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四九巷出去要多久？”梁一又问了一遍。
“老子腿长，五分钟能打个来回还有余！”纪昭狠着声说道。
“那你猜，我要多久？”梁一又问。
纪昭没说话。
“18年。”梁一轻声说道，“这十八年我不能放松，不能懈怠、不能细想、不能在意别人的眼光，闷着头往前……就算这样，也不一定能走出去。”
“要是以前，走不出去就算了，怎么活不是活，但现在有你。”梁一隔着被子将人抱住，“你小时候吃了不少苦，我不能让你以后跟着我还吃苦。这些话我一直不想说，怕你认为我是在讲空话骗你。”
“将来要想过你爸那关，我得靠自己，你明白吗？”梁一轻轻捏捏纪昭的手，叹息着道：“我不是爱读书，是读书才能跟你有以后，什么书都没你重要。”
梁一说完后，屋子里安静下来，纪昭还裹在被子里不动，就在梁一以为纪昭不会开口的时候，纪昭猛地掀开被子，翻身抱住他，泪水蹭了梁一一脸。
梁一拉开碍事的被子，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别哭啊。”
“我会给你丢人吗？我连书都没读完。”
梁一摇头，手指蹭过他的脸颊，抹去残留的泪痕，说道：“我喜欢你，不是什么样的你，是你。”
梁一说完又将胳膊收紧一些，“而且你太好了，什么东西都衡量不了你的好，所以我才要更加努力。”
“你说我爸会同意吗？”
“不知道。”梁一沉默了片刻，又语气轻松道：“你别想这么多，交给我就好了。嗯……要是你爸承认咱俩的关系，那他又能多一个优秀的儿子；要是他不承认，那就是少了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怎么看他都不亏。”
纪昭笑了一声。
梁一听到他笑，低头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伸手将被子拉过来，
“不早了，睡觉。”
“不看书了？”纪昭问。
梁一摇头，毕竟真的很久没见面了，不止纪昭想他，他也很想纪昭。
“那我们抱着睡。”
“好。”梁一一口答应。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山顶，桌面有一半铺满了阳光，看样子应该是十点左右。纪昭翻了个身抱住梁一，两人一起发了会儿呆，等桌角上的阳光慢慢移到窗台边上，梁一侧头亲吻了一下纪昭的额头，温声问道：“早上想吃什么？”
“面。”
“嗯，那就做个青椒鸡蛋拌面，还有上回拿来的走地鸡还没吃，再做个凉拌手撕鸡，怎么样？”
梁一话刚说完，纪昭被子一掀坐起来，“我要跟你一块做！”
梁一笑着起床，快速洗漱完直奔厨房。纪昭一来家里突然就多了生活气息，一顿饭就在梁一忙着做，纪昭忙着吃中结束了。
吃完饭，梁一回到房间，纪昭正坐在床边架着二郎腿发消息。看到梁一进来放下手机猛地扑到他身上，梁一后退了半步稳稳接住他。
“去补课吗？”
“不去了，开学前就推了。”梁一理了理他的衣服。
“那就好。”
“不过今天可能哪也去不了。”梁一有些歉意道。
“那刚好，我也不想出去。”纪昭拽着人到桌边坐下，“你在这专心学习。”
说完又跑出门，没一会儿隔壁一阵轻微的动静后，纪昭拎着一张床上支的折叠床进来了，擦干净后往床上垫了一块布，将桌子放上去。又从椅子上拿过昨天被踩碎的书本一股脑倒在桌子上。
“你学你的，我帮你粘这个。”
“别粘了，太费神了，少两本也没什么。”梁一想阻止他。
纪昭冲他勾勾手指，梁一刚凑过去，纪昭按住他的后脑勺吧唧亲了一下，“不累！”
“能买得到的我都给你重新买了，下午赖明会送过来，买不到的我找上届学生借了，剩下这本英语好粘。”
梁一盯着他看了半天，什么也没说，起身回到书桌前坐下专心学习。
高三肉眼可见的枯燥疲惫紧张，纪昭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琐事之余，每天还会准时等着梁一放学，监督他吃饭，睡觉。
再后来，随着阶段性测试越来越多，梁一越发忙碌，每次写完作业想再做点什么，结果纪昭早就睡着了，梁一只能抱着熟睡的纪昭啃咬几口过过瘾。
每回考试前，纪昭比梁一还紧张。又逢冬至，纪世明一早告诉纪昭下午跟梁一回家来吃饺子，等到下午，纪昭一个人回来了。
“又吵架了？”纪世明见面就问。
纪昭看他爸，一脸无语，“我都这么成熟了好吗？哪能天天吵架。”
“那你怎么没等梁一？”纪世明纳闷。
“他学习太忙了，我给他打包过去吧。”
“也行，再给拿两盒生的，晚上饿了吃。”
纪世明说完纪昭就开始催促，等把饺子装好，又说自己饿了让他快点煮饺子。下午五点不到，父子俩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
吃到一半，纪昭起身跑进厨房找了个保温盒，将煮好的饺子分一半出来装保温盒里，装完才回到饭桌把剩下的吃完，然后急吼吼地就要走。
纪世明被他来回折腾得烦心，没好气说道：“我看梁一上大学你也跟着去算了！”
“去就去！这可是你说的啊！”纪昭一口答应。
“臭小子！”纪世明无奈，将饺子递给他就赶紧将人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
等一中下午放学，纪昭准时准点出现在门口。梁一出了校门一眼看到纪昭，快步走到他跟前，“太冷了，以后下午别来了。”
“知道了，先上车。”纪昭一指旁边，赖明探出头来跟他打招呼。
为了不引人注意，纪昭特地坐赖明那辆破车来的。老旧帕萨特后座，纪昭撑着下巴看梁一吃饺子。
“早知道再拿个大点的盒子装。”看饺子三两下见底了，纪昭有些后悔没多拿点。
“够了，是我吃的快。”梁一看了一眼前面低头回消息的赖明，快速捏了捏他的后颈。
赖明发完消息又转过身来，“虎哥，以后接送梁哥的事就交给我，你别跑了。”
纪昭还没说话，梁一先一步拒绝，“不用，白天在教室里坐一天，也就回家的路上能放松一下。”
“嗯，梁一说的对，你别管了。”纪昭跟着说道。
“好吧，虎哥等会儿一起去上网吧，张浩跟朱正在网吧等咱们呢。”赖明又提议。
“去玩吧。”梁一轻声道，“晚上不要等我了。”
“知道了。”纪昭点点头。
梁一吃完没多待就下车走了，纪昭透过车窗目送他进了校门。平时呆在一起没觉得，今天这么看，纪昭才发觉梁一瘦了很多，冬季校服穿身上都显得很单薄。
当初韩航和霍橙高三的时候，有韩航爷爷奶奶照料，虽然压力大，但营养始终跟得上，把个病歪歪的霍橙都养的满面红光。
梁一没人照料，纪昭想到就心疼。
“高三真的累啊！”赖明先一步感慨。
纪昭：“……”
“走吧。”
“好！”
不管是开学还是假期，也不管高三压力有多大，网吧任何时候都不缺人。
纪昭看着时间跟三人玩到九点多，就起身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确实是梁一一整天难得的放松时间，纪昭也不占他这点时间，先一步到家。
梁一刚到家，纪昭一指桌子上，“吃了再去洗。”
梁一放下书包坐到桌子跟前，是一份炒面上面铺了满满一层烤肉。
“晚上不能吃太油腻，不过偶尔吃一顿没事。”纪昭煞有其事说道。
“你吃了吗？”梁一看纪昭。
“我跟他们三个一起吃了，你别管我。”纪昭趴在床上抱着手机，旁边放着个梁一不用的练习本，时不时在上面写写画画。
梁一也不问他在做什么，吃完面就去洗漱，晚上的时间太短暂，他稍微拖延一会儿，跟纪昭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一会儿。
纪昭看着手机上的营养食谱抓耳挠腮，做饭实在不是他的强项，但为了梁一，他也要硬着头皮做。
梁一洗完出来，纪昭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暖气来了以后，他又不好好穿衣服了，被子也只盖腰部一块，细长的腿露在外面，一直延伸到脚踝，脚趾微屈勾着被角，穿着梁一的旧校服短袖趴着，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什么太难了，好复杂。
梁一坐在书桌前翻了翻书页，又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单膝跪在床上，将纪昭扯过来。
“靠！梁一你大爷偷袭我？”纪昭被拽到床边还有点懵。
“不许骂人！”
“老子就骂！”
“嗯，骂人要惩罚。”
“靠！”纪昭看梁一的架势，跟着有些激动，将手机撇旁边主动扑上去抱住梁一的脖子，呼吸略急促，“来吗？”
两人离上回亲热有好一段日子了，对彼此的身体早就想念到无以复加，动作也格外激烈些。一回过后，纪昭就有些受不住了，他想踹开梁一，结果脚腕又落他手里怎么都挣脱不开，眼瞅着明天行动又要受限，纪昭毛了，扭身冲梁一发脾气：
“我说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这回肯定退步了！”
梁一大手摩挲着他的脚腕但笑不语。
“听进去没有？”纪昭都无奈了。
“不会的。”
“不会个屁！”
“不会，我还等着明年这时候呢。”
“明年冬至啊？”纪昭有点憧憬。
“嗯，那会儿就念大学了，我们可以一起买菜包饺子。”
“靠…真好！”
“嗯！所以我肯定不会退步。”梁一说的很平静，但就是很让人信服，于是纪昭心甘情愿又被压着来了一次。
事实表明，梁一确实说到做到，下一回考试果然又涨分数了，老马看着成绩单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边督促其他学生加紧复习，一边又叮嘱梁一不能太过劳累。
梁一有自己的节奏，除了作息规律，再加上纪昭成天照着食谱给他做营养餐吃，熬营养汤喝，他还真没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