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这般看我？”他套上陆渺给他备的衣服，有些不习惯人形状态。

“你和你弟弟其实还是挺像的。”他的样貌与五百年后的他无甚区别，只是她从来没将他与陆怀明联系起来，现在才发觉他们二人眉眼间其实还是有五分相似的，不愧是亲兄弟。

“你喜欢的人也长这张脸？”

“你怎么知道不是五百年后的你？”

他摇摇头，“我觉得不是，你的描述里他一点不像我。”

“或许吧，谢临渊，你比那人讨厌多了。”

他居然沉默了，“是的，我的确不如谢羡鱼讨人喜欢，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她不该戳他痛处。

两人默然相对良久后她说，“我想了个办法阻止你身上的复活阵法，你愿意一试吗？”

“那就试吧，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他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常常需要陆渺在他耳边重复他是谁，以及他过去的那些记忆来让他恢复意识，其实好几次他都想放弃了，让那个魔神复活算了，可是陆渺说什么时候他真的想不起来自己是谢临渊而不是魔神的时候，她便会亲自动手杀了自己。

他还不太想死，其实也挺奇怪，活到现在没有几个人希望他活着，反而有很多人要他死去，可他偏偏苟活到了今天，甚至陆渺说他以后还能活到五百多岁，真是神奇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活，又或许只是不想死？至少不要死在她的手上。

陆渺想的办法很简单也很残暴，就是将谢临渊有自己记忆的那半灵魂和有其他人记忆的灵魂剥离开。于是她用尽剩下的两万系统积分，全部兑换成了炼器材料，打造了一幅与谢临渊一模一样的人造躯体，这便是她穿越之前便想完成的全机械生命体的半成品，算她的老本行了。她当时最难攻克的点，就是如何将人类的意志上传复刻到这座机械体上。

前世她尝试了用记忆去训练人工智能，模拟她想复活之人的性格和习惯，造出了一个人造人，可是后来她发现，这样的“人”只会重复着她已经设定好的程序里的记忆去行动，很难像真人一样去学习，即使学习了，表现出来的状况根本不会是那个人会作出的反应，具有极大的违和感。

而且它们都没有感情，无论她再怎么诉说她的思念，它们只会重复着机械的动作说着“好孩子，不哭了”，她要的并不是个玩偶，她要的是那个人回来。

直到她的一个朋友说，你现在创造的东西是什么呢？是那个人的复制品吗？那你让死去的她怎么想呢？她如果知道了会高兴吗？如果你的这些人造人知道了自己是复制品，它们不觉得伤心吗？

她才终于决定放弃，决定从探寻生命的本质——“灵魂”去入手，可是这太难了，即使她那个世界已经算科技发达，但对这种高维生物还是知之甚少，她根本无从研究。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系统承诺了教给她全机械生命体的制作方法后，她如此激动地答应做任务，或许这个修仙的世界能真的实现她那大胆的想法。

原本她对抽离神魂的控制还并不是很精确，但毕竟此时修为有了一大截提升，加之之前杀陆珈棠时对她进行了搜魂术，对神魂这个东西还算了解，可以说分个魂什么的还是比较轻松的。

“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动手之前她对谢临渊说。

“没事，来吧。”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这疼痛来得还是太剧烈了些，谢临渊咬紧了牙关，还是偶尔会泄漏一两声闷哼。

这场分魂的“手术”持续时间很长，她为了尽量不伤到他的魂体，动作极为小心。

到一切结束之时，她满怀期待地看着那具人造人的躯体，期待着他能睁开眼，实现她多年来未实现的愿景。其实这跟这个世界的化神期才能进行的分身之术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那些人可能只放一缕神识，对分身的控制程度会比较低，而她却是直接为他切了一半的灵魂下来，让他对两具躯体的控制程度相当于左手和右手。

同时她也挺担心他会不会变傻子的，但他两半灵魂之间应当还是有链接的，不至于像那些受了神魂的伤丢了三魂或七魄的人一样变痴呆，就是脑子……可能会转得比原来慢一点。

“人族？你是谁？我在哪？”没有本体记忆的分身渊先醒，陆渺见此松了口气，她的研究迈出了一大步！以后就可以尝试整个灵魂的迁移了！只要灵魂不灭，不停地变换躯体，那么就可以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了！

“过会你就知道了。”陆渺不再看他，而是注视着仍未苏醒的本体渊。

没一会儿身为半魔的本体渊缓缓苏醒，直愣愣地盯着陆渺。

陆渺有些担心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完了，不会真成傻子了吧？”

“……”他很想反驳回去，但出于陆渺的武力压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没有，我在适应用两个视角看世界的感觉，还挺……奇特的。”

陆渺这时发现本体渊和分身渊同时用同一个眼神盯着她，同步地进行同一个动作，也觉得有丝怪异。

“好了，现在暂时解决你的问题了，你的那半分身我会封印起来，什么时候他身上没有魔神的气息了，他才会被封印放出来与你融合，这样的话你就可以用他的身体自由穿梭在人魔两界了。”人造躯体既不是人，也不是魔，自然可以不被仙魔结界识别。

“如果他一直都不能做到呢？”

“那五百年后的我会打开封印，亲手了结他。”

“那我会怎么样？”

“……”她这倒是没想过，“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养魂，等你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沉思许久，不知道那样的话还算不算自己，开口却是问：“你要走了吗？”

“是，我在这儿停留太久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系统早在一年前就提醒她必须要离开了，再拖下去它的能量可能支撑不了她回到原来的时间线了，她必须要走了。

“好，希望我们能再见。”

“嗯，希望如此。”也希望我们再见时不是刀剑相向。

于是陆渺用规则之力将那具人造的躯体封印起来后，便让系统传送回了自己原本的时间线——天元52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