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之前,一家人一起去帮爸爸装修房子,一起商量以后去哪里旅行,大家还一起讨论买辆新的SUV搞自驾游,他们家人多,车子宽敞一点会比较舒服。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大家默认了阿贝和他的关系,他现在是真正的一家人,比以前还亲密的一家人。
因为这个转变,他回来的时候心里还充满踏实感,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人也干劲十足。白天忙着建歌剧院,等晚上工人都离开后,他随便对付一顿就开始加班加点的打造他们的新家。
他已经和阿贝商量过具体细节了,甚至在网上找了好多图片一一挑选装修风格和家具款式,这里肯定是不可能买到后世的那些样式,所以他打算全部自己做,务必让新家处处合阿贝的意。
可他等了一年,阿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他担心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她会不会出了意外,会不会出了车祸来不了了,她亲生爸爸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意外没了的。
而他离开之前,阿贝也确实说过了会尽快学开车考驾照,这样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们俩就可以自己开车出去玩,不需要大人跟着了。
一想起可能发生的种种意外,他就忍不住忧心忡忡。
而且阿贝今年也要申请大学了,他还担心她是不是没有申请到心仪的学校,心里难受,天天在家里哭,又怕丢面子才没有回来看他。
就这样在忐忑不安中又过了一年,他们的新家已经完全装修完毕,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配色都是当初他们商量好的样子,只待女主人的入住了,可她还是没有来。
他想是不是那股送阿贝过来的力量出了问题,能量不够,或是缺了什么契机而不能够到达。仔细回想了一下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他决定回老家看一看,是不是只有从那里才能重新激发这种力量,又或是需要那里的某件物品。
他其实也不知道,只是他查了这么多年都没弄清这股神秘力量到底是打哪来的,也找不出破解的办法,只能尽可能的尝试了。
他再次回到了两人相遇的小阁楼,听说他的父母已经过世了,具体原因他懒得追究,他只想把他的阿贝找回来。
他不顾周围的邻居异样的眼神,和私下里的议论纷纷,在阁楼里住下了,可过了好几个月了,还是不见她的踪影。他甚至故意像小时候一样饿自己,可她还是没有回来。
他虽然没有等到她,可他也无意中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初他的父母把他关在阁楼里,未尝不是抱着让他自生自灭的意图。
他们是虔诚的基督教信徒,不愿意造杀孽,因为害怕双手沾满血腥的人死后会下地狱,这才选择忽视他。希望他自己饿死或是病死,这样就不关他们的事了。可偏偏他的生命力就和一个真正的怪物一样顽强,不管怎么虐待他,他就是不愿意死去。
他以前甚至和阿贝开过玩笑,说自己就像是他们那里的野生黑莓一样,不管是刀砍、水淹、还是火烧,只要有一丝根须残留,总能再度蓬勃生长起来。
知道自己哪怕继续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打包了这里还留存的家具,想要把他们全部运往巴黎,他们的新家,说不定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物件能把她带回来。
结果又过了一年,阿贝还是没有回来,他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失控了,他发疯之下打砸了入目所见的所有东西。枯坐了一天一夜后,他开始回想以前两人每次见面的时间地点,是不是自己现在安定下来了,她才来不了了?
虽然他心里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可他暂时找不出原因,他暂时还不愿意往她交了新的男朋友,不要他了,或是早就忘了他这方面想。
他决定重新走一遍他们曾经走过的那些地方,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角落,他一转头就能看到她站在那里对他微笑,开开心心的张开双臂冲着他跑过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都不愿意放弃。
他甚至在经过两人从马戏团逃亡的那个小镇时,再次遇到了阿莱尔思。
阿莱尔思本来就有点蠢,加上从小被欺压的狠了,早就养成了不反抗的习惯。他看到他竟然娶了个满脸雀斑,眯眯眼、蒜头鼻,大饼脸的女人。长相到是其次,主要是这个女人言行简直像个母夜叉,对着阿莱尔思非打即骂。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听周围的人议论,大致也听出了事情的始末。大意是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看阿莱尔思现在是镇上唯一的鞋匠,收入还不错,人也老实,就盯上了他。
她在阿莱尔思这里订了鞋,最后却不愿意付钱,拉扯的时候她突然大叫非礼,那个时候作为外来户的阿莱尔思自然是没有多少支持者的,很快就不得不被迫娶了这个女人,从此他的生活就进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他本来也有点残疾,心里就特别自卑,其实也认命了,觉得自己可能就只配得上这样的妻子。可妻子一家人变本加厉,可能是他的不反抗壮大了这些人的胆子,不止是压榨他,抢走他所有的收入,还动不动就语言和行动暴力交叉着来。
到了这一步,也不知道是眼红“芝麻烧饼”一家能占这个便宜,得了这么一个免费的劳动力,还是觉得他们欺压的太狠了,看不过眼,镇民开始反过来指责他们了。
艾瑞克站在那里看烧饼脸和她的三个哥哥揍阿莱尔思,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他本来是不想管这个闲事的,可想到阿贝当初对阿莱尔思多有照顾,还一直耐心的教他一技之长。
这是为数不多的,能证明她存在的东西了。最后他还是出手了,把大饼脸一家四口踹倒在地后,让阿莱尔思自己报仇,当初那些人是怎么对他的,让他全部讨回来。
阿莱尔思颤颤巍巍的爬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拿起木棍朝着地上的人打去,打着打着眼泪就留了下来,也越打越用力,好像要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全部打回来。越打人也越通透,好像突然间人就想通了。
委曲求全,生不如死的活着有什么意思呢?自己努力赚来的钱,为什么要便宜这些对他不好的人呢?
仇是报了,人也痛快了,可这个小镇明显的是呆不得了。那个女人和她的三个哥哥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活剐了,刚才要不是艾瑞克镇压着,说不定这些人早打死他了。
虽然艾瑞克刚才给自己撑了腰,可小时候的艾瑞克就让他害怕,成年后的他,阿莱尔思更不敢惹了,只小声的问了问阿贝格尔的情况,得知她有事不能回来,就没敢再继续问了。
等艾瑞克离开的时候,阿莱尔思也收拾了一下行李,还把这么些年妻子从他这里抢走的积蓄全部拿了回来。
他的妻子可能因为自身条件不太好的原因,对这些外物格外看中,哪怕是娘家人也从她这里讨不了多少好处,所以大部分的钱财都还留着。
可艾瑞克不让他跟着,没有阿贝格尔在身边,他全身上下都冷冰冰的,像死神一样,看着就瘆人。阿莱尔思犹豫再三,只能像以前一样,找了个还算和平的小镇安顿下来了。不过他也从过往的生活中吸取了教训,艾瑞克下一次不一定能恰好赶过来救他,他自己要强势一点才行。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艾瑞克经过了一个个他们重逢的地方,都没有见到阿贝的身影。他似乎开始慢慢的接受,阿贝可能真的不要他了。
她也许已经进入了心仪的大学,有了新的恋人,一个比他好上百倍千倍的恋人。他可能有一张英俊的面庞,有她喜欢的身材,也许还多才多艺,就像她曾经提到的什么“小奶狗”。
等他慢慢开始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一天天死亡,他看不到活着的希望,不知道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在哪来,更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有了这个想法,经过波斯的时候,他也不在意这些人知道他没死会怎么样了,他甚至都没有打听现在的国王还是不是曾经的那一个。
他只知道这些人当初是想要他死的,就当是给当初的自己报仇了,他面无表情的洗劫了皇宫。可是他不想死的时候,到处都是危机重重,等他心存死志的时候,事情竟然顺利的不可思议,这次都没有人来追他。
在君士坦丁堡也是一样的情况。不过也有可能不是他运气好,而是皇室已经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候,没有能力像过去一样守护自己的产业
随着离最后一站越来越近时,现在的他已经丧失了最后一丝活着的欲望,唯一支持着他继续走下去的动力,还是他当初答应了阿贝的,说自己永远不会像书里的幽灵一样,蠢到爱而不得就死去。
出了君士坦丁堡,他就这样载着劫来的各种黄金珠宝,和价值连城的物件招摇过市。
这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以前的他深谙财不露白的道理,那时的他知道阿贝一定会回来找他,如果他有任何的闪失,留下任何痕迹,只会惹的她担惊受怕,伤心掉眼泪,他怎么舍得。
可现在不一样的,她都不要他了,肯定也不在乎他是死是活了,更不要说那些微不足道的伤痛、病痛了。
他这样招摇,预料得到的,会招来各种觊觎和抢夺。他就算再厉害,毕竟只有一个人,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他有时甚至觉得就这样死了也好,那样他就不算违背当初对她的承诺了。
可他总能绝处逢生,又或者是自己内心深处应该也有一丝不甘心,想找她问清楚。为什么离开前还甜甜蜜蜜的,他都已经开始设想两人结婚后的生活了,也开始为他们的婚礼谱写结婚进行曲了,怎么才一分开这些承诺就都不作数了呢?她怎么就忘了他呢?
因为这么一丝不甘心,他回去后,还是做了最后一次挣扎。他手上有一本邪书,里面提到了一条穿越时空的办法,说是能用自己的灵魂换取一次短暂的相见。
他当初从埃及回家的时候,妈妈听说他要去中东的各个圣城寻找能留在家里的办法时,曾经严肃的告诫过他,不要随便尝试这些歪门邪道。
妈妈说这种东西肯定不是什么能帮人解决问题的好方法,说不定连起码的公平交易都没有,往往让你付出的代价是你远远不能承受的。
可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可就是这最后的希望,到头来也是一场骗局。他切开自己的手腕,放了足够的血出来,用来画书上提到的法阵,他在里面躺了整整一天,可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现在连怒吼打砸都做不到。休息了一天,勉强调整好了精神,他打算给自己打一口棺材,他不是自杀,他将自然死亡,自己饿死在棺材里,他没有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