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易眼疾手快,立马将扶她到靠椅上躺着。马叔等人见重百气急攻心,生怕她真的气绝身亡,连忙从她的乾坤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想要将一颗眼球大的丸子,捏着她的脸塞进嘴。
“先给他喊个大夫吧。”慕易立马阻止牛叔想要喂给重百吃的药丸,这看着像是庸医开的十全大补丸。
“不用不用!”牛叔立马知意,“这是我们德仁堂牛黄丸。救命的。”
慕易听到他们修仙者说出用牛黄丸,惊得只能反问,“不用法术吗?”
马叔试过后,立马将丸子掰成两半,看着也咽不下去,本想继续掰,但听了慕易的话,也不知道是该继续掰丸子还是不该掰,牛叔也不知道该不该给她吃,茱萸端来的水也……“养身体……”
小虎见他们迟疑,便立马帮牛爷爷将牛黄丸喂给重百,没有一点犹豫。“对对对,吃过就没事了。”
“没事了?”慕易看他们如此随意,而屋子里的骚乱太大,而引起屋外的人紧张,宣和赶到的时候,用法术破门而入。
“宣和!”马叔连忙招呼宣和赶紧进来,“她气急攻心,赶紧给她运运气。刚刚给她吃了牛黄丸。”
宣和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也只好听他们安排,给重百运气。
但她却毫无……反应。
*
慕易将重百抱了出去,赵总管还在山上,只是另一个得力的手下李梁安排的,李梁连忙让人将那装货物的板车拖了过来,上面铺了些稻草。
慕易没想到如此简陋,但时间仓促。
李梁见他脸色不好,连忙解释,“汽车没修好,总不能让他一个楼主在这种时候,坐囚车或者骑马吧。”
慕易听着也像是有道理,便让李梁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摘下来铺在稻草上,想让李家主舒适一点。
重百发髻松松垮垮,在被慕易抱出去后,黑发如瀑般散开,慕易悉心将他发丝理好。
此时重百脸色苍白的躺在板车,他肤若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想起他平日里喜笑吟吟,如今却这般平静,且他们都说可能此次他无法醒来,但他怎可相信,上一次他被伤得如此厉害,尚能醒来,这次他也是相信的。
慕易望了望阿宪额纹,上面还留有九尾狐的印记,不似当初的那般黑曜,有些泛着红。还记得前几日阿宪被他关进大牢,牢头没给他饭吃,他气鼓鼓地掐着饭点冲进他的家里,自来熟般的拿起碗筷,一副主人家的样子招呼他们吃饭。
在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问起过这个印记。
他还笑盈盈的说,这个印记以后会如同血液、渐而如同熔金,后而消失。对他可能会损失一些灵力,并无其他影响。
话语轻松,但能看到他并非如此,听闻每天要打坐三四个时辰才能,压制住在他体内一直作祟的白青。他有些难过,为重百抹去嘴角的那一丝血迹。
阿宪为了帮他,而不顾自己的功德助他剿匪。
安顿好重百,他对着一群想要一起去的人,他心软,“这次只能去两个。”
牛叔马叔虽然也很爱重百,但是……人老了,还是在家待着好点,不给年轻人添麻烦,他俩立马后退了一步、两步。
留下宣和和茱萸、小虎、还有小字。他俩不断示意慕易,带他们走。马叔和牛叔见此,立马将小虎还有小字拽到身边,“你俩一个得练字。”
“一个得练功。”
“添什么乱。”
“此事他有功,只是流程问题。既然你俩愿意去照顾他,那他身体定然会恢复很快。”慕易嘱咐了几句,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安心。
这李家因来了许多官兵,故而才会引来许多百姓来看,门前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慕易也不想坏了重百的名声,他听到阿宪说她以前当留行客,还有解决土匪的事情,这都是为了阳城百姓。
所以在他心中,阿宪是大义。如此英勇的他,他……
“走!”慕易骑着马,带着队伍准备回到衙门,可是这看热闹的人实在是太多,让宣和、茱萸等人觉得有些难安。
李家主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牢狱之灾,让许多人都驻足观看,闲谈发生何事。还很少遇到这官府那么大张旗鼓地带着人,更何况这前几日他们阳城本欲办一年一度的祭祀,被他破坏,对于百姓来说对这慕易来得让他们有些怨恨,加上许多严苛的律法,让人好不适应。
“幸好主人听不见。不然说她干了杀了人、医死人什么的勾当,她肯定要跳起来打烂这些人的嘴。”茱萸跟在宣和身旁,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么好的主人,怎么就在眨眼之间画风突转,成了他们口中的笑柄,前两天她还在帮着忙那祭祀的事情,而且她还帮这些百姓义诊,帮助了许多没钱看病的穷苦人家。
还给他们开了义诊,对她真是不公平。
杀了的是土匪头子,又不是好人,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坏人啊。
“不要被这些闲言碎语影响,家主无心无愧。”宣和器宇轩昂,家主吊儿郎当,杀了土匪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便嘱咐茱萸,不要被他们影响。
突然有不知事者,向着那板车上的重百丢了颗烂菜叶子。一群人见此,也被带动而不自觉的开始向着重百丢烂菜叶子。
茱萸本想施法还击这些人,让他们也尝尝这种被人欺辱的感觉,但宣和立马阻止茱萸,示意她切勿要胡乱施法,给家主添麻烦。
连连被慕易欺负,损失了那么多银子她都只是哀嚎了几天,心里不痛快。但这次不一样,她深受刺激,有那么多功德而突然归零,对于一个修仙者来说,这确实让人心梗。
“干什么!”慕易知道这群人在叽叽歪歪地,回头便看到一群人对着板车上的阿宪丢烂菜叶子,情绪一下子暴涨开来,便勒马走在重百板车的后面,他倒想看看谁人敢骂阿宪。
刚走到重百身边,便有人朝着重百扔菜叶子,他一声怒吼,穿过整个街道,立马便有士兵上前将那好事者给抓了出来。
一个普通瘦小的百姓,他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只是听说此人杀了人,便随手将手中剥下的菜叶子丢了出来,小的不过是个菜贩子,并无恶意。”
慕易抬眼便瞧到那人潮涌动后面确实有个蔬菜摊,而这些人被他吼得已经畏畏缩缩,也不好再发作,便清了清嗓子道,“德仁堂的李东家,武艺过人,今日他身负重伤,皆是因他与官府配合,捉拿白龙山土匪,还我阳城安居乐业。此时时间紧迫,才会委屈他。”
慕易也知道她十分在意功德,或许她是修仙人,所以拼死也要进入禁阵,若是那白青修炼成阿宪口中的魔,那将会让全阳城的百姓陷入无尽的屠戮。
是他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而且还与他们一起破了白龙寨,他也不是只在乎功德的人,而是心怀天下,心怀天下之人是他敬佩的。
慕易一直未曾想明白为什么以往阿宪不愿去收拾白龙寨,后来想想他没有理由出手,若不是他们官府有强有力的手段打压,阿宪纵使灭了白龙寨,还会出现下一个大当家,这中连绵不绝的阴潮之湿,深入骨髓,难以拔除。
听闻这附近从未有妖长时间在此地作恶,想必也是因为有他的帮助才会如此,无妖无鬼作祟,反而只有那人。
凡人之事阿宪不可为之,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愿意试试,所以慕易想在一开始的时候阿宪就提及山匪,一直在诱导他为民除害,诛杀山匪。
明明是秘密行动,他却能随时掌控一群人的动向,听闻只要是杀人之事,纵使许多钱财,他都不愿去。这次不过是几个小捕快凑了几个月的薪水给他,他便屁颠颠的来了。
往昔对他的误解、他的心性也了然于胸。在他快要跌下悬崖之时,他明显感到有一只手好像在托住自己不下坠,有那么几秒的滞空感,也让他发现旁边可以攀爬的麻绳。
这陡直的悬崖之上,有着无数的暗器,他能够安全上来,除了阿宪无人可解。
妖魔鬼怪之事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抵触,看到阿宪一脸惨白地躺在牢房之中,他拧干了棉布上的水,轻轻揉为他擦拭脸色的污迹。
方才他气呼呼地擦了自己的手,却忘了脸上被溅上的血,慕易不想阿宪嘴上有血,显得他像是吃人的妖怪,更不想自己喜欢的人如此狼狈。
“慕大人……”茱萸和宣和两人站在重百那小小木架床的床头,一个不卑不亢,一个茱萸却慌张不安的唤着慕大人。
慕易头难抬,细细为重百擦拭,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但他却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上一次在那古阵之中发生的事情,一个是阿宪的幻境,一个是他自己的。
在他的幻境里,全是自己对过去开战的恐惧,而阿宪的梦境却是……却是两人有了肌肤之亲……那种巫山云雨……是他和阿宪两人……那他也对我是喜欢……
“嗯。”慕易敷衍,回答茱萸不过是骨子里的教养,和他身为父母官的觉悟。
“我……我的魅术其实二十天就会淡去,没有外面传的那般神乎其神的……”茱萸撮着手,她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这慕易本与主人不对付,怎么这段时间感觉有些亲密,而且她和马叔、牛叔混熟了之后,曾在一起讨论,还有那个应龙封离。
他们都感觉这慕易怪怪的,总感觉进入上古禁阵中发生过什么,但是有些话,却是也不好明问。
这魅术按理是可以持续很久的,但是她学艺不精,也就二十多天。
慕易一怔,面容有些轻微的抽搐,众人都知道他见不得李家主,中了魅术,故而对自己长官的怪异行为也就不在意。
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尴尬也敛了起来,尽量不在意茱萸的话。茱萸和宣和二人并肩站着,但是这话一出,她明显感觉慕大人本还算轻快的情绪,一下子冰冷到极点,气氛由方才岁月静好,而发展成了自己好像无法收拾的局面,她怯懦地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藏在宣和的身后。
可不能给自己主人惹祸,给主人惹祸就是给自己哥哥惹祸,她此时别提多后悔。
牢房里倒是比起以往要干净许多,慕易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用那帕子擦重百脸时,看到额头有些脏,本以为他很快消除了体内的魔气,或者说是觉得这不过是阿宪的恶作剧,早已没了额纹。
可是他擦时才发现,那九尾狐印记还在他额头,不过是重百让茱萸给她上了些粉面遮挡住,他吓得立马起身,“子恒说他每日都要打坐化解白青在他体内的魔气,如今他昏迷……额纹好像在褪去红色,转而有些发黑了。”
宣和本平静望着这一切,也不知道这慕易是抽什么风,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惹家主,这牢房都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
这干点私活要抓,这去帮他们抓山匪干好事还得被抓,纯纯是故意针对,一家之主总是进监狱待着,属实是有些让人难堪。
宣和本一身正气,对待这事他和大长老衡岷看法是一致的,但是平时大长老管商部,打工为家主还债,平日里便是他来约束家主。
以往她是有些荒唐,但如今……这人变得是越来越好,可进监狱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一个月还没完,她都来了十多趟了。
月会之时,还不知道家主要被批斗成什么样子。对于他们来说官府针对不管是家族还是楼中楼,都是极为危险的。而且她这一个月内晕两次,身体哪能吃得消啊。
听到白青的魔气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宣和情绪终于有些波动,夺步上前,丝毫不顾及慕易,将重百从床上拉扯起来,给她快速盘腿做好,然后自己便坐在她身后为她输炁。
以盼能助她压制住体内魔气。
茱萸此时急得团团转,额纹本在渐渐褪去红色,转眼间便已经黑曜催化,“宣和师兄,我去看看主人在干什么。”
慕易也心急如焚,自然是很担心阿宪此时到底是如何。都知道这修仙之人诡谲,有自己的识海,能容纳许多,便一手抓住正在施法想要进入重百识海的茱萸,一同消失在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