眼快地踩住刀身,往身后一踢,刀具便飞向了其他人的脚边。
其他人也根本走不出人圈,没一会就被保安和赶来的教导主任他们控制住。
江枫正在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口,和衣服是否破损。
许阳走过去:“没事吧?”
“没,”江枫随口应道,“你不去补习班?”
许阳状似无奈地摇头:“这不是担心你打不过……”
“滚。”
两个人没说几句,教导主任就过来抓他了。
“江枫,你也一起去办公室一趟。”
许阳对他挥手:“拜拜。”
江枫瞥他一眼:“快走吧你。”
那些高年级学生已经先被其他老师抓回教学楼了,这会儿路上只有他和教导主任,原本还想继续看戏的学生被负责疏散人群的老师催回家了。
教导主任问他:“怎么打起来的?”
他没有问江枫为什么打架,而是直接问原因,江枫说:“他们堵我。”
“他们堵你,你就和他们打架啊?”
江枫面无表情:“他们先动手的。”
教导主任看着身边这位没有多说意向的男孩子,叹了口气:“之前跟他们认识吗?”
那些学生他也有点印象,他主要上毕业班的课,其中有几位还是他班上的学生,多少有了解。
江枫听主任这么问,思考了一下:“……哦。”
他从脑海里找到些许片段,“好像是上个月,我看见他们在骚扰同校的女生。”
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进到小小的办公室指定不够站,何况还有几名老师在,便让他们在门外罚站。
江枫跟着主任上楼,走到拐弯口,看见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那个人刚要下楼,看见教导主任便停下脚步:“老师好。”
“嗯,”教导主任对他笑眯眯的,“谢谢你刚才及时通知老师,时间挺晚了,早点回家啊。”
“好的。”
直到男孩子消失在楼梯间,江枫还在盯着楼梯。教导主任走到一半才发现他没跟上来:“江枫,怎么不走了?”
“你们是朋友啊?”
“不是。”
他即答。
*
经由江枫提醒,温予酒才记起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