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了。
僵住的贺听澜和傅彦很快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掩住脖子上、肩膀上、胸口上各种各样的痕迹。
简直太刺激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竟然维持住了一丝微妙的平衡。
傅彦一脸尴尬,贺听澜一脸无辜,而郁云骞……
脸再次涨红成了猪肝色。
郁云骞颤抖的手指指了指傅彦,又指了指贺听澜,气得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儿?!”郁云骞怒目道。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啊。”贺听澜耸了耸肩,无辜道。
“什么叫我看到的那样?!”郁云骞本来就气血上涌,再看到这小兔崽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贺听澜抱着双臂,不解道:“怎么啦?亲个嘴儿至于大惊小怪的么?”
“你快别说了!”傅彦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扯了扯贺听澜的衣袖。
“我就要说。”贺听澜,“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敢做我就敢承认!”
“好啊!”郁云骞指着贺听澜,甚至都气笑了,“是不是以为自己还挺有骨气?本将军有意跟你讲和,你却背地里勾引我外甥?!”
“喂,你说话要讲道理。”贺听澜不满地反驳,“什么叫我勾引你外甥?这分明叫两情相悦、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同流合污……”
“后面两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傅彦小声提醒。
“哦,对哦。”贺听澜想想也是,“哎,这不重要,我想说的是,其实早在去年夏天,也就是我们在无名寨的时候就勾搭到一起了。”
“什么?!”郁云骞大惊失色。
怪不得傅彦执意要随军跟来,郁云骞后知后觉地想,原本以为他真的只是想报答救命恩人,原来是小别胜新婚啊!
合着这俩人在自己面前演了那么久的戏,背地里一直都在眉目传情?
郁云骞顿时有种被当成猴耍了的感觉。
贺听澜倒是丝毫不避讳,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皱眉道:“也不知道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我是和你外甥亲嘴儿,又不是和你亲……”
“你简直恬不知耻!”郁云骞脸色骤变,怒喝道。
这才多久的功夫,小兔崽子已经说了三遍“亲嘴儿”了。
简直是不懂礼法、厚颜无耻、粗鄙不堪!
谁知道这家伙竟还敢顶嘴?
贺听澜不依不饶道:“那也跟你没关系,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
“怎么跟我没关系?”郁云骞道,“我是他亲娘舅!”
“那也管不着!”贺听澜理直气壮道,“傅文嘉过年就满二十了,也当官了,又不是小孩子。今天别说是你这个舅舅,就算他老子在这儿也管不着!”
“而且,这件事怎么能怪我俩呢?”贺听澜一本正经道,“你堂堂一个大将军,不知道进门前要先敲门啊?你就这么直接走进来了,看到什么场面那不都是你自找的?”
郁云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人?!
“你这个口出狂言之徒!”郁云骞随手抄起一根棍子,抬手就要朝贺听澜抡去,“看我不揍你一顿,让你明白明白规矩!”
贺听澜像只灵活的小动物,“嗖”地一下躲到傅彦身后。
“快掩护我!你舅舅好凶!”贺听澜委屈巴巴道。
郁云骞挥舞着碗口粗的棍子,“有种你别躲,给老子出来!”
“不好意思,我是山匪无赖,我没种!不像您堂堂大将军,最有种了,被我一个毛头小子气成猪肝脸!”贺听澜一边躲一边抽空回嘴。
傅彦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就大了一倍不止。
两人以傅彦为中心,一个追一个躲,不停地绕圈圈。
傅彦觉得自己此刻像是面对老鹰保护小鸡崽的那只老母鸡,被这两人转得晕头转向,身心俱疲。
“舅舅您先消消气。”傅彦苦口婆心地劝道,“阿澜对我还是很好的。”
“好什么好?”郁云骞见自家外甥如此没出息,更生气了,“他是什么人啊,值得你这么护着他?”
傅彦刚想解释,结果被贺听澜捷足先登了。
“听见没?”贺听澜有恃无恐道,“你外甥都说我好,你觉得好不好又有什么用?跟我亲嘴儿上床的又不是你!”
郁云骞的火气又上来了,一棒子抡过去,“你还敢口出狂言?!”
贺听澜灵活地一个侧身躲开,从傅彦身后探出脑袋,冲郁云骞扮鬼脸吐舌头:“诶~打不着~”
“你也少说几句吧。”傅彦转过头去对贺听澜道,“这种时候就别火上浇油了。”
“我没浇油啊。”贺听澜不以为然。
“你舅舅是易燃易爆炸体质,我说几句话他就燃了,要是我真浇油他不得当场炸了?”贺听澜振振有词道。
完了蛋了!傅彦两眼一抹黑。
目前的形势即将变得更加严峻。
果然,郁云骞估计已经气懵了,不怒反笑道:“行,你厉害是吧?来人!”
两名亲兵立刻掀帘而入,齐刷刷地站在郁云骞跟前,“将军有何吩咐?”
“此人,违反军纪,口出狂言,大为不敬。”郁云骞指着贺听澜,“把他带下去,单独关押,听候发落!”
“是!”两名亲兵立刻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准备架住贺听澜。
“不是,先别……”傅彦急了。
结果话刚一出口却被贺听澜的声音彻底盖住。
“放手!”贺听澜轻而易举地挣开,“凭什么关我?我又不是军中的人,军纪管不着我!”
“你人在我郁家军军营,就必须遵循军纪。”郁云骞义正词严道。
“哎,那个……”傅彦再次试图说话,结果又被贺听澜抢了先。
“不是你把我扣在这儿的吗?”贺听澜道,“我几天前就说要走,你不让我走,非让我待在这儿,现在又让我遵守军纪。咋的?话都让你说了,我就只能被迫接受呗?”
“没错。”郁云骞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带下去!”
“嘿!”贺听澜也来劲了,“今天谁敢动我一根指头,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傅彦额头上冒出一滴汗,“你们先听……”
“别理他。”郁云骞吩咐两名亲兵道,“按本将军说的去做,这是军令!”
“是!”两名亲兵也不敢违抗军令,只好照做。
“等一下!”傅彦终于得空说上话了。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喊起话来简直密不透风,傅彦想插嘴都找不到空。
“先听我说。”傅彦道,“舅舅,今天这件事闹到如此境地,主要责任还是在我。如果不是因为救我,阿澜不会来到山谷,更不会被您扣在军营里。再说方才那件事,我们两个男子,谁也没有强迫谁的能力,你情我愿罢了。如果真有错那也是一人一半。”
“所以,还是先让他们出去吧。”傅彦言辞恳切道,“有些事我想单独与您说。”
这一番话说完,郁云骞也冷静下来一些。
仔细想想,他们这样大吵大闹的实在是有失体面。
而且现在已经入夜,士兵们大多都睡了,这般吵闹只怕会影响到别人休息。
总之,此事若是大张旗鼓地闹起来,对谁都不好。
“那行吧。”郁云骞叹了口气,对那两名亲兵道:“你们先出去,有事我会再叫你们。”
“是!”两名亲兵行了个军礼,转身干脆利落地出去了。
帐内再次只剩下脸色各异的三个人。
“你想说什么说吧。”郁云骞在软席旁边坐下,看了一眼傅彦,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我刚才骂这个小混蛋是他自找的,不代表你就没错。”
“不~代~表~你~就~没~错~”贺听澜阴阳怪气地学了一句,嘀咕道:“还挺有架子,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你说什么?!”郁云骞的声音瞬间拔高,“腾”地站起来了。
“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傅彦赶紧出面熄火,“舅舅,他自言自语呢,您不是要听我说嘛。”
郁云骞冷哼一声,重新坐下,理了理衣摆。
傅彦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长舒了一口气,又转头对贺听澜道:“求你了祖宗,先忍一小会,别说了,好吗?”
贺听澜虽然还是不服气,但是看在傅彦很为难的份儿上,老大不情愿地点头应允,“好吧,我闭嘴。”
终于!傅彦在心中爆发出呐喊,终于消停了!
趁着火势有所减弱,傅彦赶紧将这两人分开,将贺听澜拉到营帐的另一端让他坐下。
傅彦又连忙给两人一人沏了一杯茶,“来,先喝点茶水润润嗓子,刚才吵了那么久,都消消气。”
谁知这两人竟然都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十分同步地看向傅彦——
郁云骞:“你能不能快点说正事?”
贺听澜:“怎么说个事儿这么磨叽啊?”
傅彦:???
怎么突然都把矛头对准自己了?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平息战火,傅彦心想,自己受点委屈就受着吧。
“好,我说。”傅彦深吸了一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