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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猫哭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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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起来了。

像是三年前未央宫傍晚的颜色。

夕日欲颓,残阳如血。

他以命相博,想要杀死皇位强有力的竞争者,他的三哥,宋如蘅。

可惜失败了,救火的人来得太快,为了避免被怀疑到访的目的,他以身犯险,瞧准时机扑倒了宋如蘅,用一双腿的残废,换来获救者一生的愧疚。

其实那根房梁早就被宋如兕安排的人做了手脚,期盼着某一日可以悄无声息,无痕无迹地杀人于无形。

可惜失败了。

“为什么?”

宋如常喃喃自问,为什么他的所有计谋,永远都是以失败二字告终。为什么,他付出过的种种努力,最后都沦为一声可惜?

大火在焚烧,烧尽一切他存在的痕迹。驻守的士兵已经离去,府内一片死寂,血的味道浓于烈火,昭示悲剧的真相。

留在府中的几十口人,全部难逃一死,罪魁祸首,就是侥幸逃生的自己!

“胡蝶……胡蝶。”

眼泪泄洪一般地肆意流淌,再没有尊严与伪装。在一个自己素日里根本瞧不上的男人怀中,自暴自弃地挥霍弱者的所有物。

他呓语着,仿佛还是幼时某日在御花园与小猴子初遇的无知稚子,指着他黄绿的旧衣裳笑说蝴蝶。

泣血的哭声听得赵寒庆僵硬了手臂,顺带着连脸上兔死狐悲的哀容都忘记抹去。

他是多么的恐惧!他实在是想不到,在悲剧发生的前一秒,他自作多情地拼尽全身力气紧紧束缚住宋如常的身躯四肢,以防脱手于濒临绝望的挣扎。

他甚至冒犯地捂住了宋如常的嘴巴,防止他发出招引杀戮的嘶喊。

但是眼下这位躲在他怀中流不尽眼泪的四皇子,在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的那个瞬间,在胡蝶的身体千穿百孔的那一刻钟。

他一声,一声悲鸣都没有在火热的掌心下发出。哪怕是能够代表尝试逃脱的挣动,也一次都没有做过!

不过此时被赵寒庆标记成为冷心冷肺白眼狼的宋如常也无暇顾及他的感受。急火攻心,抒发不能的千万般情绪攻顶喉头,抽噎着说勉强支撑了一会儿,仅来得及呕出半口血,便一头昏死过去。

梦中的世界零星几声欢言笑语,随之而来的,是冰天雪地中熊熊燃烧的烈火。

脑子混沌的仿若盘古开天辟地,走马灯一般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浮现。他睡得那样沉重,全身都不能动,但是偶尔能感觉到好像有人在喂自己吃什么。

苦的。舌尖、舌根、喉管、胸腔、心肺,全是苦的。

宋如常发出专属于婴孩的啼哭,无助无能无力,他没有办法阻止苦药进入喉咙,没有力气吐出能让自己日渐清醒的食物。

一声声惊呼在噩梦中吞咽,病死床榻的结局奇迹般扭转。

可是他不愿。

彻底恢复意识的夜晚是那样的安静,除了寂寥寒风掠过枯枝时发出的声响,整个世界放佛都已经沉睡在了梦想的黑暗。

宋如常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黑漆漆的屋顶,他的视力不算优越,也看不到腐朽的木头上面到底有没有结满陈旧的蛛网。

哪怕是躺在床上,硬梆梆的床板依旧睡得他全身酸痛不适。

他偏了一下头,想看看周围环境,却看到一个刻薄了不少的背影站在角落不知在做些什么。

“胡……”

话一出口,他难以置信这是自己的声音,嘶哑的还没麻雀叫的响。

但是赵寒庆还是听到了,他猛地转过头去,乌青的眼圈昭示他的夜不能眠。

“赵大哥。”

再次开口,宋如常的声音里已经多了几分怯弱,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困顿处境。

他轻声呼唤,嘴角顺着偏头的力气,做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还难受吗?”

赵寒庆看不到他的笑容,几步上前,拿起桌上盆中的方帕为他擦拭额头。

“我们是在哪里,赵大哥。”

他没有力气发出疑问的腔调,眼睛直勾勾盯着赵寒庆黯淡的双眼:“我这是睡了多少年,怎么你都长皱纹了。”

他指的是赵寒庆眉间生出的竖纹,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端详这张脸,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张模糊的脸上发现沧桑的痕迹。

“没多久,现在刚过了小寒。”

宋如常静静听着,掐指一算,已有月余。不由笑道:“这还不久,我生辰都过了。”

说罢,脸上笼罩一抹阴翳,躲开累赘的视线,自嘲道:“瞧我说的,如今苟活于世,已是侥幸。不知道哪一天就被人一把火烧了,还想这有的没的做什么?”

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分配好了说话的力气,反问起来倒是有了几分讥讽的意味。

见他忽笑忽冷的变幻不停,旁观的赵寒庆不由联想起他昏迷时的种种,恍惚间,竟然在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你不要担心这个。”赵寒庆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畏惧的疏远,“我们现在在山里,不会有人找来的。”

这间木屋应该是猎户曾经的住处,屋内摆设已经覆盖一层厚厚的灰尘,想来是不会再有回归之日了。

他堂而皇之地带着宋如常鸠占鹊巢,未觉半分不妥。

桌上的蜡烛烧的噼里啪啦,迸裂的响声惊得宋如常一阵心悸,再次恢复心跳时,双手已经捂在了耳朵上。

“好吓人。”

他看出赵寒庆的眼神中的惊愕,悻悻地露出一个赧然的笑容,唏嘘道:“明明胡蝶死的时候,我连喊一声都不敢。现在听到蜡烛的声音,还有脸觉得害怕。”

赵寒庆不偏不倚地被他说中心中隔阂,不好意思再继续跟他对视,主动撤下审视的目光,摇头敷衍着:“殿下自然有自己的主张。”

“我哪里还是什么殿下呢,他下令把我处死,我苟且偷生,再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做一只蝼蚁尚且都要比我自由许多。”

床上的人无谓他言语中淡淡的鄙夷,继续卑微答道。

“在你昏迷的时候,陛下赐你谥号思僖。已经派贤亲王与安亲王将你的尸首风光大葬了。”

见他将自己贬低至此,赵寒庆终究心有不忍,沉吟半晌,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想不到活着求不来的尊荣,死后却是尽享了。”

宋如常稍作总结,继而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打趣道:“你瞧,胡蝶与他毫无血缘瓜葛,竟然还能够封个郡王!倘若我真的死在那里,指不定真的能做个亲王!”

他说的夸张,竟然连脑袋都跟着一起甩了起来,一不小心便甩落了覆在额头的方帕。

拙劣的表演不足以让赵寒庆有一丝真切的笑意,对于宋如常的玩笑话,他始终心存芥蒂,没有办法继续装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去调侃一条血淋淋的生命。

但是他又没有立场去站在某处高点,指着宋如常的鼻子唾口大骂。

这样压抑的气氛,比起宋如常昏迷的日子还要窒息。

为了避免产生更加糟糕的局面,赵寒庆选择及时蹲下身去捡地上的帕子,然后借着转身的机会,迅速垮下本就难看的脸色。

他麻木地在温水中搓洗着并没有沾染灰尘的帕子,一颗颗战栗的种子在他僵冷的四肢扎根生长,张开布满倒刺的手爪,死死缠绕他每一处松懈的漏洞,汲取仅存的温暖。

「罪人宋如兕弑妻杀弟,惨无人道。私修暗路,奸乚手足。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公之于众的诛杀令对于皇室中见不得人的秘辛丝毫不加以遮掩。一时间,已经沦为上到皇亲国戚,下至平头百姓的饭后谈资。

除了昏迷刚醒的宋如常,恐怕这世间,哪怕是聋子这类因为无法听到声音而失去发声机会的残缺之人,也能够在人们口口相传的嘴形中,咿呀支吾地学会两句诛杀令上的惊天笑话。

而这则笑话中的其中一位主人公,正是此刻安卧在床上,清醒时连一滴眼泪都舍不得为救命恩人落下的宋如常!

他恨自己,因为泄露秘密导致胡蝶的惨死。

可是他生来为君王效命,又怎能无视一切的发生?

他存了私心,掩埋宋如常在其中的参与。没想到的是,卧底宋如兕身边的陈肆不知道因为什么,也将宋如常的存在大打折扣。说他是被人所迫,无奈才往来于暗道之间。

是的,燕帝并没有下达任何剿杀宋如常的指令。冬日寒冷,年逾五十的身体每况愈下,哪里再能有发怒的力气。

私心这个东西,不止是赵寒庆的专有。昭告天下的诛杀令也好,王府走水也罢。不过都是安亲王的把戏。

为了扫清登顶之路的障碍,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也要一并荡尽。容貌尽毁的尸首无法令他安心,为防宋如常死灰复燃,摧毁死人的名声才是最为妥当的方法。

安亲王长跪病榻力求燕帝厚葬四弟,做足了兄弟情深的戏码。一时之间,美名远播天下,深得民心。

而后的诛杀令,却假手他人张贴城墙。两位亲王对比惨烈,更使得安亲王风光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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