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瞳孔无扩散，神志清，无唾液溢出。”
冷烨紧盯着顾亦安的一举一动，大概理解了她说的完全意思后，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你是第二个醒过来的，梦到什么了？”
如此开门见山的问话正中冷烨的下怀，她稍稍梳理了一下继而开口：“我没有做梦，只是睡得很好。一开始晓铭说因为道路上的雾很浓稠，说今晚到家的时间会很晚，所以提议让我们先在车上睡一会儿。”
“所以你们就这么答应了？”
冷烨摇了摇头：“肯定是没有答应啊，他这么一说，蹊跷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我们尝试过不入睡，可从客车上喷洒下来的气息强制让我们入睡，就像是一开始进入副本的时候。”
她顿了顿，又补充起来：“强制入睡让我睡得很舒服，但就是一片漆黑，什么梦都没有做。其他人还没醒来，是还深陷在幻象里？”
顾亦安点点头，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身侧林南乔的眉头已经稍稍松懈了点，但还是长梦不醒的样子。
“对了，你梦到了什么？”冷烨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将手搭在顾亦安的椅背上后，她立刻问道。
“我梦到了付苏雨。剧院长廊里的那些画，和她有关，但是线索太少了。更何况，这辆车里没有司机，究竟是如何行驶的。”
冷烨早就将客车的内部都打量了一遍，听到顾亦安的问话后，她特意跑到了驾驶位，仔细透过车窗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你说的我也很疑惑，而且你看车窗外雾气这么大，根本就没有要散开的迹象啊。”
“雾气”？捕捉到关键词的顾亦安立刻看向了车窗外。窗外经久不散的雾气就像是无法搅散开的藕粉，她感觉现在的嘴唇干涩的厉害。
透过窗外，再也没看到付苏雨的身影。
“等等，我到家了…”顾亦安听到了冷烨的呢喃。
刚刚还浓稠的雾气刹那间散开了，唯一的光亮将整个客车内部彻底照亮，也使得顾亦安能看清楚外面的所有景象。
不知何时，冷烨所住的洗浴中心出现在了面前。
没有人知道这栋建筑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的，更没有人知道为何洗浴中心里也是空无一人的样子。
“怎么可能…”冷烨透过车窗仔细盯着外面的景象后，立即跑到了顾亦安的身边。
车内很冷，但散发着暖气的空调没有开。顾亦安不适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后，朝着冷烨开口了：“我觉得你得下去，下车的顺序应该和苏醒的顺序相对。”
顾亦安刚说完，门悄然打开了。从门外灌入的冷风与雾气彻底将整个车前头包围，越是浓郁的雾气就越是看不清会面对什么。
冷烨深吸一口气，在这明显混乱的场面下，还是问出了个问题：“赞同你的想法，但很明显你是第一个苏醒的，为什么你…”
“没有到民宿，而且林南乔也没醒来。你没有做梦，但我梦到了付苏雨，我也不确定这些算不算是关键。”顾亦安急促的解释。
迎面扑过来的雾气会让她想到飘洒的棉花糖，但雾气很明显没有棉花糖那么美味，而是裹挟着冷风打在脸上生疼。
车门又迅速关闭上了，不知何时冷烨已经完全下车。透过车窗，她只能看到一抹高挑的背影，彻底融入了深不见底的雾气之中。
顾亦安只能看到洗浴中心的招牌无比显眼，霓虹灯闪烁在招牌周围，也洒下了不多的光亮。
周围的人还在陷入沉睡，顾亦安听到了客车启动的声音。
她打开了一直放在口袋中的旅游手册，计算着每个人的距离。
不对，还是不对…如果依照距离来看的话，分明宋时清才是最远的那个，可眼下他根本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难道是根据卡片上的答案来排序的，还是根据音乐厅内的遭遇来分配的…
顾亦安不知道，她已经返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盯着窗外诡异的风景。
车启动了，洗浴中心的招牌看不到一点踪影。
车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顾亦安根本没有听到一丁点儿的声音。她惊觉的抬头，车窗外是之前她骑自行车疾驰而过的森林。
每棵树都紧贴在窗外，雾气弥漫在车内，她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咚
咚
咚
人的脚步声并非是这样的，所以她能看到月光落下的影子是头小身大的。没有四肢，像是被保龄球击落的球瓶，骨碌碌的就滚了上来。
那东西没有踩在踏板上，而是直接跳进了车内。
车门关闭了，顾亦安看到了晓铭的侧脸。
他的姿势应该是正对着自己的，但顾亦安只能看到半边侧脸。
另一半人脸呢…顾亦安自然不知道，切面是光滑圆润的，晓铭的半边脸在对视着自己。
他跳上了驾驶位，顾亦安终于看到了晓铭剩下的那半边脸。
半边脸黏在了脚底，晓铭边走动边拖动着薄薄的脸皮。地上非常光滑，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司机存在过吗？顾亦安莫名的想着。
但客车还在行驶，可晓铭并没有驾驶的动作，他只是坐在了位置上，然后静静地，静静地转过了脸。
半边脸再转过来是虚无，顾亦安看到他起身走到了客车中央。
那剩下的半边脸仍然拖拉在地上，晓铭的眼球转动着，拉长眼球，然后拐弯，捕捉到了顾亦安。
“咦，居然有人已经醒了？”
晓铭走了过来，或者说是直接移动到了顾亦安的面前，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晓铭是怎么将半边脸硬生生的扯出了微笑的表情。
分散的嘴尖被延长到了最大，晓铭的头弯曲到了顾亦安的面前。
“这位顾客，你为什么会醒来？你该睡觉的。”
顾亦安抬头对视上了晓铭，她的背后紧贴着冰冷的椅背，盯着黏在晓铭脚底的哭泣的那半张脸，她冷冷开口：“我要投诉你。”
晓铭的那半张脸立马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的手向上抬起，却又抽搐的落下，最终颤抖着毫无血色的薄唇说道：“这位客人不要这么着急嘛，现在本来就是休憩时间，要不这样吧，我来给你个补偿？”
顾亦安还是紧盯着晓铭那半张脸，车内的雾气实在是太过浓稠，车门又不知何时自动打开了。
本该是到了站点才能打开的车门，可窗外还是那一成不变的景色。
她又嗅到了旅馆内那股熟悉的味道，沉沉的睡意席卷而来。顾亦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最终合上的刹那，她看到晓铭的一整张脸都缝合在了一起，但五官上下颠倒，看起来还是无比诡异。
眼眸合上，精神清醒的刹那。她听到了一道清亮的女声，还有一切被彻底撕碎的声音。
“你擅自违反了规则，这是守则里写过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忍不住。”
顾亦安听到了令人牙酸的尖锐声音，有什么腥臭浓重的液体滴落在了她的脸上，吱嘎吱嘎咀嚼的声音嚼碎了骨头，鲜血被吮吸，皮肉被分离…
剩下的声音她听不到了，顾亦安陷入了沉睡。
再一次彻底醒来时，林南乔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像往常那般疑惑的低下头询问起顾亦安来。
“你怎么又睡得这么熟？梦到什么了？”
“我…”顾亦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
依旧是深沉的黑夜，但她看到了矗立在民宿面前的高高的路灯。路灯发散着昏暗的灯光，但顾亦安也彻底能看清张奶奶的房间里，斑斓的窗户还在亮着灯。
“我们是距离广场最近的，所以客车把我们最后一个送到了。车门打开了，快点下去吧。”林南乔边说着边已经伸出了手。
林南乔没有问题，顾亦安想着，又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做了个梦，梦的内容是我之前做过的，但是比较恐怖。不过因为我这个梦做的次数太多了，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到破解的办法。我醒来的时候，齐骈和文喆已经醒了，薛毅还在睡，她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不对，你中途醒过一次，说了胡话后又睡过去了，算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林南乔直接将所有的情况都和顾亦安复述完成后，末了又补充上一句：“你说胡话的时候很可怕，浑身都在不自然的抖动。而且我靠得很近，都听不清你到底在讲什么。”
“我知道了。”顾亦安轻轻回答。林南乔说的那些她自然不知道，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昏睡到现在的，看来另有隐情。
如果知道当时自己说的是什么就好了。顾亦安想着，又转头打量了一遍只剩下的两人的客车内部。
“没有司机，导游呢？”
“好像是自动驾驶的。宋时清下车的时候，晓铭说那里离得他家很近，于是就下车了。”
不对，还是不对。顾亦安摇了摇头，她盯着空荡荡的前端，又轻轻问道：“冷烨呢？”