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贤安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沉思了许久,开口却道:“我与你父亲见过几次,本想收他为徒的,可惜了。”他惋惜地摇了摇头。
“啊?”怎么突然提起他父亲。贤安先生居然曾经想收父亲为徒。
说起父亲,他没一点印象,毕竟在他出生前就亡故了。
而且,二叔怕提起来惹祖父伤心,平时也没怎么与他说起这位,与他素未谋面的父亲。
贤安半开玩笑地随意道:“那么,今日我想收季小郎君为徒,小郎君可认啊?”
“啊?怎么又跑到收徒上去了。”
季棠辛心道这老头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他就是想问个故事,一会扯他爹,一会又扯收徒。
“哈哈哈哈,这可是老夫年轻时的荒唐事,没脸说给旁人听啊,但若是我的弟子,那就不一样了。”他挥挥蒲扇,豪气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了听个故事,还得拜人为师,除了他季棠辛也没谁了。但拜个师也不会掉层皮,而且祖父也从不会责骂他。
最主要的是,这个老头子是他很感兴趣的竹衣,还是现在学问不错的大家,怎么想他也不亏。
“那我就拜先生为师,老师在上,受学生一拜。”季棠辛说完又在地上行拜师礼。
“哈哈哈哈好!好啊!季斐我没收到,收了他的儿子,也是平生可谓,平生可谓了。”
“那老师,您可以给弟子解惑了吗?”
贤安打着蒲扇的手停在了膝上,眯着眼睛似在回想,他看着远处,缓缓道:“那应该可以说,我爹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被我打了一顿了。”
见这小徒儿不明白,他笑道:“我在家时的不甘,委屈,憋闷通通都打在他身上,这才成了之后恣意洒脱的我啊。”
这让他在今后,独自闯荡的时候能自信洒脱些,而不是窝囊在家的那个,不敢吭声,顾前顾后,身披陋衣的程竹衣。
“他记得我这么不恭敬,以后想起来也都是我的不好,不会这么挂念我。”
“我那会只觉得天不怕地不怕,天地孑然我身,左不过是放牛打柴潦草一生,完全没想过会得遇恩师,踏上一条曾经不敢想的路。”
“还有,你以为我真打得过我老子,说是打他,多半还是我挨揍。”说完他又低声念叨,“当儿子的,怎么打得过他老子呢?”
年少的程竹衣鼻青脸肿,又哭又笑地揣着他卖柴火挣的铜板跑出家门,心想着这破地方,再也不回去了。
就这么一个念头,他想再回头看一眼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
却看到站在屋前,满脸焦急张望着,又为了面子忍着不来追他的父亲。
“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看了!程竹衣,从今以后,你就是一个人了。”他碎碎低声念叨着,立马转头越跑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