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早已过了正午，凡可头昏脑胀的撑起身子，胡乱套了件家居服就去洗漱，等他神清气爽的从房间里出来，整层公寓半点其他人的动静都没有。

主客厅的投影屏黑着，厨房和健身房里也静悄悄的。

“大宝，敕无祸呢？”他招来家政机器人问到。

“大兴区陵水路68号。”机器人报出一个陌生的地址，凡可看着虚拟地图上的亮点，估摸了一下大致距离。

“好好看家大宝。”他随便套了件外套，蹬上运动鞋，‘哒哒哒’下了公寓楼。

午后的气温正好，走在路上的感觉也不错，凡可拍了两张路旁蓝盈盈的小花，一边搜着花名一边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

路程有些远，经过一所小学时正赶上课间休息，趁着树荫下的小吃摊还没被彻底围起来，他抓紧买了两个紫米饭团。

错过了早饭肚中空空，凡可也开始不管不顾起来，当街撕开包装的纸袋，独属于米饭的香气缓缓飘出，一口咬下竟然已经尝到了肉食的味道。

煎蛋焦焦脆脆的还没被热气焖软，新鲜玉米煮熟后特有的香甜配着黄瓜丝的清爽，素食单吃已经很惊艳了，但混上饭团中央充当主心骨的炸鸡肉饼，让里面的肉汁滑过喉咙，口感这才变得更加丰富。

“哥哥，饭团好吃吧。”不知不觉中，小吃摊周围散落了无数圆鼓鼓的小豆丁，其中离凡可最近的一个仰着脖子在跟他搭话，手里捧着的饭团比自己脸还大，正在劈里啪啦的往地上掉配料。

凡可点点头，蹲下来帮忙握着，等他跟小狗一样转着圈啃完小半个，上课铃响了。

小豆丁折好饭团外的包装纸，将剩下的一股脑揣进衣服口袋里，奶声奶气地跟他说完“哥哥再见”后，磕磕绊绊地跑走了。

咽下最后一口，凡可觉得有些噎，于是在另一个摊位上买了两杯大麦茶解渴。

又不紧不慢的走了大约半刻钟，‘陵水路68号’的深蓝色铜牌出现在砖红色墙壁上，他走近贴着瞅了瞅，没等直起身，肩膀被人敲了一下。

“下午好，是我。”敕无祸怕吓到人，先开口说话做了个简短的提醒。

“你还没走？”凡可转头有些惊讶，出门前只是想来碰碰运气，结果居然真的遇见了！

“大宝给我传了短讯。”抬手晃晃手腕上的光脑，敕无祸弯了下眼睛，他看见凡可拎着的吃食，主动询问：“能给我尝尝吗？我快饿死了。”

“刚刚在前面校门口买的，很好吃。”赶忙将东西递给他，凡可又补问了一句：“够不够？”

“不太够。”敕无祸说得实诚，两把撕掉外包装大口大口咀嚼着食物，有点狼吞虎咽的意思。

“我以为你吃了早饭。”凡可帮他扎好吸管，敕无祸接过大麦茶狠狠吸掉半杯，这才长舒口气：“没顾得上。”

“鹏海被急调回去了，我来给他整理落在家里的文件。”见人一直没问，敕无祸解释完也没继续这个话题，他用手指着街对面的一家菜馆，另起了话头：“要不要去试试，他家的小炒特别好吃。”

“走吧。”

凡可不太饿，倒是很意外敕无祸也会去那种小铺子吃饭，他跟着走进苍蝇馆子，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好。

“爆炒腰花、番茄炖蛋，再来两碗米饭。”敕无祸在柜台旁点了几样，回头看向窗边的凡可问他：“还要加什么吗？”

“我想喝冰汽水。”他本想说不用，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番话。

“椰果石榴的可以吗？”敕无祸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但除了他自己也没人察觉，他照常点单，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坐到凡可对面，将餐具都耐心的擦涮干净后，整齐摆放在两人面前。

菜上的很快，两道家常菜分量不大，加上附赠的小菜和单点的汽水，也算丰盛；凡可先舀了一颗炖蛋和着米饭捣碎，微微的溏心和浓稠的汤汁将米粒裹成鲜艳的橘红色，入口酸大过咸，提鲜的甜味并不明显，吃起来很开胃。

他舍了筷子，又往饭上加了几勺番茄炖出来的汁水，一口口慢慢咀嚼着，这道菜做咸口的不多见，真是难得。

见他喜欢，敕无祸象征性的夹走了盘子里的第二颗蛋，把剩下的都留给他拌饭吃；另一道猛火快炒出来的腰花也十分鲜嫩，内脏特有的骚臭味被去除得干干净净，麦穗状的花刀经过油爆后更加立体，好看又好吃的一道菜，凡可却只尝了一口，然后就专心去鼓捣炖蛋了。

敕无祸记住了他的喜好，又把一道泡椒咸菜往那边推了推，看人吃得挺开心，脑海里的小本本上又加了几笔。

吃饱喝足后，嘬一口冰冰凉凉的饮料，像是在为还没到来的暑季预热，凡可‘咯吱咯吱’咬碎嘴里的冰块等敕无祸扫尾结束，这已经成了两人的默契。

“我下午要去军部开会，这附近有一家大型商超，你不着急可以去逛逛买点儿零食，薯片是不是吃完了？”两人出了饭馆走在街上，凡可像往常一样落后敕无祸两三步的距离，前面的人边问边转身。

凡可听他这么说，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回去吧。”

“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买些东西开心一下。”敕无祸从光脑里调出购物卡轻轻贴住凡可手腕，权限开通的红点转瞬即逝。

“我有钱。”凡可没躲开，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嘴。

“会员打八折送水果蛋糕。”

一招绝杀。

售货员正往奶油上堆葡萄点缀时，商场巨型屏幕上跳出一则紧急插播，突然转换的背景音吓得凡可浑身一抖。

【观众朋友们大家下午好，现在是环宇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带给您的突发新闻特别报道，来自宇宙观测一局的最新消息，今天14点32分，飞马星云边帽星系附近发生三级宇宙撕裂，撕裂波及诸多相邻星系，联邦政府委派的宇宙特大灾害救援队正在紧急集中......】

没等听完，光脑上的通讯请求几乎与新闻同频开始疯狂闪烁，凡可突然反应过来敕无祸身份的特殊性，他顾不得已经买好的商品，接听的同时立即向商场出口奔去。

“是我。”敕无祸冷静的嗓音响起，带给他莫名的安慰：“你应该已经看到新闻了，部队在紧急集合，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已婚双方活动距离增长的特别申请我已经提上去了，审批最迟今晚十二点前会通过，明早你就可以正常买票离开。”

“离开？”凡可慢慢停下脚步，急促的呼吸声盖住了他咚咚作响的心跳。

“我联系过你的经纪人，他会去接你......公寓太空了。”一个人住太寂寞。

凡可伫立在原地，沉默的听着另一边嘈杂的声音。

“你照顾好自己，我该走了。”敕无祸没等到回应，小声补了一句：“回来给你做炸蘑菇。”

实在没有心情支撑他笑出来，凡可抿了抿嘴唇，开口说：“好。”

挂断通话，他转身返回商场，刚刚挑选的商品与赠送的葡萄青提蛋糕被打包好放在手推车里，收银员看见他回来，叫了一台送货机器帮忙运送。

回到公寓，凡可让大宝放好东西，自己换上家居服窝在沙发上，他不想开电视，不想玩光脑，拒绝获取一切能了解灾难情况的消息，只是安静的坐着。

敕无祸说得没错，这个公寓太空了，一个人住一点儿意思也没有，耳鸣声响起的刹那，他有点想念自己的那间小房子。

大宝吱扭吱扭的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果汁，凡可拧开盖子喝了几口，空落落的心仿佛有了些重量。

天色越来越暗，等到外面华灯初上，空瘪的肠胃传来了不小的抗议声，他起身把买来的零食一股脑倒在茶几上，随便挑了一样拆开包装塞进嘴里，平时色味俱佳的饼干面包现在吃起来味同嚼蜡，随便对付了两口，凡可扔下一地狼藉回屋睡觉。

第二天下午，魏宇在警卫员的带领下按响门铃，过了好一会儿，踢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人一个多月没见，魏宇这次还真想他，拉开门的臭小子瞅见来人愣了一下，随后谢过警卫员引他进了屋。

“真有钱。”他换鞋大致参观了一圈客厅，忍不住感叹一句，阳光房外的凡可正在和大宝收拾剪掉的花枝，远远冲他点头，见人情绪没什么不对，魏宇笑了笑放下心来。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走吧。”他拖着行李箱，率先出了门，凡可转身扫视了一圈这个短暂停留过的住所，还是没办法把它当成家。

“大宝，”他走到角落里，摸摸家政机器人的脑袋：“我走了。”

‘咔哒’声响起又落下，锁舌咬合，大门关死，偌大的空间里再没有了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