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听澜这几日忙得顾头不顾腚。
冬至大典爆炸一案结案后,朝廷对全部涉案人员进行赏罚。
贺听澜不仅协助朱衣卫发现了关键信息,还在爆炸那日及时阻拦林端他们去查看现场,从而避免了二次爆炸,朱衣卫这才得以安全地拆除连环焰雷。
元兴帝了解到贺听澜仍然住在会馆,干脆直接赏了他一套院子。
贺听澜正在军械司忙着呢,官牙司的人突然来找到他,通知他明日去办理房契的手续。
这令贺听澜震惊不已。
他就帮忙破了个案子,竟然直接喜得独立住宅?!
金陵城果然是金陵城,同样是帮忙破案,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这待遇呢?
军械司的同僚们听闻后纷纷前来道喜:“恭喜啊,能在这金陵城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院子,乃是极大的幸事。”
“不如这样吧,本官特许你两日假期,去收拾收拾搬新家。”郎中费秉文笑呵呵地说道。
“哎,可千万别。”贺听澜连忙摆手,“我自己分内的事情还是要做完的。不如这样吧,今明两天我加紧时间多做些事,后天请假一日便好。”
“也好,也好。”费秉文道。
“梦洲啊,圣上给你赐的这套院子在哪个坊?”张怀义好奇问道。
“还不知道呢。”贺听澜摇摇头,“不管是哪个坊,我都高兴,那可是我自己的院子诶!”
众人纷纷笑起来,调侃贺听澜年纪轻轻也算是“一家之主”了。
虽然这个家里就他一个人。
自从被这个天降的喜事砸中,贺听澜顿时变得浑身是劲儿,就连干活都变得尤为积极。
这几日整个军械司的人都能看到一个转个不停的人形陀螺,纷纷感叹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
贺听澜却丝毫不觉得累,他已经高兴得连自己姓什么都要忘了。
加班加点地完成在军械司的任务后,贺听澜直奔官牙司而去。
“您好,是军械司的贺听澜,来办理房契相关的手续。”贺听澜道。
负责接待他的小吏满脸堆笑,“哎哟,小贺大人是吧?下官已经等候您多时了,快随下官进来罢。”
一路上这名小吏拉着贺听澜喋喋不休地套近乎,其热情程度连贺听澜这个厚脸皮的都有些招架不住。
“小贺大人,像您这个年纪,能在金陵城独自拥有一套院子,实属罕见,下官佩服不已。可见大人您未来一定前途无量。”小吏一脸谄媚道。
“下官就提前祝您乔迁之喜,仕途坦荡!”
经过数个月的官场捶打,贺听澜立刻就明白了这位仁兄是在要封儿。
不过这话说得倒是很招听,毕竟谁不喜欢听吉祥话呢?
于是贺听澜痛快地掏出一块碎银给小吏,“那就借您吉言了。”
“哎呦,多谢大人!”小吏笑得合不拢嘴,点头哈腰道,“来,您来这边确认一下信息是否有误,然后签个字,再按个手印,就可以把房契带回去了。”
“还有啊,这套院子上一任住户才刚搬走,院中和房间里都还没打扫。您若是需要几名杂役去帮忙打扫,一会去咱们附近的劳务市集招几个人就行。像床榻柜子这些东西可以去东市看看,那边家具铺子很多。”
见贺听澜签完字、按完手印后,小吏拿出一个章子在两份房契上各盖了一下。
“好嘞,这份房契是您的。”小吏把其中一份递给贺听澜,“您拿好!”
“多谢!”贺听澜笑着对小吏抱抱拳,转身步伐轻盈地走出官牙司。
贺听澜在大街上悠闲地逛着,突然觉得此时再看金陵城,有种新的感受。
跟自己刚来那会很不一样。
那时觉得自己是来历练的,总归少了点归属感。
但现在不同,他也是在京城有房的人了!
顿时就有种踏实下来的感觉。
贺听澜小心翼翼地将房契收好,美滋滋地朝着新家的方向走去。
别的先不说,先去看看地理位置怎么样,附近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贺听澜的新家位于平乐坊,此处以住宅为主,周围比较安静。
平乐坊在金陵城的东侧,步行到皇城需要三刻钟。
虽说每天去军械司理事要比从会馆出发远了点,却也没远多少,至少在贺听澜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除此之外,平乐坊离东市也很近,平时随便溜溜哒哒就到了。
这对贺听澜十分重要,作为一个闲得没事就想去溜街的人,他顿时对未来的生活摩拳擦掌起来。
还有一点,便是平乐坊离傅宅也不远,如果他和傅彦想私会,需要傅彦偷偷溜出家门的话,也可以节省一些路上的时间。
如此看来,堪称完美!
贺听澜简直不能更满意。
一切搞定,接下来就是一步步把新家填满!
不过在此之前,贺听澜意识到两日后便是和傅彦的母亲见面的日子。
一想到这件事,贺听澜就头大。
他站在自家门口,看着满是杂草的院落,发起愁来。
如果请傅彦他母亲来新家,时间太紧张了,只够在院子里收拾出来一块干净的地方。
但现在是冬天,总不能让人家贵夫人顶着寒风坐在院落里跟他聊天吧?
那显得多不好意思。
但如果进屋坐坐,屋子里的各种陈设都旧了,一时半会也没法焕然一新。
算了,干脆还是约在会馆见面吧。
等新家彻底收拾好了,再请人家来做客也不迟。
想到这,贺听澜风风火火地回了会馆,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衣服,将房间收拾整齐。
腊月初一,郁夫人上午便来会馆了,身后还带着好几名家丁,扛着几个大箱子。
贺听澜连忙出门迎接。
“伯母您好,快进屋坐吧,我给您沏茶。”贺听澜一脸乖巧道。
郁夫人看到贺听澜的一瞬间,好像愣住了,随即和蔼地笑着说:“哎,好。听阿骧说你们这几日刚忙完烟花铺子爆炸的案子,我这又来拜访,没影响到你办正事吧?”
“没有,当然没有!”贺听澜连忙道,“今日休沐,而且我平时起得早,本来这会也是打算出去闲逛的。”
“那就好。”郁夫人抿唇微笑道。
“伯母请跟我来吧。”贺听澜比了个“请”的姿势,转头带着郁夫人往自己房间走去。
郁夫人看起来倒是比想象中亲和许多,贺听澜一边走一边心想。
这么一位温柔和蔼还没什么架子的母亲,是怎么养出傅文嘉那个小正经的?
肯定是他爹的问题,贺听澜暗暗道。
进了屋子,贺听澜赶紧给郁夫人沏了杯茶,“我听文嘉兄说您爱喝清淡的,这是今年新下的梅花茶,加了一点点蜂蜜,您尝尝味道可还行。”
“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郁夫人笑着接过茶杯,“我一到冬天就爱喝梅花茶,味道清甜淡雅,喝了之后心境也能平和些许。”
“伯母喜欢就好。”贺听澜道。
他说着,自己也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来,感到一阵局促。
虽说贺听澜平日里也没少和比自己年纪大很多的人打交道,但郁夫人毕竟是傅彦的亲娘,言谈举止又如此优雅,一时间令他有些无措。
贺听澜表面上从容不迫,其实紧张地在桌子底下搓手手。
说点什么,快说点什么啊!贺听澜在内心冲自己咆哮道。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给郁夫人准备的礼物还没拿出来呢,于是连忙起身将那个檀木礼盒拿了过来。
“伯母,初次见面,我这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送您一个手捂子吧。冬天用来暖手效果不错。”贺听澜说着,将礼盒盖子打开,递到郁夫人面前。
贺听澜想着如果送些珠宝首饰、山珍海味什么的,郁夫人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人,她看得上的自己送不起,自己送得起的她也看不上。
既然这样,不如送点郁夫人想买也不好买到的稀罕物件儿,也能凸显出自己的一份心意。
果不其然,郁夫人一看,顿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这、这是珠银狐皮?”
贺听澜点头,“伯母好眼力,正是。”
“哎哟,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郁夫人连忙道,“你这初来乍到的,自己养活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可千万别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伯母多虑了。”贺听澜笑着说道,“这并非是我买的,而是之前在无名寨的时候猎到的。”
“你猎到的?”郁夫人更吃惊了,随即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阿骧说你光靠打猎就能养活一整个寨子的人。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本事,的确不一般。”
“伯母言重了。”贺听澜谦虚道。
然而此时他心里在狂喜。
那当然不一般了,本人堂堂……前无名寨大当家,厉害着呢!
贺听澜抑制住不断向上翘的嘴角,尽量不让自己的得意忘形太过明显。
“那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郁夫人温和道,“听说你在准备乔迁,一会我让他们把那些东西给你送到新家去吧,都是些日常用物和玉器摆件什么的。新家要多装点装点,添添喜气。”
“多谢伯母。”贺听澜没跟她客气,厚着脸皮收下了。
“对了,我方才一见你,就有个疑惑,不知你是否会觉得冒昧?”郁夫人看着贺听澜,十分认真地说。
贺听澜道:“伯母但说无妨。”
“不知你的父母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生辰是哪年哪月?”郁夫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